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色惨白,劳累过度,浑浑噩噩回到了家。失眠一直缠着我,我开始没日没夜,毫无目的地过起混乱的生活。一想到之瀚,本来闭着的眼睛就立刻张开,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想着世事无常,想着从没想过的分别竟是永别,我的心痛得无法自已。我休了足有两个月的时间,与之瀚一起对抗病魔,之瀚离我而去后,我的脑子里一直纠结着死亡这件事。想起了一则小故事,说是有一人死后问上帝:“什么才是成功?”
上帝回答他:“你越晚来见我,你就越成功。”
然而我转念一想:“我现在活着犹如我已经死了。”我放任自己的身体状况急转而下,有时饿了不知道吃,有时只吃了点稀饭填肚子,我始终没办法坦然面对之瀚的死,我想到未来,却害怕未来,没有了之瀚的指引,我能否在未来的路上走得好,真正把我装在心里的是之瀚,而我总为芝麻小事跟他大声嚷嚷。他曾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江山,你的性格如果不改,会吃很大亏的。”
“我这么聪明,能吃什么亏?”
现在之瀚走了,我偶尔也会想,如果事情重演一遍,也许我仍然改不了对他的态度,我的性格真不好改!
没有经历过重大生死,是完全无法体会真正的悲伤。我一方面任由悲伤裹挟着我,一方面到处翻看历史资料,想着多少伟大的天才在青春尚在时,生命已凋零,我感到万分惋惜,但我的内心在这里找到一些平衡,之瀚走了,他不再孤独了。我劝说自己:“如果生命停滞不前,之瀚没有离去,那么病痛依旧是病痛,它将没有治愈的那一刻,孩子依旧是孩子,没有长大的一天,没有死也就没有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人生不就这样。”我觉得我坦然了,我成功地找到了开导自己的方法。我现在才发现,我的头发已经长很多了,我去美发馆洗了个头,在餐厅认真地吃了一餐饭,整个人顿时精神了很多。我搭动车回校了,我对这个之瀚曾经待过的城市没有丝毫眷念,相反,我讨厌这个城市,巴不得立刻从这个城市消失,我没有忘记这个城市,这个医院,这个医生,对之瀚做过什么,我简直对他们恨之入骨。我没有直接回家,先回学校,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声匿迹,我的出现也带来了一定的骚动。然而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的灵魂只回来了一点,其他四散的精气神需要慢慢修复,才能慢慢归位。
我刚一进305宿舍,她们一瞧见我,都大叫起来,仍然“老大,老大”地叫,我凄凉地笑了一下。开口说到:“快期末考试了吧?”
大家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亲切地对我说:“不急,先喝口热茶”,我见飞飞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朝我递过来,并温柔地补充到:“老大,这是你最喜欢的绿茶!”我的眼泪一时充满眼眶,刚压抑下去的悲痛心情,又不自觉地被搅动起来,我忍住不掉眼泪,我从不愿意在旁人面前掉眼泪,然而等我在椅子上坐下,刚一低头喝茶时,眼泪便止不住掉了下来,有几滴已经滴进了杯子里,于是我开始不再掩饰,拿起蜜蜂递过来的面巾纸,使劲地擦拭起来,觉得不够,便拿来整包面巾纸,一张张地抽出来,擦掉眼泪,擦掉鼻涕,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便深刻感到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我大口地喝了几口茶,终于觉得能够很好控制住自己了,也就想表现得更加自然一点,对大伙笑了笑,还自我解嘲道:“其实我很爱哭的,不要被我影响啦。”
“才不会呢,我们老大是最坚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