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这座岛外肉眼可见的海面上,出现一艘有着两百名桨手的庞然巨船。港口灯塔里的守望人看到之后,立刻紧急地敲响了警钟,并且让人快马将这个讯息传递给岛上的庄园主。若无意外,不久之后,这座岛上庄园主会用最快的速度前来港口,亲自迎接搭乘这艘船前来岛上的贵族视察团。
判读出这个讯息和该有的作为并不困难,显示在船帆上的徽纹,已经表明来者是东越王国的视察团。而视察团成员必然由贵族组成。问题是,港口的守望人发现大船来到的时机有点太慢,庄园主未必能在大船进港前抵达。这可是大不敬的行为,庄园主很有可能因此受到惩罚;至于惩罚的轻重,则由视察团的领导者决定。
或许也不能怪灯塔里的守望人疏忽,谁叫这座孤存于海上的小岛,根本不受东越王国的重视,上次王国的视察团莅临岛上,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在没有事先得到通知的情形之下,谁会想到竟然有贵族视察团莅临岛上。
港口守望人的责任是注意有否盗贼入侵,只是这座小岛已经有二十年未遭受任何盗贼侵袭,导致几位港口守望人不把自己的工作当一回事。事实上,刚刚值班的守望人,在瞭望塔上酒醉睡着了,要不是换班的时间来到,另一个守望人刚好过来接班,否则不会有人发现贵族视察团的到来。
随着警钟声响,码头上的渔夫工头大声地斥责吆喝,催促渔夫工人赶快去把停泊在港口内的单帆渔船开走。他挥鞭威吓,啪啦啪啦的鞭响声很吓人。
实在是港口太小了,要是现在停在里面的渔船不赶快疏散离开,那艘有着两百名桨手的巨船无法进来。
毕竟是每天都要出海捕鱼的渔船,虽是紧急疏散的状况,但是此刻码头和港湾内的景象,混乱中依然不失其秩序。
原本在码头百步外的棚架里面睡觉的少年,项,应该是最后一个醒来的渔夫。十八岁的他有着惊人的高大身躯,大多数的正常男子,只有他的肩膀高度,而且他宽阔的胸膛上,左右两边的胸肌壁垒分明,结实的腹部裸出宛如石雕的八块腹肌,双臂和双腿上纠结出层层交迭的肌肉束。看也知道,他所拥有的力量,非常惊人。
现在停留在港口里的渔船中,项是最后一艘渔船进入港口休息的渔夫。先前他在海上捕鱼三天两夜,好不容易捕到足够的渔获量后,才把船开回来港口休息。没想到自己才刚睡着,便响起了骇人的警钟声。
实在是他太累了,以致睡得太沉,若不是比他更早被警钟吵醒的某个渔夫,听到必须把渔船驶离港口后,好心地将他摇醒,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非起来不可。也因此,他成为最后一个赶到码头岸边开船的渔夫。
几乎没有例外,每次接获工作命令指示,最后抵达命令工作现场的三个渔夫,都要吃上让人痛彻心扉的一鞭。现在工头手上的长鞭正狠狠地朝着项的后背脊卷去。
这个工头平常的工作就是吆喝和挥鞭打人,督促渔夫认真工作,因此练成宏亮的嗓音和绝佳的鞭法,先前他手上的鞭子,已经准确地击打过数十个人的背脊。
就在长鞭即将来到项身上的瞬间,他转体闪过会让人痛彻心扉的一鞭。
长鞭落空,发出空击的啪啦声。工头收回长鞭,本来想要再次挥鞭,却看到项奔跑时侧头狠瞪着自己。
他被项的眼神吓到了,不敢再出手。这个工头曾经亲眼目赌项空手用拳头把一块大石块击碎,他不觉得自己的脑袋会比石块还硬。
必须与大海搏斗捕鱼的渔夫,生命系在让人敬畏的天地主手中。他们看天吃饭,也仰赖老天的意念存活,谁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大海吞噬;大多数的渔夫,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当成一回事。他们之间经常会为了一点小事情打架,闹大了,偶尔还会出人命。这个管理码头的渔夫工头看多了渔夫之间相互斗殴的事件,他无法避免地担心,要是真把项惹恼了,愤而往自己的脑袋挥拳,日后自己还会不会有骂人和挥鞭的机会。
想到这一点,工头收起了鞭子,盘卷成好几圈,悻悻然地看着项。
没有多少人会为了赌一口气而冒着生命的危险。那些平日看似凶狠的人,只要比他更凶更狠,让他觉得没有把握能在毫发无伤的状态下侵犯别人时,往往会退缩。
大船越来越近,时间更加紧急,项往自己的渔船急奔而去。
他来到船边。
「天地主啊,你可来了……快点松开缆绳吧。」
每艘单帆渔船由两个人驾驶,虽然项只有十八岁,却是负责这艘船的船长。大他十几岁的副手,已经先他几分钟前到达,不等他来到,便开始张帆。
「快啊,其他船都已经动了,再不快点,我们会赶不上在那艘大船进港之前离开。」
项忙不迭地解开结在岸边石墩的系船绳索,收回后丢到船上。
此时渔港内的船只扬帆后还没有完全离港,但是那艘大船却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彷佛认定自己进港之前,港口必然会净空以待,完全不考虑出现撞船的可能性。
或许,撞船的可能性,完全不在那艘大船的考虑之中。毕竟,真要是两船相撞,坚固的大船不会有事,而小船会无助的粉碎。普通平民的人命,船上的贵族不会在意。
那艘大船已经来到不远之处,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艘船的形象,甚至还可以看到船上有十来个人正注视着码头上因为迎接他们到来而引起的这场混乱。
「上来……快走。」
副手绑紧船帆后,往后方船舵而去。
吃紧风力的船帆饱满张扬。项稳站在船头上。除了他们这艘船外,大部分的船只都已经离港,最慢的一艘船,也就是项负责的渔船,终于即将出港。
当项的渔船离开港口时,大船只在百步之外。那艘船上的人影看得更清楚了。站在传边观望的男女都穿着白袍,腰上还系了棕色的带子。
唯有贵族才能系腰带,那是他们身分地位的象征。比较特别的是,船上有一名男子扎了一条绿色宽腰带,宽腰带和绿色意味着他出身于贵族中的大家姓氏。
项看着自己的身体,没有衣服可穿就不说了,自己的腰胯之间,原本应该被称为裤子的布料,在岁月的冲刷下,变得污秽不安,颜色有如大地的污泥,相对船上贵族的衣着打扮,非常丑陋,怎么看也不像裤子,勉强只能算是遮羞布。
既然项看得到在大船上的那些人,那些人同样也看得到他。几乎视察团船上的那些男女贵族都忍不住要多看他两眼。
项威武的身材,很难不引起人们的注意。男人们因为项的伟岸身躯而讶异,女人们的目光里混杂了部份的欣赏和更多的情欲。那名系着绿色宽腰带的男子,也特别多看了项好几眼,不过他的眼神比较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当大船入港时,项所驾驶的那艘船已经停泊在半里之外的规定集结区。项的目光忽然闪出一抹红。站在船上后方的那名助手惊呼:「天地之间真有红色的衣服!」
「能穿着整件红袍的人是谁?」项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