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都护郑吉奉旨回京,当日即面圣,主动辞去所有官职,上准奏。
冯奉世听闻此消息又是大惊,急忙奔赴郑吉下榻之处,欲寻郑吉相商,可郑吉闭门不出,只是差了人传话出来,说是既已辞去所有官职,自然也将不再登桥。
冯奉世听了此言,也不再坚持,摇了摇头便自行离去了,也好,至少郑吉如此做,性命是无忧了。
皇上近一段时日的举动的意图,冯奉世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他也隐隐知道,皇上会突然如此针对圯桥,应该是为了当年的那件事情。虽然冯奉世很努力地将此事压了下来,但他没料到,最终泄露此事的竟是自己的儿子冯野王。
冯奉世不怪冯野王,这孩子一向爱憎分明,无论此事他从哪里听说,他都不会忍得住。冯奉世更不能怪宣帝刘询,毕竟事关刘询的血脉至亲,一门30条人命,刘询震怒也无可厚非。可若让冯奉世回到当年,他仍然会和桥众一起作出一样的抉择。冯奉世也相信,若能将其中的利害阐明给刘询听,刘询并非昏庸之君,他虽会悲愤,却也多少会理解圯桥当时的做法是以大局为重,可是这个晓以利害的的机会,冯奉世一直没有寻到。
皇上不见他,冯野王不回家,就连自己的女儿也无法从王皇后口中得晓一丝消息。冯奉世也只有仰天长叹,他期待宣帝早日明白过来,圯桥,没有丝毫的不忠之意。
可眼下,宣帝竟然不顾西部边防,愣是将郑吉召回,冯奉世就不免觉得宣帝这分怒气有些不理智了,若是此时边寇来犯怎么办?因此冯奉世暗自决定,不能让宣帝再这么胡乱气愤下去了,明日就是拼着自己的一条性命,也要见到皇上,好生劝说一番。
但冯奉世没有等到第二天,先等来了西部的边关告急。
就在郑吉回京之时,匈奴有近万兵马以投降为幌,前来犯境。幸而县尉郑有成和射声校尉张泊名及时识破对方,布兵稳防,才未有让敌人夺去这一边防重地。
冯奉世很是诧异,根据张笑尘的消息,匈奴此刻应该还在内战,怎么能拨出余力扰境呢?不过匈奴这一步走得极为精妙,若是他们一旦得手,西域都护府一失,以其为中心的土地将尽数纳入匈奴的囊中,那么,神爵年间赵充国将军的平羌战役就变成是替匈奴打的了。
难道匈奴内战已休?既是如此,为何许久都没有收到张笑尘的消息?不会是……遇到什么不测了吧。
冯奉世觉得此事有异,轻吹短笛,召来一黑衣风使,对其曰:“替我传话给冯野王,说西部匈奴扰境,而那个人却许久没有消息,望他以大局为重,替我去边关查探缘由。”
“是。”风使接令将走。
“慢着,若他不愿意去,你告诉他,倘使这次前去,他能见到那个人,就……将她带回长安吧。”毕竟现在内忧反而还重于外患,如果她能平安回来,在皇上面前替圯桥说上一句话,胜过自己千言万语。而且……她应该明白该怎么做。
而此时在草原上,由于呼韩邪单于和汉师的婚事已定,整个左王庭喜气洋洋,也没几个人知道西域都护府曾经一度发生战事。几个藩王都怂恿着稽侯狦早日把婚事给办了,但稽侯狦念及和屠耆单于薄胥堂大战在即,决定暂时搁置。虽是如此,藩王们会发现稽侯狦最近似乎特别开心,经常会一个人想着想着便笑了开来,和汉师在一起时,也会时不时有些让人脸红的举措,不过大家往往在这些时候都会很默契地转过头去,不过还是忍不住会用眼角的余光微微瞟上几眼。
与此同时,汉师是女子的消息传开之后,那些曾听过汉师讲学,受过汉师恩泽的牧民们更是将汉师奉若神灵,说她定是月女神下凡,普泽苍生的存在。乌蒙奇也是深信这一点的人之一,只不过,他在这份崇敬之下,暗藏了一点私心。只因他一度以为依铃喜欢的是汉师,差点就要自愧弗如地退出,现在好了,全天下都知道汉师是个女子,自己的假想情敌顿时就不存在了,于是他对依铃越发积极地献起殷勤来,惹得依铃东躲西藏,多次逃入汉师的闺房求助。
而笑尘也不是什么好人,明里帮着依铃藏匿,暗里却指导乌蒙奇,说你这样死缠烂打效果不好,应该如此这般,等等等等,听得乌蒙奇连连点头,照做不误。因此依铃渐渐发现最近看到乌蒙奇人的次数虽少了,可偏偏觉得他更加无处不在了,从她屋里侍女的话语里,从她每次用餐时都不会少的时令瓜果中,从经常在不经意处出现的写着歪歪扭扭小子的竹签上。最让依铃惊奇的是,自己的父亲左渐将王竟然有次向她提及,说现在的小伙子,像乌蒙奇这样兢兢业业踏踏实实的孩子不多了。当然,左渐将王这么说的背后,凝聚了乌蒙奇本人多少的表现,以及笑尘和稽侯狦二人多少的煽风点火,依铃是没办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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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豆豆关上住了七年的寝室大门的时候,不由有些感伤,从此以后,豆豆就不再是学生了,此一关,再打开这扇门,却不知是何时了。希望这分感伤不要影响到文章内容才好,谢谢大家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