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的沉默被一脚踹门声打破了。丰子毫不犹豫地站起身,站立在了寝室的中央。闯进来的十几个人中,小矮个子冲在最前面,看到丰子就是一顿耳光,只打一边。在小矮个子的后面,众人围绕着的是一个插着兜的肌肉男。
丰子盯着肌肉男轻轻地说了一声,“讲道理。”
小矮个子停了巴掌,凶道,“说什么?”
丰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讲...道...理。”
“讲个屁。”小矮个子继续扇起了巴掌。
肌肉男咳了一声,换了个站姿,懒散着说道,“好啊,讲啊。”
小矮个子再次停了巴掌,退后两步,抱着胳膊斜愣着丰子。
丰子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半边脸颊,应该是肿了,“我正在洗头...他进来问我有没有热水...我说没有...他就一脚把我踹到便坑里...我就泼了他一身水...然后就打起来喽。”
“你在洗头,还说没热水,骗谁呢?”小矮个子反驳。
“这么热天我要热水干嘛...烫头发?”丰子觉得这个逻辑可笑至极。
肌肉男瞅了瞅小矮个子。小矮个子急忙狡辩,“他骂我。”
“不是你不先骂我的吗?”丰子反呛了回去。
“我现在要讲的是...”肌肉男提了提了嗓门,摆了一个狂妄的造型,“我干弟弟要立棍,你服不服的问题。”
丰子泄了气,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对面不过是在以讲道理的名义无理取闹罢了。
小鹏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搓了搓膝盖,又抬头看了看肌肉男,怯声道,“大哥!今天这事儿和我没关系。而且,您干弟弟要立棍,我没意见。可以先走吗?”
肌肉男鄙夷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个怂包,冲门外甩了个头,放走了。
小鹏一个健步钻出人群,临出门还被肌肉男的小弟故意绊了几腿,却丝毫没有减慢他逃掉的速度。
丰子咬了咬牙,狠狠地说,“这事儿和他们没有关系,也放...”
“no...no...no...”肌肉男摆了摆手指,“这事儿和你有关系,和他们有关系,和他们也有关系。”肌肉男先指了指余下的四个,又指了指门外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这时,门外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喊,“文哥要来喽。”
肌肉男脸色一沉,冲门外吼道,“谁喊的?”却半天也没人回应。
肌肉男一使眼色,身边立刻窜出来一个小弟,随手揪住一个围观路人就是狠狠两巴掌,“问你呐,谁喊的?”被打的人不敢还手,捂着腮帮子,委屈地指了指真凶。
“刚才跑出去那小子让我喊的,他说等五分钟就回来。”被指认的真凶慌忙地解释。
小弟们都死死地盯着肌肉男,等待着指示,显然,他们都已进入了紧急备战状态。“不想挨揍的,都给我滚。”肌肉男再次冲门外咆哮,然后甩了甩胳膊,故作轻松地嘟囔道,“那咱们就等着呗。”
在众小弟簇拥之下,肌肉男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他瞅了瞅小矮个子,冲丰子愤愤地扬了扬下巴。小矮个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傻愣着呆住了。旁边的小弟做了个甩巴掌的手势,恶狠狠地补充,“扇...他...”
浩子不知道今天晚上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脚边的凳子,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更好的武器了。虎哥看着浩子,用下巴点了点浩子脚边的凳子,好像在说,“别抢我的家伙。”华仔则悄悄地松了松皮带,以便抽出来的时候不至于被卡住。
大家心里的盘算被连续的砸门声震乱了,门口站了一个梳着分头的瘦子,没有十分健硕的肌肉,却拎着一个超大号的撅棍。这个撅棍应该不是瘦子用来锻炼的,带它来的目的,也许只是为了砸那几下门。瘦子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睛死死勾住了肌肉男,像蓄势待发的鹰。
小鹏一闪身冲进了寝室,如同一头小鹰,扑向小矮个子。一眨眼的功夫,小矮个子就挨了十几个嘴巴。小鹏盯着小矮个子,甩了甩手,问众人,“我走了之后,他又打了几个?”
“十七个!”华仔立刻回答。
于是,小矮个子便又挨了十七个嘴巴。
“还有两个,是其他兄弟挨的,也得算他头上。”华仔又补充。
小鹏壳也不卡,手又挥了两下。
肌肉男翘着腿、抖着脚,看了看站在门口动也不动一下的瘦子,“弟弟们的事情,让弟弟们自己解决喽。看着他们别被欺负就好喽。该打的打了,该赔的也就赔喽。被打成这个样子,连个洗脸的盆子都没有,让他赔你呀。行不行?”
丰子见有了帮手,也硬气起来,反冲小矮个子凶道,“赔给你呀!”
“好喽。问题解决喽。周六,老地方见吧。”肌肉男又回头看了一眼仍是一动不动的瘦子,猛然站起身,不甘心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走!”
七八个人擦着瘦子的肩膀,呼呼啦啦退了出去。瘦子也终于肯动一动了,虽然只是转了转脖子,为的是让眼睛能够继续死死地勾住肌肉男。等下楼的脚步声远了,瘦子侧过头,冲寝室里的众人说了唯一一句话,“歇着吧。”然后,也转身下楼了。
华仔亢奋地说,“鹏哥,这么屌。啪啪...啪啪...打的那小子一下都不敢动。”
“别叫鹏哥,这事儿要是让我爸知道,非打死我不可。”小鹏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丰子肿了半边脸,扶着小鹏的肩说,“谢啦!”
“多大点事儿,自己兄弟嘛。只是...脸盆儿...不能赔。”小鹏若有所思地说。
“那就不陪。”丰子十分干脆地应和。
“唔...不急,明天我再找文哥商量商量。”小鹏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定夺。
浩子想,一个脸盆而已,赔或者不赔对双方的损失都不会太大,他只是庆幸,今天不需要自己抡板凳了。并且,浩子还一直惦记着兜里的那个粉色信封。
大家回味着刚才的精彩片段,丰子虽然红肿着脸却不耽误侃侃而谈,浩子虽然心不在焉却也不好置身事外。最终,话题还是回到了该不该赔脸盆的问题。如果是赔了,文哥就是管了个闲事,却认了栽;如果是不赔,说好的事情不做,也没理。这关系到文哥的面子,很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