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禾身上的疼痛渐消,四肢还是有些疲软无力。回想起先前所受的痛楚,月禾不禁毛骨悚然,那人,莫非还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这样令人绝望的高强,会是何人?
看着面前的铁栅栏,月禾苦笑了下,心道:“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我早已死罪难逃。”
“有劳这位官爷了,下回您来俺铺上,俺给您打折。”随着一声爽快的话语,有个人来到了牢房里。月禾想着反正不会是来探自己的,便靠着墙,闭目养神起来。
可脚步声偏偏停在了月禾的牢门口。
“那个……姑娘,俺……俺……”
谁啊?月禾不耐烦地睁开眼,看清来人,吃了一惊,脱口而出:“怎么是……”一个“你”字噎在了喉头。
门口站着的何不倒乐了:“对对,就是俺,你还认识俺啊。”
月禾顿觉失言,定了定神道:“这位大哥怕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得你。”
“没有认错没有认错,你便是俺大红花轿抬回家中的啊,你仔细想想,”何不倒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献宝似的拿给月禾看,“你看看,这个你还记得不?当初从你嫁妆里掉出来的,你没带走,俺一直收得好好的,县太爷上回收了上去,俺求了半天才又要了回来。”
“真是愚痴。”月禾暗骂着,突然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月禾轻轻一叹,道:“大哥又何苦现在要前来相认,月禾是带罪之身,怕是不日就要问斩,大哥此时还是不要与月禾有牵连的好。”
何不倒不乐意了:“这叫什么话,俺娶了你,在没有下休书之前,你便是俺何家的人。一家人,有何牵连不牵连的?带罪之身又何妨,若此时俺这个家人都不来看你,你便孤零零地就被斩了去?”
“家人?”月禾轻轻反复着这二字,心中觉得有些宽慰,心道:“这个姓何的还真是个傻愣子,先前我逃婚而出,他已被我利用了一次,却毫不介怀,此刻又送上门来给我利用么?”月禾用手指暗扣着自己的喉头,发出凄哑之声:“承蒙大哥不弃,月禾一条薄命,死不足惜,只是这夫妻的情分,只有来世再续了。”
“别别,别这么说,俺才是一条贱命,配不上姑娘你。俺做男人的,都不能替你担上这苦,才叫惭愧呢。”何不倒挠着头,怪不好意思的。
“大哥休要如此,月禾将亡之人,别无所求,只是……”月禾突然捂嘴收住了话头。
“只是什么?姑娘你可有未了之心愿?俺替你去办啊~”
果然上钩,月禾眼神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光芒,依旧哑着声道:“月禾怎可劳烦大哥……”
“俺是你……家人,你不劳烦俺,还能劳烦谁?你若是不肯说,俺反而要心里不痛快的。”何不倒巴着铁栅栏,一脸热情和诚恳。
“那……”月禾四顾无人,偷偷拉过何不倒的手,在他掌心里速速写下了几个字。
几个时辰后,脚步声再度响起,月禾欣喜地抬头张望,以为是何不倒回来报信,却不料来者竟是张敞。
“京兆尹大人,你若是还想从我这里套出点什么消息,我劝你还是早日放弃吧。”月禾连头都懒得回。
“你!月禾,你罪孽如此深重,不知悔改倒也罢了,为何竟还要连累无辜之人?”张敞用手直指着月禾,颤抖不已。
果然是那个呆子的事。月禾从容地整理了额发:“京兆尹大人莫要激动,请放心,月禾早知道自己左右都是一死,从今日起,我将束手待毙,不劳大人费心。”
“束手待毙?”张敞怒目圆睁,“你倒是说得轻松,难道何不倒那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毙了你就能要回么?”
“什么?你说何不倒他……”月禾也是惊讶万分,我只是让他去……怎么可能会闹出人命?
“他去行刺平通侯杨大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你敢说他不是你教唆去的?”
行刺?怎么会?他以为他是什么绝世高手么?这个……呆子……月禾一时茫然。
其实月禾在何不倒的手心写下的是这么几个字:“平通侯有一马形玉佩为我家传之物,替我取来。”
月禾回到长安后,除了看管太子起居,最重要的任务便是打探圯桥中人的身份。昨日她乔装出门,正是因为确定了杨恽为圯桥的四大墩守之一,执马令统帅车驿墩,身份地位与玉衣在断圯坛中的地位相当。月禾想要速速找到接头之人,将这消息传回总坛去,却先是被人跟踪,后又被高人所伤,直接被擒入牢中。方才她让何不倒去偷杨恽的马令,本就没指望何不倒能成功,只是想借着何不倒去偷窃的这个动静,引起断圯坛在长安的其他人的注意,好让他们从中得知杨恽、马令、以及圯桥之间的种种关系。
可月禾不曾料想何不倒竟会去行刺杨恽,此刻一头雾水,只能硬着头皮问张敞:“大人可否说得具体些?”
“可以啊,我便说予你听,你看看自己造的都是什么孽!”张敞愤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