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见女儿躲在岳云身后,一副女孩顽皮姿态,心中倒也有些宽慰。毕竟女儿自幼学剑,剑非女红之物,习之不易。年幼之时又托付给公孙先生江湖漂泊,直到女儿闯入金营救出自己才再次团聚,心中总对这小女儿总是有些愧疚的,所以平时也有些太过宠溺秦琳了,但不论如何纵容,这般小女孩出入烟花之地都不是可以娇纵的。
秦桧对岳飞身行一礼道:“岳将军此番来得正巧,有一事还要劳烦将军。”
岳飞还礼道:“不知丞相所托何事,岳某定当竭尽所能。”
秦桧摆摆手,笑道:“岳将军言重了,自公孙先生云游四海之后,家中再无人可以考较小女武艺。烦请将军与小女指点一番。”
岳飞答道:“秦丞相所托之事,岳某不敢有所推辞。云儿,你就和丞相千金比较一番吧。”
牛皋自然没有多想,拍手称好。张宪嘴角微笑,心道:“秦相当真是一等一的心机,请将军自然会亲自指点,将军正值壮年,疆场征战数年,力气经验都非小女孩可比,自然会胜。纵然以大欺小不光彩,但只要占着勤学苦练也可成大器的道理,从烟花之地学武这荒唐事,也就再也成不了借口了。不过将军也不弱于此,将这机会给了云儿。”
岳云转过身,对秦琳拱手道:“请秦姑娘指教。”
秦琳嘴角不动,眼中却充满了笑意,还礼道:“岳公子言重了。”
言语说罢,厅中两人齐齐向院中走去,男儿一身正气,如山岳般挺拔,女儿婷婷袅袅,如溪水一般欢悦清澈。一时间似乎有莫名的光芒在两人之间流转,这厅堂中的光华只落在两人身上。岳飞、秦桧等人望着两人背影竟一时间看呆了,忘记了跟出去。
直到秦琳和岳云走到厅门的时候,意识到他人没有跟出来,才面露疑色地看向众人,秦桧等人才反应过来,起身跟了出去。
天气正值初夏,又是晌午。阳光落在院子中央,晒得庭院都有些躁动。树上知了也不叫了,一时间庭院中静默了下来,院子中的一切安静中透露着不安,似乎也如屋檐下的几人一样,注视着院中的两人,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之后,再放肆的热闹。
王氏身边的俊美少年到院中,恭恭敬敬的将一把木剑递给秦琳,关切的对女孩说:“妹妹小心,切记不可大意。”
秦琳也如少年一般正经答道:“多谢哥哥提醒。”
少年又将另一把木剑递到岳云手中,表情担忧,小声道:“少将军,手下留情。”
还未等岳云答是,秦琳高声道:“哥哥,切莫拜托少将军。刀剑无眼,若少将军不施以全力,恐有危险。”
岳云对秦琳点点头,示意会竭尽全力。反倒是牛皋不高兴了,大声道:“小姑娘,不要胡吹大气。该小心可是你啊。”
岳飞瞪了牛皋一眼,牛皋当做没看到,依旧性质勃勃的看着场中两人。岳飞转过头对秦桧道:“丞相。不知少年是何人啊?”
秦桧道:“正是在下养子,单名一个熺字。”岳飞点头。
牛皋不停地催促着场中两人,快点开始比试。但岳云和秦琳气定神闲,同时缓缓的行礼。秦琳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气息均匀地全部吐出,发出了奇诡的声音。张宪问秦桧道:“丞相,这是?”
秦桧道:“这是琳儿自创的呼吸法,相传源自唐手。目的是排除胸中之气。使呼吸平缓。”
牛皋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好方法,有机会跟小丫头讨要这呼吸法门。给将士们学学。”
秦桧对岳飞道:“将军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啊。”
岳飞点头笑笑。牛皋被说得一头雾水倒也不在意,继续留意着庭中变化。完全不知到此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使得旁人对自己另眼相看,或许不够圆滑,欠缺严谨,单单就一份时时刻刻惦记着军事的心思,已经十分难得。
庭院中,岳云动了,叫道“秦姑娘,小心了”一剑刺出动如雷霆,似缓实急,直击秦琳前胸。但见秦琳旋身而坐,木剑穿过青丝,轻盈之姿不像是比剑,反倒如舞蹈一般,回首望月,木剑轻点岳云前胸,木剑轻快并无十分力道,但胜在一个快字。岳云急中生智之下,只得闪身躲过。秦琳一击未中,趁招式未老,转身而动。眼见秦琳挥剑如雨,轻灵飘逸,闲雅清隽,宛如仙子,裙袖飘飘。一沾及走,蹁跹不定。每每剑尖点向岳云要害,偏生姿势舞蹈,举重若轻,潇洒恣意。岳云虽然看不透其中诀窍,但往往在绝处逢生,或闪转腾挪,或以剑身磕开秦琳来剑。
十招过后,“停!”岳飞高声喊道,庭中两人闻声收势而立。岳飞走到秦熺身边,低声吩咐几句。秦熺快步向后院跑去,正在众人不解之时,秦熺拖着一条一丈来长的棍棒跑到岳飞身边。岳飞单手握住棒身,轻喝一声“开”,将三指粗细的木棒从中劈开。随即缓步来到岳云身侧,对岳云道:“在剑术上,你的确不如秦姑娘。”将两只木棒交到岳云手中,转过而去,缓缓道:“切莫坏了岳家军的威名。”
岳云将木剑放在脚边,踢到身侧,紧紧握住手中木棒,心中默念“威名”两字,想到军中种种,闭上双眼,长出一口气,对面前秦琳道:“秦姑娘的剑术,在下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随即双棒一横,正色道:“但岳云并非徒有虚名之辈,秦姑娘请再赐教。”
秦琳轻捋耳边乱发,轻声道:“岳公子小心。”
话音未落,秦琳身法一动,白驹过隙,电光火石之间又攻出几剑,这次来势比较方才更多了几分力量,但这一次岳云脚步不乱,不再随着秦琳而动,站立庭中如山岗一般,两条木棒如两条狂蟒一般,纵使秦琳攻势如水银泄地一般,也防得一个密不透风,但见左手木棒重击木剑后,右手木棒猛抽而来,攻守兼备。秦琳借力跃起,凌空转动,剑尖轻挑岳云足边木剑,地上的木剑如同活了一般,竟然跳向岳云右腕,岳云并未收势而是退后一步,将木剑抽飞。秦琳重整旗鼓,如蝴蝶穿花,岳云不动如山,又这般缠斗了几十回合。秦琳纵然剑法精妙,但女儿家终究气力不足,慢慢退了下来。岳云也并不趁势追赶。
众人拍手称赞,场中二人,当真是少年出英雄。牛皋大笑道:“看来小丫头所言非虚,去到勾栏也真的是学武去啦!竟能和云儿打个平手。”
秦桧听了,长叹一声:“牛将军,在下一番苦心。当真才是输给阁下了。”若是秦桧先开口,必是呵责秦琳明明有名师指点,但自身惫懒,才落得平局收场。
众人听闻此言,均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