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充国一边将大军压在南岸,等候后续部队的到来,一边沿笑尘和野王画的路线,先行踏冰过河。待过了河后,赵充国命全体士兵卸鞍解甲,酒肉欢歌。
赵充国在那悠闲着,辛武贤可是吓得心惊肉跳,连连向赵充国进言道:“赵将军切莫懈怠啊,我军先头部队仅五千人,万一羌人大兵攻来,如何是好。”
赵充国笑而不答,神秘兮兮地对辛武贤说:“辛太守莫急,令公子手下不是有个会谈生意的小兵么,那孩子定是知道我如此做的原因。”
话虽如此,可让辛武贤去问笑尘,他也实在拉不下这张老脸。看赵充国的先头部队在敌人眼皮底下仍是一副太平盛事,连羌人的斥候前来探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样子,辛武贤只能干着急,没事便跑去自己儿子面前,一老一少在那干跺脚,生生把地皮都跺下去了一寸。
“张笑尘,你看辛太守父子怎的都有跺地的习惯,莫不是脚上生了冻疮,搔痒难忍?”冯野王好奇地问。
笑尘想也没想就顺手对着冯野王地脑袋一弹,道:“冻疮?你怎么不干脆更损点说皮癣得了。”
冯野王揉着头道:“那你看他们那跺地三尺的样子,也不知道脚下这片地得罪他们什么了。”
“大敌当前,难免心慌。赵军优哉着,便苦了这辛太守啊~这叫皇帝不急急……”
“太监!”冯野王脱口而出。
笑尘噗哧一笑:“小野,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太守父子可是名里暗里都是咱俩的上司。”
“你你你……”
笑尘伸手拍掉了冯野王指着自己的手指,道:“行了行了,别你啊你的,小野,我问你,你可知道飞将军李广?”
一听这个名字,冯野王的两眼奕奕生辉:“当然知道。李广将军骑射术卓越,打仗更是用兵如神,一度令匈奴闻风丧胆。飞将军虽一生未有封侯,却是每个大汉儿郎都立志成为的人物。”
“那你可知道飞将军任上古太守时,有一次亲率百名骑兵追捕三名匈奴射雕手,却在回来路上被匈奴数千骑兵追赶之事?”
“那更是脍炙人口的一段啊~”冯野王更是兴奋了,“当时那百余骑兵很是害怕,想要调头逃走,却被飞将军制止。飞将军说,我百余骑兵,若此时逃跑,匈奴定追击射杀,难逃生路。若留下,匈奴则会以为我们是诱敌之兵,后方有大军支援,反而不敢轻举妄动。结果,飞将军在仅离匈奴阵地二里的地方卸马鞍休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以假乱真。匈奴果然以为飞将军一行是诱兵,即便是夜晚也不敢轻易来袭。第二天一早,飞将军安然归营。”
笑尘点点头,道:“那小野觉得,赵将军比起飞将军如何?”
“这……论名望,还是飞将军大些,不过赵将军经验丰富,一来,他征战多年,二来,赵将军可以借鉴前人的经验……我明白了,赵将军是在学飞将军。”
“应该错不了。”笑尘向北边张望着,道:“我大军渡河,最怕的是渡到一半时受袭。现在赵将军领先头部队先渡河,在北岸扎寨,又作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羌人既忌惮赵将军威名不敢贸然来探,又怕赵将军诱敌深入。如此一来,反而就保护了后面渡河的大军,也给我们争取到了等待第二批部队的时间。”笑尘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思量:“就好比那些个店铺都喜欢装点门面,偶尔还搞一两个镇店之宝,来抬高整个店铺的品味。恩,我真是越来越有生意头脑了,改天回到长安要跟田文启好好沟通一下,是不是也改个行抓点金。”
冯野王恍然大悟,暗暗敬佩赵将军的同时,不由妄自菲薄起来,道:“唉,飞将军和赵将军这样的智谋,我也不知何时才能有了……哎哟,你又弹我!”
笑尘收回手:“果然一弹就精神了~方才差点成了怨妇。”
“我那是自知不如……”
“你也不想想,你才几岁,飞将军成名之时几岁了,赵将军几岁了,你怎么能拿现在的自己和他们比?真是笨!”
笑尘说着手又上来了,冯野王赶紧躲开,心中慢慢回味着笑尘刚才那句话:“她这算是鼓励我吧,那最后为什么还要说我笨?”于是十一岁的冯野王明白了,女人就是自相矛盾的生物。
果然连续半月,羌人都没敢派出兵来,成天胆战心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群士兵成天怨声载道。反观汉军这边,不仅两批共六万部队尽数安全渡过黄河,而且这些士兵白日里训练,晚上把酒欢歌,群情激昂,士气高涨。
赵充国这么一驻军,切断了羌人的直接水源,虽说可化冰雪取水,总也没有直接在河道里方便。又是快半个月过去后,羌人实在也憋不住了。
“报将军,羌人骑兵两千,二里外叫阵。”一个士兵急报入帐
只听得赵充国大叫:“啊呀,等等等等,我这步棋走错了,昂儿,我本来是想下在这里的,容我改改。”
赵昂挡住了赵充国的手道:“父亲,落子无悔啊。”
“自个儿父子,我养你都养这么大了,悔个棋又如何。”
“父亲,这是个人节操问题,跟养育之情扯不上关系。”
报信的小兵眼看着赵充国父子沉溺棋中,心里直嘀咕:“赵将军就算不悔棋,这大敌当前还下棋的模样,怎么也跟节操二字沾不上边啊。”小兵虽心里如此想,嘴上可不敢如此说,只能怯怯地又喊:“将军……”
“昂儿,为父只是偶尔如此。”
“行啊,那父亲这一次可要想好了落在何处,不可以再反悔。”
“将军~”小兵抬高了嗓门。
“好了,就落此处,绝不反悔……唉,昂儿你能不能别如此走。”
“父亲自己说好这次不反悔了的。”
“将军!”小兵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来了两千骑兵么,让他们叫去,叫累了自然会回去的。对了,昂儿,方才是这小兵扰我心智……”
啊?这……眼见着赵充国父子又回到了棋局中,小兵一时手足无措。
幸好冯野王和笑尘及时路过架走了这位目瞪口呆的兄弟,佯装怒斥道:“将军不已经下令不要管羌人了么,你难道想违抗命令。”
小兵一听“违抗命令”四个字,忙条件反射般地连声道“不敢”,急急地退走了。待得小兵半晌后觉得此事蹊跷,却早已离开了将军帐营很远。
笑尘和冯野王会路过此处倒不是碰巧,赵充国自从听说笑尘的“生意论”后,就对笑尘颇为上心,记不得笑尘的姓名,私下里就称她为“生意小子”。半个月前,赵充国需要一两个机灵点的人去办个事,就想起了“生意小子”,马上就通过辛武贤把笑尘借了过来。笑尘这番正是完成了任务,前来复命的。
至于冯野王为什么也会跟着……照笑尘的话那叫打包贩卖,把抢手货和卖不出去的货物绑定在一起,要买就得一起买。赵充国当时听了哈哈大笑道:“果然是生意小子,那本将军就打包要了。”于是冯野王就被定性成了“卖不出去的货”,和“抢手货”笑尘绑定在了一起出任务。
赵充国一看笑尘和冯野王回来了,马上停下手中的棋,方才那副沉溺棋局的模样转眼不见踪影,连带边上的赵昂也是重新抖擞了精神,和方才判若两人。
赵充国关切地问:“情况如何了?”
笑尘作答:“听了将军转达的话语,雕库十分感激将军的宽宏大量,称将立即返回罕秆部落转告其兄靡当儿。”
“很好~”赵充国摸着胡子,一副满意的模样。
“恕笑尘直言,将军为何不把计划告知辛太守父子,也好免得他二人成天捶胸顿足。”尤其是辛太守,也不年轻了,再这么捶下去,恐怕……
“哈哈,我正是想让他二人着急啊。”赵充国刚说完,就看到辛武贤带着儿子辛庆疾,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