“你最近是不是死过一次?”
这句话犹如晴天一道霹雳在阳不见脑海里炸响,他偏头看过去,李青衿十分镇定的模样,并不像是在瞎猜。
先前这姑娘说自己又一脸死相又满眼生气,正反好坏全说了,难免让人怀疑。但这句“最近是不是死过一次”就不是一般人能问出口的了。
“小曼,你先回去吧。“见阳不见没有要走的意思了,李青衿就想先把自己的同伴给劝走。
“你一个人行吗?”
“可以的,牙哥不是坏人。”
连个“像”字都不加直接就是“不是”,李青衿这话说的阳不见心里舒坦,咧开闪亮的虎牙冲两个姑娘笑了笑。
“好,那你一个人小心点。记得跟我保持联系。”小曼狐疑地看了一眼阳不见,慢吞吞地离开了。
待温柔的同伴走远了,李青衿续上了之前的话题:“死而复生,没想到真有这种情况,你也是个大福气的人啊。”
“李姑娘,不,李道长,你还能看出点什么?”
“你指哪方面的?”
“算算我的家庭。”
也不知李青衿的相术是怎么个算法,也不问问生辰八字,张口就来:“唔,你有一个兄弟,家族气旺而厚,家境一定很好,父母都是良善之辈。”
“开着这种跑车家境怎么会不好?”一旁的关二海插话进来,“你去过‘浮水小菜’一定见过那里大牙跟他哥哥的合影,其他的都是附加的好话,江湖骗子。”
“但是,人家能看出我曾经是那个,唔,又死又活的东西。”阳不见辩解道,“都问了‘是不是死过一次’了。”
“这个也可以理解成‘最近是不是出了差点死了的事故’吧?大牙你眼窝深陷面色憔悴,一看就是个命薄福浅的,我也能这么算到。”
“……你这只是单纯地在咒我吧?”
“我不是江湖骗子,我是鹿山一门第三十六代直传风水相师。”那边李青衿好像还没听出关二海的质疑和敌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我还是北魏第一女杰,‘小虎’将军呢。”关二海抱着肘,明明是个面瘫,但阳不见看得出她很努力地在挤一个“挑衅”的表情。
“你不妨算算我的命,看能不能说服我。”
李青衿眼里精光一闪:“好,赌上我师门的名誉。”
两个女人隔着一个左顾右盼的阳不见大眼瞪大眼,一方不动如山,一方浩瀚似海,气若龙虎相斗,必要决出一死一伤。
“滴!滴!”
“让一让了,让一让了!”
一辆电瓶车迎着黄灯呼啸而过,李青衿张口了:“你会嫁给你中意的男子。”
关二海放下双肘,嘴唇翕动着:“真是大仙啊。”
……我说,这才是完全的江湖骗子的好话吧?
阳不见脸颊抽动着,呵呵地看着李青衿:“你这绝对是在拣好听的糊弄她吧?”
“当然不是。我认真地合算了这位姑娘的命格,而我所讲解的,也是我看出来的,这个姑娘最在意的事。”李青衿却是一脸严肃。
阳不见有点搞不懂这妹子到底是真的天然还是假的单纯了。
“你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在我身上看到了很特别的东西,应该不是刚刚说的‘死而复生’什么的吧?”
“不是。”李青衿居然也一幅才想起来这件事的表情,“那个,很复杂,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命。”
“我们换个地方坐下来谈吧。”
李青衿今天穿的连帽衣加紧身牛仔长裤,手臂微微撑着车顶,笔直的长腿,浑圆的臀部,青春的魅力一览无余。阳不见看不到这道赏心悦目的风景,但他看得到对面马路正对着这边的流动摊点边,已经站了差不多一个加强排的男生……
“就去大牙你的店吧。这个点正好尝尝明叔的手艺。”
“可以,但是这里有三个人。”
关二海递了张二十块面额的纸钞:“拿着吧——看着我干什么,这是我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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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不见揣着叮叮当当的零钱走进“浮水小菜”的咖啡餐厅间,抬眼正看到小刘人模狗样地靠着墙,跟靠窗而坐的二海和李青衿吹着牛逼。
看了一圈坐了六成满的客人,对柜台看向自己的明叔点头回礼,他整整衣襟,轻手轻脚地在舒缓的美国乡村乐里走向小刘身旁。
“当时你们是没看见,那个遛藏獒的流氓一跺脚,怎么着?街头那边街尾这边跟商量好了似的跑过来二十几个大汉,个个黑色西装遮脸墨镜,还没到那流氓的影子前,跟机器人似的齐刷刷低头就叫‘大哥’!”
“我都不用琢磨,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啊!我也不是跟两位吹,咱大学时候,那也是田径队主力,身板儿棒棒的。但是那些个汉子,个头没有一米九下面的,胳膊没有比我小腿细的,站那儿跟一堵墙似的。”
“但我不能不上啊,想我一家三代党员,根正苗红,怎么就能坐视弱势群体受不公正待遇不管了?真的什么也没想,上去就挡在两帮人面前,大声喝问‘你们干什么’!当时真的满身使不完的劲,感觉一股浩然正气贯彻全身。”
“那个早点摊的老板也不是凡人,看他的起手式像是八卦掌,打起来又像是形意拳——牙哥?牙哥当时在报警啊。”
“难为你小子吹牛逼还记得带上我。”阳不见的声音吓得小刘差点把手里的托盘丢在地上,他转过身,冲着前者点头哈腰:“牙哥好,牙哥你忙,牙哥我走了。”
“听说你早上为了一个卖早点的跟涉黑人员过招了?”
“你别听小刘瞎吹,哪来的涉黑人员,就一遛狗的老大姐,不过那卖早点的看格调好像真会两把子。”
阳不见坐到关二海身边,对面是李青衿。三个人之间摆着两个人的蛋糕和饮品。
“说吧,你看到了什么,又想跟我谈什么。”
“首先,我要跟你们申明一点,”李青衿抬起一根食指,“相术不是完全可靠的,你们不能迷信相术。”
“……你的祖师爷真的不会半夜找你谈话吗?”她这个开头就把阳不见呛到了。
“我鹿山一门门风自古皆如此。所以别叫我大仙道长,我只是个会看相的相师。”
“哇靠,这还不够你臭屁的?一定有不少达官贵人把你当神侍奉着吧?”
“事实上,我只在学校里开过一个以占卜为名义的看相社团,但上门来的全都是问爱情运的男生。”
“我猜也是。”
三个人同时啜了口饮品。
“你是本地人?”
“不是,因为上学的原因,目前借住在这里的姑姑家。”
“那你的家人知道你那个,鹿山传人的身份吗?”
“当然,事实上我一家子都对风水很狂热。在我很小的时候,师父找上门说我天生通相灵目,然后他们就让师父带我去鹿山修习去了。所以和我比较亲的家人都知道我的身份。”
“你师父这已经是诱拐儿童的程度了吧?你父母真的就这么沉迷风水算命吗?”
“可惜鹿山门规规定不能给至亲之人占凶卜吉。我学成之后只帮他们改了改老家的风水布局,但他们就已经知足和欣慰的样子。他们还认为我不能滞留在老祖先留下的成果,要去学习现代科学的建筑理念,古今结合地去创新去发展鹿山一门的风水学。”
“……你父母心可真大。等等,你一直在鹿山修习的话,怎么考上C大的?”
“这种考试很难吗?”李青衿的回答让拼死拼活差点就没考上的阳学长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看了一眼吃着蛋糕的关二海,心想凭什么这种深山老林里修行的应试考试都这么厉害?
“我是你的学姐,他是你的学长。”关二海擦擦嘴,“我和你一样,也觉得这种考试没什么。”
“呀,真的吗?”李青衿眨了眨眼。
“真的。所以老实告诉你学姐,我是不是真能嫁给中意的男子?”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
“我算出的是这个结果。但是,这个对象有可能是学姐你现在中意的,也有可能是听完我的话之后,学姐向现在中意的人靠近却被伤害,最后找到一个抚慰心伤的人并把那个人当作你真正所中意的。”
“我们能不能谈点更重要的事?”阳不见不满地冲二海使了个眼色,轻咳一声,面向李青衿,“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不只是你,还有今天才见面的学姐,我在你们身上都看到了很奇怪的东西。”李青衿也敛去了笑容,显得端庄肃穆,“我的师父说我是天生的‘通相灵目’,简单来说就是一种看相的天赋,不用累耗心血就能做完卜算,再具体一点,就是每个人的命相在我的眼里,是一种只有我能看见和理解的特征形状。”
“在楼下刚见到学长,学长身上的气运陡然变成死生衔尾,吉人天相,灭世的三种混合格局,当时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阳不见琢磨了一下,这三种应该对应的是“丧尸身体“、“得到白七七帮助”、“要感染唯一的抗体”。
哇擦,人群里多看了那么一眼就能这么准?还说自己不是大仙道长?
李青衿接着说道:“我又用我的天赋去观算学长,结果看到了一个圆。而今天,在学姐的身上,我也看到了同样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