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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岛﹝一﹞

──「一个人若只知道前进,不偶尔停下来看一看,终究会掉落悬崖。」这句话是消失的年代里某位哲人对世人的提醒。

──其实,在消失的年代里,还有许多哲人向人类提出种种类似的警语,但是,人类依然大胆妄为地糟蹋自己的生存空间。甚至,后来天地也用海啸、地震……等种种方式警告人类不可继续妄为,但是人类依然视若无睹。

──于是,消失的年代最后真的消失了。今日天地世界中的人类,生活如此卑微,如此艰辛。

──很遗憾!真的很遗憾。这样的结果当然很遗憾。

──但也只能说遗憾了。这是全体人类的共业,谁也不能怪谁。

未满十六岁的少女,真,坚强地撑起疲惫的身体,朝向这座岛的庄园主家走去。

她细长纤弱的双腿为了节省力气,不敢抬得太高,行走时看似在地上拖行,所跨出的每一步,都显得很艰难。

生活的困苦让她必须如此,不必要用上的力气,最好不要浪费。因为食物取得不易,有这一餐,未必有下一顿饭的日子,不能不好好算计。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真肯定会拒绝生活在这个天地之间。

但是她已经真实地存在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既然已经存在了,不管自己要不要,愿不愿意,依然必须存在,无法逃避,只能好好地活下去。」

真,经常如此鼓励和安慰自己。真也必须如此才有办法熬过这种辛苦的日子。

毕竟人的一生中,会有无数的选择,其中大部分的选择都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不管结果好与坏,因为是自己的选择,所以不得不接受最后才揭晓的答案;然而来到这个世间的时间和地点,任何人也无法选择。

精子和卵子结合的时机,人力无法控制,只能归诸于天命。

真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胃部传来的饥饿感如同火焰般燃烧。

很痛苦。

但是饥饿感并未让真觉得哀伤,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自然。

在这座岛上,除了庄园主的家人和他的随从,其他绝大部分的居民,经常性地处于半饥饱状态。饥饿根本就是这座岛上居民生命中的一部分,不足为奇,不能算是苦难。

对于岛上的任何一个居民来说,能够拥有食物的饱足感,绝对是生命中的奢华享受。

距离前一次真能够饱食的日子,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那天婆婆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回来的整整一袋六条玉米,在夜里,她们把玉米埋入草屋的灶里,利用灶中的火堆余烬闷熟。那一夜真吃了整整四条玉米,直到自己的胃再也塞不下任何食物,才满足的进入梦乡。还记得那一天,真以为婆婆吃掉了另外两条玉米,谁知隔天早上,婆婆给了她一条玉米当早餐。

关于婆婆的恩情,真愿意用生命去回馈。

那一天的晚餐,应该是真有记忆以来最有满足感的一次奢华用餐。只是那样的满足感同时换来了十数日的担心忧虑。

很明显,那些玉米是婆婆利用在庄园主家工作的机会,从谷仓里面偷出来的,要是被人发现了,尽管婆婆曾是庄园主幼时的奶妈,那个可恶的庄园主,依然不会饶过婆婆所犯下的窃盗罪,还是会狠狠地处罚她。

对于窃盗可能被发现后必须面对的惩罚,那时婆孙俩人不敢多想。

真感慨万千。

生活之中,那种过于奢侈的满足,经常要用生命去冒险才能得到;万一因此而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似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条前往庄园主家的道路,可说是岛上最平整的路段。

能不是吗?这座岛上唯一的庄园主掌控了全岛的经济力和司法权,他们的居家环境周遭无疑是岛上最美的一处风景。

尽管如此,此刻真的眼里能够看到的颜色十分有限。

岛上大地的泥土和岩石无疑是暗土黄色,少数临近海边还能够生存下来的树木,它们的生命力看起来显得意兴阑珊,树干是深褐色,树叶是针状的浅褐色;至于草的颜色则是深深的咖啡黄,很接近泥土的颜色,死气沉沉,呈现半枯萎的状态。

「存在于这个天地,竟然让人如此苦涩,没有颜色的世界实在难看。整个天地都是这样子的吗?究竟有没有一个生气勃勃的地方?」

真自嘲一笑。

「我到底是怎么啦?怎么会有种蠢念头呢?人类生存的世界,必然有其一致性,这座岛上如此,其他地方必然也是如此。」

真叹了一口气。

「问题是……天地为何会变成这种模样?书中提到的史前世界并非如此,天是蓝的,地是绿的,还有各种颜色充斥于天地之间,五彩缤纷。」

想到这里,真摇了摇头。

「别想了,这些都不是我该想的事情。」

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颜色,灰色、褐色和深咖啡色是整个天地的颜色主调,虽然还是有极少数的绿色植物存在于天地之间,但那些绿色植物必须是庄园主阶级以上的人才能拥有。那些身分高贵的人士,用了昂贵的代价,将那些绿色植物珍品,买回去放在家里摆设,作为自己身分和财富的象征。

至于更少数能够开出花朵的植物品种,更是绿色植物珍品中的极品,同时也因为它们的稀有性,价格更是昂贵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不说一般的庄园主舍不得购买,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购买,除非是那种拥有五千名农仆的大庄园庄园主,或者是位在社会金字塔顶端的贵族阶级,才有可能出手购买。

然而,就算是顶尖的贵族也没有能力拥有太多的花卉植物,普通的贵族家里要是能够拥有一、两盆就已经很炫耀了。

能够拥有丰富颜色的地方,恐怕只有在属于王室的宫殿里才能看到了。在他们所居住的王城的专属花房里,才有较多的花卉和绿色植物。

散布在神舟大陆中,有着无数的大小王国,绿色的植物和花卉的培育是属于王室才能拥有的特殊权利,任谁也不能侵犯,倘若贵族阶级、就算是贵族中的大氏家族,若是胆敢偷偷建立属于自己的花房,王室唯一的惩罚判定,就是征伐,而且是那种毁灭性的死亡征伐,他们被王室派兵剿灭之后,全族将会沦为隶籍。

不久前,南野王国的黄氏大家,他们原本是该国最有钱、最有力量的贵族,甚至还能拥有一支五千人的卫士部队,却因为偷偷建立了花房,以致南野王派兵征剿,该家族少数没死的人统统沦为隶籍,终生在南野王国的矿山工作至死为止。

想要建立一间花房,不是件容易的事,管理花房的花匠,他们的知识来自于世代传承,这样的知识,他们只愿意留给自己的后代子孙,不会有人外传。

花匠是天地之间各行各业中最优渥的工作之一,他们帮王室培育花卉和绿色盆栽,可以在花房附近拥有自己的独立瓦屋,偶尔还能吃到稻米、小麦和蔬菜等罕见的食物。

如今那些罕见的花卉和绿色盆栽,除了是王室尊贵的象征,也成为王室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在这个没有多少颜色的世界里,对于绿色植物和花卉的追求,呈现一种绝对迷恋的疯狂状态。各国的大氏家族,愿意为了它们耗费大量金钱买进,而分别统治不同地域的各国王者,甚至还会为了争夺它们宣布两国开战。

行走间,真一个不小心,被高低不平的路面绊倒。昨天下了一场岛上罕见的大雨,黄土道路一片泥泞,她踩滑了脚。

更惨的是,庄园主的马车队在昨天的雨中走过这条路,车轮出一个不小的漥沟,真的身体躺在里面。此刻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就连真已经极力避免受污的脸上,都溅上了许多脏泥水。

「糟糕了,好不容易待会可以到庄园主的家里劳役,每星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而已,而这也是自己唯一的工作机会,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到了那里,肯定会被赶出来,无法做事,回家的时候也无法得到食物,自己再一整天没吃东西还无所谓,但是婆婆已经病了三天了,家里少量的存粮,也在这三天里吃光了,回去后,没有食物给婆婆吃,怎么行呢?真是的,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真好懊恼。

真的婆婆生病后的前两天,还能挣扎地跟真说上几句话,那时候真总是难过地请求婆婆好好养病,不要浪费力气说话,然而,今天婆婆竟然无力开口,早上起床真问候婆婆时,婆婆似乎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居然没有任何响应,同时脸色惨白,看似风中残烛,又像是她的生命处于最后燃烧的状态,彷佛随时会消失。

「婆婆,您一定要好起来,一定好起来。」

真忧心忡忡。她不想失去唯一可以算是亲人的婆婆。从她有记忆以来的这三年里,婆婆照顾呵护了她。

其实婆婆与真并没有血缘关系。真是婆婆在海边的礁岩洞里发现找到的。

三年前某日的傍晚,婆婆到海边的礁岩洞里,想要碰碰运气,寻找退潮后,礁岩洞的浅漥里,那些搁留下来的小鱼小蟹,好作为食物,却意外地看到当时才十三岁的真。

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不像岛上毎个满十二岁的青少年,都得在庄园主的土地上工作,真只要每个星期到庄园主家里劳役打扫一天就可以了。

能够如此,那是因为婆婆曾经是庄园主的奶妈,在她苦苦哀求之下,才勉强得到庄园主的同意。但是在那之后,婆婆承担了两个人的工作份量,换来婆孙两人勉强餬口不捱饿的食物。

婆婆不舍得让真工作是有原因的。

当初婆婆在海边的礁岩洞中发现真的时候,真正好在礁洞的岩石上用手沾着海水写字。虽然婆婆不识字,如同岛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识字,但她在庄园主家工作的时候总是看过字,知道真写在岩石上的线条符号,确实是字没错。

同时她还在礁洞里发现一个大箱子,箱子装了满满的书,不下百本。

当时婆婆曾经询问过真,为何一个人藏身在礁岩洞中?但是不管婆婆怎么问,真都只是困惑地摇着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礁岩洞中。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会失去记忆?」

真经常试着回想那些消失的记忆,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如今处于失忆状态的真,还留存下来的记忆,只有那些自己曾经学习过的知识。

真的婆婆做出不让她工作、能够继续读书的决定。而那箱子里面的百来本书,绝对足够真研读好几年的时间。

婆婆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的想法,在于她了解到,将来真要是能够认识更多的字,看更多的书,或许有机会离开这座岛,不必在岛上老死。

曾经是庄园主奶妈的婆婆,可能是这座岛上少数明白这个道理的人。

「必须干净地到庄园主家劳役才行,只好这样做了。」

真从漥泥中站起来,没怎么多想,就决定了自己要做的事。

她仔细地看了看周遭好几眼,确定四下无人后,便闭上眼睛,开始呼唤流动于天之间的气息。念间同时,她那交握的双手,结了一个手印。

神奇的变化随之发生。

人类意识无法感应的状态下,天地之间那股不知名的气息,随着真结出的手印变化,在她身上流窜。

她湿答答的身体变干燥了,然后干燥的泥土纷纷从她身上剥落。

如果有能量师看到真在自己身上造成的神奇变化,就会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事。她用了能量手印引来天地之气改变自己的现实状态。

随之真的身体微微一晃。

她觉得好累好累。

这是每次她使用能量后都会产生的后遗症。能量运用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白天的时候她会感到疲惫,晚上入眠后,还经常会陷入半昏迷的睡眠状态,隔日不确定何时才能醒来。

然而真并没有真正地学过能量术法。她所会的几个简单能量术法,都是从那个礁岩洞中箱子里的能量书《能量手印入门》中学来的。

没有接受过能量之力开启的她,竟然能够自学得到能量之力,任何能量师知道后,都会感到无比的惊叹。因为,这意味真是一个能量天授者。

能量天授者,在能量师之间又被称为能量之子。所有能量师都希望自己是能量天授的能量之子。对他们来说,这种事情美妙无比。

能量师的养成,有三种可能,或谓是能量师的三个成长阶段。

一是人启:拥有能量潜能者经由高阶能量师发掘后,开启其体内的能量之力,让其拥有见习能量师的称呼和身分地位。接着,若是见习能量师能够在自己的体内开辟出气海,高阶能量师便会亲授其各种能量术法,直至其小成出师,可以自行修练能量术法为止。在能量师自成一格的体系里面,这时候他们被称为初阶能量师。两国发生战争时,能量术法的力量,经常可以决定战场上两军的胜负,因此,能量师受到各国王者的重视。然而,拥有能量潜能天赋的人口比例并不高,甚至可说是难得罕见,因而那些拥有能量天赋的人,几乎都会被发掘出来,很少会有遗漏。但是,彼等的能量天赋高低,有所不同,未必个个皆能小成出师,因此真正拥有战斗力的能量师,不算太多。

二是迸裂:初阶能量师持续地学习能量,达到某种程度之后,如果先天上具备有足够强大的能量天赋,加上后天的某些条件配合,将会出现所谓的迸裂效应,因而得以突破人类的肉体限制,体内的能量气海得以茁壮精实,进而能够运作各种威力惊人、宛如神鬼变化的能量,成为人们口中尊称的高阶能量师。而若是高阶能量师的能量之力能够再上一层楼,便是神舟大陆上,极为罕见的上位能量师了。任何一个上位能量师,都是各国王者争相延揽的对象,受到重用,拥有与王者同位阶的权力,在王国之中,被尊称为上位大人。但是,拥有上位能量之力的能量师,少之又少;另外,他们还有一个特性,就是经由人启之后,再藉由迸裂效应,因而拥有高阶能量之力者,终其一生,也只能停留在上位能量师而已,彼此之间的差异,在于能量之力的强弱之别,以及气海中能量之力的储存容量。

三是天授:像真这种未经过人启过程、就拥有能量之力,正是能量天授的征象,在能量师之间,被称为能量之子,未来她的能量之力,拥有无限的发展可能。她有机会在自己体内开辟出第二个气海空间,甚至更多的能量气海空间,得以突破各种大型能量术法的能量之力限制。相对于只能开辟出一个能量气海的上位能量师而言,她拥有的能量之力发展潜力,不可限量。若是有那么一天的到来,她将成为能量师中的宗师级人物,被人尊奉为真宗师。届时别说是各国的王者了,就连统治神舟大陆的神舟之皇,也会重视,若是她能受到神舟之皇的拉拢,其所拥有的权力,能让各国王者臣服。

年余之前,真发现自己藉由天授拥有能量之力。真从书中得知,自己的未来拥有巨大的可能性。但是真也知道,自己目前依然无法脱离种种生活上的窘境。

不管一个人的潜在能力多强大,依然需要引导和启发,潜藏的能力才能完全展现。这样的过程中,不仅要有贵人提携相助,更要有极好的运势加持,结果才会美好。

真了解,就算自己的未来不可限量,但是一个人的命运如此不可测,自己还是认真地活在当下。

「必须赶紧到庄园主家,赶快打扫完毕,然后回家。」

真知道,不确定的多久之后,自己很有可能陷入半昏迷的睡眠状态。

PS能从幕启之章看到这里的朋友,该说辛苦你们了。我知道,我的小说很沉闷,甚至找不到爽点。嗯,我知道,我的铺陈太长了。但这已经是设定好的大小细纲,这本书的定调从开始便已经决定,甚至也都已经写了七八万字了,想改也来不及了。只有辛苦愿意看这部小说的读者大爷们了。麻烦,点一下,收藏好吗?如果可以,在给个推荐好吗?让我有更多写作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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