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城外的两万骑兵饶有秩序地起灶烹食,轮流守夜,一如稽侯狦所承诺地那般规规矩矩,倒是让赵昂有些哭笑不得。从小跟着父亲赵充国打仗的赵昂见过的阵势多到难以计数,也遇见过敌人故意示弱引诱自己懈怠的,但眼前这样隔着一墙互不相犯和睦共处的情形则着实是头一回见。难道这个呼韩邪单于稽侯狦真的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浪荡主?赵昂险些想要这么想,可这严整以待的二万骑兵又岂是一个浪荡之人所能带领的?
那厢稽侯狦已经简单搭了个帐子休息去了,而这边的笑尘早早地就称自己睡了,这首当事的两人倒是落得清闲,赵昂眼见今晚自己是休息不成了,只能无奈地认命,同时拉了郑有成一道,所谓有难同当,就是在这个时候体现的,只不过郑有成小子就算守夜,还有娇滴滴的怜娘送宵夜,赵昂枉为西域都护府一把手,却落得个眼馋下属的命。
笑尘的早早称睡的用意很明显,只有遣开了其他人,她才有机会见到稽侯狦。笑尘并不是没有顾虑,因此当二更敲过她悄悄出门之时,她反复确认:武器,完备;装束,完备;心绪……完备。
笑尘溜出门后,找了块开阔的场地,防止被埋伏偷袭,也便于在遇到危险时撤退。白天见了稽侯狦那接箭投箭那一手,笑尘也不确定若正面冲突能不能敌得过他,不过,既然是在汉领地上,他应该不敢乱来,就算自己打不过也不能呼救,跑还是跑得掉的。
月至半空,那人如约而至,披着月光信步走来,不知他是如何越过边关的防守,也不知他是如何寻到的此处,只见他悠然自得,仿佛走在自家庭院一般。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这地方倒是寻得不错,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稽侯狦一脸自信。
笑尘正要开口作答,却听见斜刺里传出一声:“匈奴狗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都护府!”随着话音,一个红衣青年执着一柄似戈的兵器直冲稽侯狦而去。
“小野!?”笑尘惊讶之余却也想起来了,同样的暗号,冯野王也是懂的,只是自己一时心事重重竟忘了此事。
“小野,住手!”笑尘的喝止声冯野王却听不进去,兀自横冲直撞,左右劈砍。稽侯狦也不还手,只是一味地躲避,还时不时深意地看着笑尘。
笑尘咬了咬牙,快步跟到了冯野王身后,抬手一击,出手干净利落,冯野王连回头确认的空隙都没有就倒了下来,落向了笑尘的臂弯里。
稽侯狦一皱眉,提前出手将昏迷的冯野王接了过去放在一边,对笑尘责问道:“你居然还派人埋伏我?”
笑尘忙答:“不是的,我也不知他会前来,你不要误会……”
没有说完,便听见稽侯狦低声一笑:“这么急着解释,原来你很怕我误会么。”
“单于,请自重。”笑尘一脸严肃地退了一步。
稽侯狦随之进了一步:“你躲我?你是我的未婚妻子,自重二字,从何说起?”说着,稽侯狦指了指自己的面前:“你离我那么远要如何说话?站到这里来。”
看见稽侯狦张开手臂迎着自己,笑尘的心神忽然有些恍惚。那日他向自己求亲,也是在这样一片皎洁的月色下,那时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也忘了我是谁,一片朦胧之中,所有的事物都散发着虚幻的美好。此时他的神情一如当时,只是那层幻妙的迷雾已经退散,一切都那么清晰可辩到令人刺目。眼前之人是匈奴草原之主,是恩怨冲突的敌方,而不是愿携自己的手度过余生的一个真情男子。而我是大汉的特察使,圯桥的圯隐,之前的执手只是利益所需、梦境所至,自己又怎能沉睡不醒?
念及此,笑尘又是往后退了一步。
稽侯狦轻声一叹:“回儿,看来我的演技还真是不如你。”可不是么,旁边的这个英气逼人的红衣青年,城墙上那个潇洒俊逸的玄衣将领。她身边从不缺翩翩青年,所以才会这么游刃有余吧?
笑尘没有接话,只是淡淡道:“单于,你应该知道我真名为张笑尘,你口中的回儿并不在此,若你今日前来,只是为说些无聊的事,那我便不奉陪了。”
稽侯狦褪去了脸上的表情,重又换上深不可测的面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周旋了。你可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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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缓更一小会儿,主要是理理思路,不会太久,只要一旦有了能确定的情节,我会马上放上来的,对不住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