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午时,洗衣房起居院的大妈们刚刚给洗衣房的侍女们做好午饭,胖管事也取了一大碗面条,端着回自己的小屋。
一路忍不住饿,边走边吃起来。快到小屋时,忽听“嘭”的一声巨响,他扭过头,嘴里还塞着满满一口面条,来不及咽下,只见大队岛兵踹开洗衣房的大门,鱼贯而入。
“彻查洗衣房,所有人不许离开!”冷湮洐跟在岛兵后边走了进来,冷冷吩咐道,水双颜和薛潜也跟着进来了。
水双颜见到了胖管事呆站在大队岛兵面前,与岛兵们对峙着。他嘴里的面条来不及咬断,有些跟碗里的连在一起,有些被他咬着晃荡在空气里,肉肉的脸上,一双惊恐的眼睛睁得浑圆——原来管事也是大眼睛来着。
“哈哈…管事……你没事吧?先把嘴里的面条吃完吧。放心吧,没事的。”水双颜越过岛兵们,跑到胖管事身边,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双颜啊,什么事啊?侍女们都在起居院吃饭呢。”胖管事把嘴里的面条勉强咽下了,问道。
“你们,将洗衣房包围起来,其他人跟我去起居院。”还不待水双颜回答,冷湮洐听见了胖管事的话,将上百个岛兵分成了两路,吩咐了一番。
胖管事更慌了,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啊?
虽然他也知道最近府里诸多灾祸,人人如活在针毡上。党派之争也已经慢慢露出了苗头,源家领着的一派与岛主夫人领着的一派,都对岛主之位势在必得。
两强相争,成王败寇。但无论谁赢,府里的下人与岛民都躲不过被这动乱殃及。
但……洗衣房一向不会卷入这种纷乱中,人人只是每日洗衣过活,毫无生趣。主子们安排眼线,嘱咐密事,也不会想到这洗衣房里的人。
“岛主的衣裳里,有人偷偷撒了噬骨散……”水双颜附在胖管事耳边轻声说道。
方才听见冼大给岛主换衣裳,水双颜突然想到了也许落毒着会将毒撒在衣裳上,进房一查果然如此,连今日刚刚送到的洗净衣裳也一样沾着。
这样看来岛主沾毒不只七日,而是每日都在加剧,这也是为何内力深厚的岛主比一般人中了这噬骨散衰弱得更快的原因。
而御冷院里能接触到岛主日常起居的侍女小厮都查过一遍,没有什么可疑,遂想到了洗衣房。
“你说什么?噬骨散?噬骨散是个什么东西?”胖管事嘟囔着竟然还扒了几口手里端着的面条。
“就是毒药!毒药!你怎么还在吃啊?吃什么呢?让我瞧瞧……我也还没用饭呢!”水双颜扯过胖管事手里的面条:“哇!这么多大肉块!怪不得你吃得那么胖,原来起居院的大妈们特别照顾你,一碗面条底下埋了半碗肉!我要吃……”说着伸手想捻起一块肉来吃。
“水姑娘!”薛潜对两个还在争肉吃,对严峻现状毫不在意的人很无奈,在后面喝了一声。
水双颜迅速地捻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扭头望着薛潜,一脸无辜:“干嘛呀?我饿……”
“少岛主走了,我们不用跟上么?”薛潜提醒道。
“噢噢!来了来了!管事!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啊?你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跟我们一起去看看!”水双颜将捻过肉油乎乎的手指,在胖管事身上擦了擦,拖着他跟着薛潜一起往起居院走去了,冷湮洐早已不见踪影。
胖管事一边跟着水双颜,还是一路吃着面条,心里想的是这次凶多吉少了,自己多少也要遭点殃,再不济也不能当个饿死鬼,吃饱再做打算吧。
“少岛主。”薛潜一进院子就走到了冷湮洐身旁,院子里人声鼎沸。
年纪大些的侍女哭天抢地,为自己辩白,年纪轻些的,脸色煞白,什么话也说不出。谁都知道这弑君的罪名,就是沾了边也是死罪,这时候出头,傻的吧?
冷湮洐转身见到他们三人,问胖管事:“你们洗衣房做事怎么这样乱?为什么没有固定分配好哪些人负责哪些宽院?”
胖管事手中的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双腿发软跪了下去:“少…少岛主…我没想会出这样的事情啊……”
“少岛主,这也不怪管事,主子宽院里送来的衣裳也不定时不定量,没办法分配好固定的人手。总不能让有的人做得多,有的人做得少,引来怨言。所以都是当日收了多少衣裳,再平均分配。”水双颜出声为管事辩解。
冷湮洐见水双颜出声护他,也不想为难,那没办法了,只有逐个搜了。
“洗衣房的人留在这院中,不许离开。其他人跟我走,管事,你也跟我走。”冷湮洐带着人走出起居院,却见水双颜没有跟上:“双颜,你在干什么?还不走?”
“我?你不是说洗衣房的人留在院中么?”水双颜一脸不悦,明明是他自己说的,现在倒好像生气了。
冷湮洐被气得七窍生烟:“谁说你了?你是我的人!快走!”
你的人?你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是你人了?你当着这洗衣房的三姑六婆说这种话,我以后怎么生活啊?真是的,算了,看在你生气的份上,让你一回。水双颜抬脚正要跟上,却听见后面有人唤了一声:“双颜……”
水双颜扭头一看,原来是云娘。
“云娘,你怎么也在这儿啊?哦,对了,你也是洗衣房的人啊。你吃饱没有啊?”水双颜挽住云娘的手,竟唠嗑起来。
“水双颜!走不走?带上云娘,走!”冷湮洐连名带姓唤了她一声,看来真是被她的不知轻重气极了。
“来了来了,云娘,我们走吧。”水双颜挽着云娘出了院子。
“诶,怎么这小姑娘成了少岛主的人了?”汝情看着水双颜挽着云娘走出院子的背影,偷偷问身旁的寒露。
“运气来了,你眼红么?”寒露瞥她一眼,一脸轻松,心却纠紧了,想也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若水有些焦急:“你们两个这时候还在说这些?怎么进洗衣房好些日子都不见什么事,今年新招了一批侍女就成这样了。”
“我看招了祸星进来了,特别是这水双颜。次次都与她有关,真是活生生的祸害……”汝情念叨着,若水狠狠掐了她一把:“她现在是少岛主的人,你说这话不怕人家掌你嘴!”
汝情一吃痛,立马噤声了。
“这小院是哪些人住的?”冷湮洐看着地上扔着的刚刚搜出的夜行衣与一把女子用的软剑,黑色的夜行衣中隐约掩着的一个小瓷瓶。
是噬骨散。
胖管事已经吓得哆嗦,我的天啊,怎么真有这个东西。他迟疑着不敢说出住这院中的侍女的名字,一说她们可就是死罪了。
“管事,你是说还是不说?你不说我在这洗衣房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你以为你掩得住么?”冷湮洐眼神定在胖管事身上,这老好人,连弑君之人都想包庇,若再不说,恐怕他也要被视为同党了。
“阿胖,你倒是说呀!这可是犯了死罪的大恶之人,你还护着做什么?”云娘着急催促道。
胖管事咽了咽口水,硬起心肠:“是若水、汝情,还有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