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不好奇啊。”电话那边轻咳了一声,“难道你的员工没跟你说,我没看监控就知道钱包在你手里吗?”
“她是没说。我明白了,你跟那个男的认识是吧?”
“……谁啊?”
“‘小偷’啊,他是不是想开你玩笑,看我拿了钱包走了后才跟你道的歉?”
“不是,当然不是。我直说了吧,我是鹿山一门第三十六代直传风水相师,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很特别的东西,想跟你谈一谈。”
“算命的?”阳不见走去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职能上是差不多。”
“那你既然能算出来钱包在我这儿,为什么没算出来自己会丢钱包?”阳不见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心里琢磨没打错啊,难道这是什么新型的诈骗方式?
“问得好。”阳不见的话好像问到了她擅长的专业领域,隔着电话都能闻到一股显摆的味道,“人的命运可见又不可见,身在定数之内,没有人能跳出其外看破全局,所以我和你的相遇——”
“青衿,青衿,老师叫你呢!”阳不见听到那边传来另一个女孩的声音。
“为什么不帮我掩护一下?”
“……我们坐的是第一排啊。”
“你先别挂,我们等会儿再聊。”手机那边一声被置在桌上的轻响,然后传出貌似是老师的声音:“这种房屋设计你能给同学们解说一下吗?”
“唔,不宜生养,易破财,长久居住人丁不旺。”
她同桌在那边小声提醒着:“四十八页,四十八页!”
在哄笑声中阳不见挂了电话。
好像还真是个学生,不过,她是不是不良书籍看多了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有些问题啊?
等等,自己一个刚刚从丧尸末日位面穿越回来的人有什么资格质疑别人活在另一个世界?
看看时间也才刚刚下午。阳不见懒得再打回店里对证李青衿的说法,靠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等一个回拨电话好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没一会儿电话没来,关二海从屋里出来了。
“睡觉怎么不去床上?”
“没睡呢。”
“都说梦话了还说没睡。”
阳不见无奈地睁开眼,拿眼斜瞟着她,没话找话:“你上次那身穆桂英似的盔甲怎么带回来的?”
“花木兰。”
“好好好,花木兰,别的世界的东西能带回来?”
“那段时间打仗穿惯了,回来后就让我姐托人定制了一套差不多的。”这个娇生惯养的二小姐这般回道。
“打仗?”阳不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你?几万人挤在一起你戳我我砍你那种?之前你说的世界不都是很温和的那种吗?话说你会骑马吗?”
“之前不会,但我学得很快。”关二海一竖大拇指,“就是只伤人不杀人很费功夫。”
“哈?你是笨蛋吗?上阵杀敌讲究得就是杀伐果断,”阳不见坐直了,“你管他是不是好人,刀子骑脸了你不反击那不就是死定了?”
“大牙你也打过仗?”
“呃,我想当年大院里打群架也是这么个意思吧?不说这个,那你在那个世界是什么身份?花木兰?”
“不是,我是花木兰的同乡。”
“人家替父从军,你去凑什么热闹?哦,当我没问,肯定是‘小海’逼着你这么做的。”
“我没跟她一起报名。”关二海摇了摇头,“我是率领她的将军的女儿,恰巧同乡。‘但小海’让我保护好花木兰一年,我也只能跟着去。”
“有意思,你那个朝代的爹爹就忍心让你上战场?”
“他打不过我。”二海给的理由简单粗暴,“输了之后一开始还长吁短叹‘耻为大丈夫竟送亲女上阵赴死’,而当我真正上阵把他的对手直接给俘虏了,又逢人就说‘你们瞧见了吗老子的亲闺女哎’。然后又打了这么几场,皇帝大哥给了我个‘小虎’的将军称号,我把花木兰拉到我的麾下,领着她混过了最后的日子。哦,那天部队被集结的柔然人包围打残了。我想既然要走了那就我留下来断后,好悬没被他们烧死在那里。”
“等等等等,你这个信息量太大了。能不能说得慢一点详细一点?”
而就当阳不见拿出瓜子和茶水,准备听二海讲述南北朝边关的战场风光之时,他的手机响了。
“你好,是我,李青衿,阳老板——”
“你跟芸芸一样叫牙哥就行。”自己的名字估计也是这小丫头说出去的。
“牙哥,”这女孩倒是不怯生,直接叫上了,“三点半来我们学校的东门如何?”
“可以。”
阳不见挂上电话,抬头冲关二海问道:“哎,你说,现在这世上真的还有风水相师这种职业?”
“那不是江湖骗子吗?”
“唔,但这么漂亮的江湖骗子,”阳不见又打开李青衿的钱包,“她干嘛是江湖骗子呢?”
“你舍不得?”
“什么舍不得,我是说,万一人家真有一点本事,能从我们身上看出点什么呢?”
“能看出什么,说出来谁信?你一开始不是也怀疑我脑袋出了问题?”
“……”二海说得也是,不管她是中二迷信还是真材实料,自己跟她随便聊聊还了钱包就走便是了——但是,这么漂亮的妹子送上来搭讪的机会就这样不要了?
心里下决定到时再说,阳不见叫了份外卖,跟关二海继续聊起了她那段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
“所以那个家伙战场上就那样对你示爱了?”
“是的,当时他还傻乎乎地提了一大捆敌人血肉模糊的脑袋。”
“……咱吃饭呢,省去一些细节。后来你是不是又用武力拒绝了他?”
“我说等我回去想想再给答复,结果第二天他就战死了。”
“这可真是令人悲伤。”
“是啊,当时莫名其妙也有很多人过来安慰我不要悲伤,还会找到如意郎君什么的。”
“……你和他们我觉得都搞错了什么。”
吃饱剔完牙,阳不见拍拍圆滚滚的肚子磨上皮鞋就要出门,瞥眼看到关二海也在换鞋。
“你干嘛?”
“陪你去一趟。”她接着一句话把阳不见的嘴堵住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阳不见想了想,答应了:“行,那开谁的车?”
“我的。”
看来她是不想让李青衿上车了。
C大东门外有一条被学生经济刺激起来的小型商业街,离阳不见的店所在的街道还差了一段距离。
一些没课的大学生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从校门走出,像以往的那些日子,他们应该有的直奔旁边的饮品店,有的在等着软件叫来的快车,还有的在快递点查找着自己的快件。
但今天,所有人打一只脚迈出校门,另一只脚都要停顿片刻,视线不自觉地投向马路对面的蓝色跑车。
倒不是说这些学生里没有家境殷实花得起这几百万的,只是香车美人再加一个年纪不大长得还过得去的男人的组合,在当今社会的确很吸引眼球。
“她怎么还不出来?”
“急什么。”阳不见叼了根烟,点着抽了一口,“你作为学姐还不知道这里的风气?这种级别长相的女孩子总会在路上遇到各种熟人。”
“是吗?”关二海歪着头看向阳不见,“那我现在是什么级别的?”
“重量级。”
又闲聊了片刻,烟都抽了一半,那边李青衿带着她的朋友终于出现在了校门口。
“抱歉我来迟了。”这姑娘比相片上的居然还要漂亮一些,只是气质显然没静态时那么娴静舒雅,甫一见面就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阳不见的脸不放,盯得阳不见紧张地差点把那半根烟咽下去。
“李姑娘?李女士?李道长?”
她的同伴,一个很普通的圆脸女孩,看着关二海渐渐眯起来的眼睛,不由拉了拉李青衿。
“青衿,青衿。”
这边李青衿丝毫没感受到在场同性间流转的好意和恶意,更是直接伸出手,捏住了阳不见的下巴,扳过来扳过去。
那边观望的学生路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哎,那个是不是我们系的系花?”
“系花?有这种东西吗?我们系才一共多少女生,一定不好看。”
“那边在干什么?好蠢哦。”
“有人又在拍什么狗屁青春微电影了?”
“谁的青春会是那样啊?”
“青衿!青衿!”李青衿的同伴急得手都在抖,而在看到关二海手中的易拉罐被其徒手捏成球之后抖得更厉害了。
“你,为什么一脸死相?”
“啊?”那半根烟从阳不见的嘴边掉落,他砸吧一下嘴,往后退了半步,“谁一脸死相啊?会不会说话?”
“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死相。”李青衿皱了皱秀气的鼻子,“简单来说,就是看上去是个死人的面相。”
“……所以差别到底在哪里?”
“但是你的生气又很旺盛,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太不可思议了。”
“我的‘生气’的确快溢出来了,来,这是你的钱包,收好了,拜拜。二海,垃圾不要乱扔——我也不是让你扔进车里的意思。”
她这话说的,就像指着跑完奥运决赛的博尔特说你通知家属吧癌症晚期,又跟刚做完学术报告的霍金说你训练训练可以参加F1,疯子嘛!
但是她这既死又生的说法跟自己当过丧尸的经历好像勉强还能对得上。想通了这点,坐上驾驶位的阳不见不由又有点期待她能说出别的更有意思的东西。
“等一下、等一下!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
这一句话,总算叫停了阳不见的打火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