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这日一大清早,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便来听雨阁请赵沐歌过去,赵沐歌起得早,早已梳洗完毕,便跟着那丫鬟一同去往君兰苑。
君兰苑里,人早已聚齐。
赵沐歌前脚刚踏进君兰苑的门,后脚便听见座位中有人阴阳怪气道:“大小姐还是大小姐,如今来行早礼还需要人过去请才来了。”说话的人是赵远予的一房妾室,名为绮梦,这绮梦如今怀了身孕,极其受宠。若换做从前,在这府中哪有她说话的余地,但今日不同往日,有个孩子撑腰,倒是显得底气十足。
赵沐歌不动声色的将绮梦打量了一番,怀胎已过七月,她的肚子已经撑得极其圆润,再过两个月,她的孩子便能诞出。
可是,在赵沐歌的记忆里,绮梦的孩子不仅没有生出来,反而她的性命也搭进去了。
二房尚有安氏这个正妻在位,生了两个女儿的她没能给赵远予生个儿子,若是其他妾室诞下一子,那她这正妻位置便岌岌可危了,凭她安氏的手段,怎么可能让一个妾室生下孩子。
绮梦此话一出,安氏开口道:“大丫头前些日子落了水,多休息休息也是应该的,做婶婶的怎么还跟个孩子计较上了。”安氏温柔笑着,这样只会显得绮梦的斤斤计较,不自觉中抬高了她自己的气度。
赵倾柔侧了侧身,后背挺得笔直,她眨了眨眼,清灵的双目朦朦胧胧,甚是可爱,她歪着头甜甜问道:“大姐姐,你可好些了?昨日祈福可还顺利?”
赵倾柔今天一改往日白衣飘飘的打扮,换了一身桃粉色的衣裙,若赵沐歌没有记错的话,这套衣裙倒和先前赵宛如的那套很是相像,赵倾柔这一身打扮下来,倒是比赵宛如穿着更好看了几分,桃粉颜色给她本就清丽出尘的面容,又添上了一些娇俏之色。
赵沐歌微微侧头,才发现今日赵和和赵远予也在场,算是难得的齐聚一堂,赵沐歌抿了抿嘴唇,没有停住脚步,她自顾自的走到正堂中央,端正行礼请安。
请安之后,赵沐歌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轻柔柔,缓缓道:“沐歌来晚了,确实是我不好,还请梦婶婶切莫责怪。沐歌多谢二婶婶和二妹妹的关心,祈福归来之后,身子显得爽利了不少,看来没有白去一趟。”
老夫人似乎有些不悦,斜眼瞟了绮梦一眼,正声道:“来晚些无碍,先前给几位丫头做的衣裳,秀姑姑已经做了出来,只剩大丫头没领了,大丫头你且去秀姑姑那处领走吧。”
赵沐歌想起当时赵和受了御赐带回来十二匹江南云缎,平分给了赵府几位小姐,已经是她落水前的事情。
赵沐歌面露欣喜之色,脚步轻盈地走到秀姑姑跟前。
秀姑姑将剩下的几套颜色明艳的衣服递到赵沐歌手中,面色略显尴尬。
因为那几套衣服皆是火红颜色,也是寻常少女无法驾驭的颜色。当时挑选锦缎的时候,赵沐歌放开其他颜色不挑,跟中了邪似的非把那没人挑选的火红锦缎挑了去,哪听得进秀姑姑半句的劝阻。
殊不知当日赵沐歌是听信了赵倾柔的一番话,只因赵倾柔说她嫡长女的身份只配得上那等颜色,她便兴高采烈地挑了去。
前世的情景历历在目,当日的冬宴,赵沐歌穿着一身红艳似火的烟云裙出现,原来就生得娇小的她哪驾驭得了这抹艳丽,再配上她浓妆艳抹的妆容,只显得滑稽不堪。当天淑妃娘娘也穿了一身红,与赵沐歌一身红衣相撞,惹得淑妃极为不说。从那天后,赵沐歌成了所有勋贵圈子的笑话,大家都道赵家嫡长女赵沐歌愚钝至极,所有人提起赵府,都只知道夸赞当日飘飘如仙子的赵倾柔。
赵沐歌笑着将衣裳接在手中,稍稍翻看后,笑道:“多谢秀姑姑。”
赵宛如笑着出声道:“依我看也只有大姐姐才配得上这等颜色。”
赵沐歌听了却温柔道:“四妹,姐姐并非是因为配不配得上这颜色才选了去的,我只是知道两位妹妹早已看上了其他颜色,方才挑走了这几批红缎。”
赵沐歌说完这话,赵宛如已是哑口无言,这话传到老夫人耳中,倒是彰显了赵沐歌作为长姐的谦让有礼,老夫人当时还不解赵沐歌为什么一眼挑中了那几匹红缎,如今才知道,原来她是怕两个妹妹为难。
赵和稍稍偏头,神色冷淡的朝赵沐歌看了一眼。
赵倾柔有一瞬间的愕然,随即转变了副极其惶恐的模样,道:“大姐姐,是妹妹自私了,只想着给自己挑好看的去,却没想姐姐并不喜欢这衣裳。”
赵沐歌明明是谦让之意,被赵倾柔这么简单一说,倒让人觉得赵沐歌是在嫌弃这锦缎,嫌弃秀姑姑所做的衣裳,字句诛心。
老夫人转头便对秀姑姑道:“大丫头懂得谦让妹妹,真不错,赶明儿还烦请秀姑姑再给大姑娘做一套其他颜色的衣裳吧,这红缎确实不太适合这般年纪的孩子。我屋里还有两匹新缎子,就拿去给大丫头做衣裳吧。”
安氏看着老夫人根本没把自己的女儿放在眼里,面子上虽陪着笑,心里却横竖看赵沐歌不顺眼。
老夫人的偏心也太过于明显,就连赵远予也不禁朝赵沐歌看了过来。
在座之人的表情被赵沐歌尽收眼底,她上前几步含笑道:“祖母,就不必劳您费心了,秀姑姑做出这几件衣裳也定是花了好一番功夫,这衣服上绣满了漂亮的牡丹花,看着也极为别致,孙女从未尝试过如此艳丽衣裳,倒是非常想试上一试,说不定也适合我呢。”
安氏望着伶牙俐齿的赵沐歌,心中不禁冷笑,她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到底要多大的本事。
老夫人也没再说什么,只让赵沐歌去她母亲身边就坐。
冬葵从赵沐歌手中接过那几套衣服后退至一边,赵沐歌则径直走到了刘氏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