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有某些毛病是改不掉的。浩子也有很多,比如说,看到漂亮的女生就两眼发直,比如说,听到老师讲课就犯困,再比如说,随手写的东西老是夹在书里,还总忘记拿出来。
那张面巾纸,是浩子在课堂上为打发时间而写下的心情,不成想却意外地打开了一扇心扉。
“逃离了风霜的塞北,融入了烟雨的江南。
遗忘了风沙剑刃,迷恋起月下花前!
兵革未损莽夫命,愁丝却染谁鬓边,
盼知明月照何处,已荒一载,又赌十年!
手刃凶豺谈何易,摧花斫柳岂非难?
誓死应从将军令,不比佳人伏耳边!
回首洪涛北岸,来路远塞烽边。
一曲叶落黄苍,唱便古道今川!”
浩子来到了网吧,在二楼的角落找到了寝室另外三兄弟,他们正奋力地操着机。三兄弟旁边有一个空位子,电脑处于锁屏状态,便是鸟哥帮浩子占的机子。浩子把自己埋进了沙发座位里,如释重负。
“怎么这么久才来?遇到美眉了?”萌凯问。
“嗯!”浩子有些心不在焉。
“哪个专业的?”萌凯又问。
“不知道,只知道是学生会的。”浩子有气无力的说。
“就编吧你。看你虚那样儿,肯定是偷偷回去撸了一发。”萌凯显然不信。
“猜我发现了什么?”浩子冲萌凯眨着眼睛,“我发现滨崎步确实挺漂亮的。”
“别开玩笑,不会是在我床上吧?”萌凯慌了。
“干得漂亮,好样儿的!”鸟哥腾出手来竖起大拇指,一阵坏笑。
“靠,我是认真的。”萌凯沉不住气,侧头瞪着浩子。
“没有!”浩子拖着长长的尾音,拾起了鼠标,也加入了战斗。
萌凯将信将疑地回过头时,游戏里的角色已经倒在了地上,“擦,又挂啦。”
滨崎步是萌凯的偶像,寝室里也只有他的床位贴着滨崎步的海报。而且,那张海报贴在上铺的床板上,只有躺着的姿势才能看到。
在浩子的记忆中,2005年的冬天非常冷。就连这个很少见到雪的城市,也狠狠地下了几场鹅毛大雪。南方的雪是站不住脚的,雪花还在飘着,树叶上的积雪便化作一坨坨湿哒哒的冰沙,从树上零星落下。
“Sobeautiful!”对于萌凯来说,在北方司空见惯的事情似乎成了一种奇观,他跑到树下,张开双臂拥抱着漫天白绒。鸟哥瞅准机会,突然冲到树下踹了一脚树干,又迅速跑开。鸟哥以为自己的速度足够快,然而并非如此,他和萌凯都被冰沙雨淋了个痛快。
毕竟鸟哥有所防备,下场还不至于惨不忍睹。萌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好像被施了定身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嗷嗷地大叫。
“蠢货,还不快跑。”三个人看戏一般,肆无忌惮地笑着。
“快...快来救救我。脖...脖子里进了一坨。”萌凯弓着身子不敢乱动,生怕脖子上的雪水流进后背。
浩子和阿克只好冒着弹雨,把萌凯从树下拯救出来。本来四个人是打算去教室自习的,毕竟快要期末考试了,却只好先打道回府。
“侬脑子瓦特啦。”萌凯蜷缩在被子中,气愤之极。浩子懂的方言并不多,而这句却是很懂。
“我也很惨好不好。”说着鸟哥打了个喷嚏,“不行啊,这样会感冒的。看来,只有去网吧暖和暖和了。”
听说要去网吧,萌凯摒弃前嫌,立刻来了精神,“还有没有外套穿?我就带了一件。”
“注意你的语气,借东西时,要讲礼貌哦。”鸟哥仿佛是在教育小学生一般。
“侬脑子瓦特啦。”萌凯又怒了。
“好了,好了。像哥这么风流倜傥、宽宏大量的人,怎么会跟兄弟计较这些。”鸟哥不敢再逗笑了。
鸟哥在箱子里翻找了半天,却只找到了一件风衣,便转头问另外两个人,“你们还有没有多余的外套?”
“身上这件还是刚买的呢,谁知道南方的冬天这么冷。”浩子说。
“额外的衣服,我只带了一套高中时代的校服,本想着在寝室里穿来着。”阿克说。
“那你穿阿克的校服吧。”鸟哥转头对萌凯说。
“是你,穿阿克的校服。”萌凯瞪着眼,强调着。
鸟哥虽然满腹牢骚,但还是乖乖地穿上了阿克的校服。可惜衣服小了一号,看上去很不协调,十分滑稽。但为了操机,丑陋一点也是值得的。
“弟弟,想吃什么?哥给你买。”萌凯搂着鸟哥的肩膀,抓住机会羞辱他。
“椰果奶茶,鸡腿汉堡,葱油饼,烤肠,再来两串烤鱿鱼。”鸟哥说了很长一串。
“弟弟,听哥哥的话,不要那么贪吃,乖啊。”萌凯并不打算买任何东西。
“无所谓啊。也没指望你真的能买,你骗骗我,我骗骗你,大家互相欺骗嘛。不要告诉我你是一个诚实的人。”鸟哥激将着萌凯。
萌凯憋了半天,拉着鸟哥的胳膊来到了教育超市,买齐了鸟哥要的所有东西,“弟弟,你要的东西我可都买好了。弟弟!”
“弟弟就弟弟呗,我本来就比你小几个月,又不吃亏。来来,我请大家吃东西。”说着,鸟哥拿走了椰果奶茶和鸡腿汉堡,阿克和浩子则欢呼着抢走了葱油饼和烤肠,剩了两串烤鱿鱼留在萌凯手里。
“怎么变成是你请大家吃东西,明明是我请客好不好。”萌凯极力反驳。
“无所谓啊,有的吃就好喽。”鸟哥津津有味地吃起了汉堡。
“擦。”萌凯才发觉自己中了圈套。
寒假到了,浩子又回到了家。开学以来,浩子没有联系过胡潇筱,也没联系过何冠文。于是,便没有人给浩子讲述何冠文与苏婷之间的故事。浩子想,至少自己应该知道故事的结局。反复斟酌了许久,浩子给何冠文发了一封短信,想约他出来随便聊一聊。
“经年未见北国天,
不恋乡音念旧颜。
久在他乡常怀怨,
无人再与我阔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