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宫中冬宴,不知二媳妇可把出行轿子安排妥当了?”老夫人看着安氏,问道。
原先这赵府大小事宜都是老夫人在处理,但她年事已高,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按理来说,这赵家该由大房接手,无奈刘氏软弱的性格根本在这府中立不下威信,所以如今赵府中的许多事情都交给了安氏在处理。
安氏出自书香世家,平日里皆是一副知书达礼的好媳妇模样,但管起家来,倒是雷厉风行,判若两人。老夫人虽然痛恨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二儿子,对这个媳妇却很是满意。
安氏不紧不慢地回道:“自是准备妥当了,媳妇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只等午时后方可动身了。”安氏又看了刘氏一眼,语气稍作停顿后,又道,“只不过,媳妇没给大姐儿准备马车。”
安氏也不知是不是在故意宣告自己的掌家之权,赵沐歌分明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得意之态。
妇道人家,在这深宅中待久了,目光也开始变得短浅,赵沐歌不禁心中嗤笑,她留给安氏得意的时间也不多了。
赵沐歌微笑道:“二婶婶,反正我也去不了宴会,不准备是自然的。”
赵沐歌话音未落,赵倾柔开口道:“大姐姐不去,我都觉得这宴会无聊了许多。”她替赵沐歌感到惋惜的模样极其真切。
赵沐歌已经把二房一家和自家界限划分得如此明显了,赵倾柔也没有半分要撕破脸的想法,仍是以一副和赵沐歌关系密切的样子展现给众人面前。
若她做到了这种份上,赵沐歌还不配合一下,就说不过去了。
赵沐歌淡淡笑了笑,将作为长姐的气宇展现到了极致,脸上根本毫无惋惜之色,反而玩笑道:“听闻昱王殿下风姿卓越,智勇无双,妹妹看了可别忘了同我分享分享,姐姐虽不能亲眼看到,却也想从妹妹口中一揽禹王殿下风采。”
便是这时,春云从前院疾步走来,三两步跨进君兰苑,似乎有要事相告,她上前匆忙行了一礼,道:“老夫人,长公主殿下身边管事的李嬷嬷来了,说是长公主殿下有礼物要赠予大小姐。”
“长公主殿下?”老夫人喃喃念道,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赵和听罢,随即起身道:“去前院。”
老夫人这才意识到来者的身份,恍然大悟道:“荣华长公主殿下?快……翠嬷嬷快扶老身过去。”
赵府上上下下突然炸开了锅,一刻也不敢怠慢,皆是纷纷赶至前院。
就在众人匆忙行动的时候,赵倾柔关注的重点却不是所来之人的身份,而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嬷嬷是为赵沐歌而来。
荣华长公主是什么人,一朝公主,皇帝的亲妹妹,就算是当朝皇后娘娘见到她,也必须以礼相待,而赵沐歌也不过是朝臣之女,一个连赵府大门都尚未出过几回的闺阁少女,怎么突然之间会和身份尊贵的一国公主扯上了关系?
赵倾柔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想着一边跟随在众人身后,她抬头找寻了一遍赵沐歌的身影,才发现此刻赵沐歌脚步平缓,正挽着她的母亲刘氏跟在最后头,从她毫无波澜的表情看来,如此贵客临门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反倒比平时更多了份悠然自得。
赵沐歌感受到赵倾柔投来的目光,缓缓抬头,扬起一张挂着淡淡笑容的精致小脸,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公主府的管事嬷嬷出面几乎等同于长公主殿下的亲自驾临,这京中谁不知长公主殿下向来不与外人接触,如今管事嬷嬷突然来了宁远侯府,倒引起不少百姓的围观,宁远侯府门口停放了两辆空着的金鸾轿,十八个随从在侯府门口站成两排,排场绝非一般。
围在宁远侯府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都伸长了脖子往里边望。
待赵沐歌行至前院时,正堂里已是坐得整齐,老夫人命人给李嬷嬷敬上茶水,礼遇十分周到。
赵沐歌一眼便认出了那日城隍庙里遇见的老嬷嬷,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
李嬷嬷无暇顾及小丫鬟递来的茶水,忙笑着起身向赵沐歌迎了过去,十分亲昵地牵起赵沐歌的手。
“赵小姐,长公主殿下吩咐老奴来接你入宫赴宴。”
此话一出,正堂内一片哑然。
老夫人忙问道:“李嬷嬷此话是何意思?”
李嬷嬷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赵老夫人有所不知,荣华长公主殿下昨日与赵小姐在城隍庙内有过一面之缘,长公主殿下对赵家小姐甚是喜爱,想着宫宴一见,却闻赵小姐根本无法参加今日宫宴,特请老奴前来迎请小姐赴宴。”
听李嬷嬷的语气,长公主似乎对赵沐歌无法参加今日冬宴一事十分不满。
安氏这时也坐不住了,解释道:“嬷嬷,我们大丫头是前些……”
李嬷嬷淡淡地朝说话之人扫了一眼,道:“无论是出自什么原因,今天的宴会赵小姐都会去参加,我只是奉命前来迎接赵小姐,如若在座的各位有何疑虑,请亲自去公主府与长公主殿下说即可。”
李嬷嬷面上笑得和气,偏生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太和气,根本就是给赵沐歌撑腰的来了。
安氏深深吸了口气,勉强笑了笑。
神色紧绷的赵和却道:“歌儿还不快谢过李嬷嬷。”
赵沐歌倘若置身事外,听了赵和的话,便略微福又身行了一礼,沉静道:“臣女在此谢过长公主殿下,谢过李嬷嬷。”
这个突发的意外对于赵倾柔来说有如五雷轰顶,哪还笑得出来,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变得更加惨白,一动不动的望着赵沐歌,赵倾柔分明从她脸上看到了一抹讽刺的笑容,但仔细看过去,少女只是浅浅笑着,没有一丝异样。
李嬷嬷微微抬手,便有婢女一个一个走进正堂。
被唤来的这几名丫鬟在赵沐歌面前一字排开,她们端着的盘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事先准备好的衣裳、首饰、配饰、鞋子,竟事无巨细,都一一替赵沐歌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