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狗声音恨恨道:“门中逆徒犯上作乱,其罪当诛,如今藏于林内,自甘堕入魔道,非进去抓出不可,否则天干地支以后还有何颜面苟存于世?”
那姓柳之人更是吃惊,接道:“还有此事?”似乎感到此事颇为棘手,停了半响劝止道:“前辈可要三思,毕竟万年誓约不可轻易破除,一旦战事再起,必会生灵涂炭。”
戌狗声道:“这个老夫自然理会得,若没有这层顾忌,早就冲入林中去了,如今等在林边,就是想让林中主事出来应个声,大家和和气气,让老夫进去拿人,老夫入林,除了捉拿逆徒之外,一草一木绝不破坏半分,这也不算坏了誓约。”
蓝仙姑听着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我这师叔还当真迂腐之极,你强行入林拿人,如此强横霸道的做法,把对方置于何处?还想让对方和和和气气笑脸相迎,你当这些阴界死物都是窝囊废么?”想着想着又是冷笑一声。
林外那姓柳之人敢情心中想法也与蓝仙姑一般,当下不再出声,林外出现短暂的沉寂。过了一会,只听戌狗又道:“柳老弟,你且在林边瞧会热闹,老夫去去就回。”蓝仙姑心中揣然,知道师叔要强行闯林了。
他话声才落,林中已有人冷哼一声,接道:“戌老狗,你别自以为是,这死林禁地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处。”发声正是方才经过蓝仙姑身旁的那位中年妇人。
戌狗哈哈大笑,道:“那可要试上一试了。”
姓柳之人才惊呼出声道:“前辈不可莽撞......”话声仍在,已听得林中噼里啪啦打声大作。
蓝仙姑暗道:“师叔终究还是进来了。”听得下边响声甚杂,动静很大,往下瞧去,只见数也数不清的阴界异兽往林外方向奔去,其中还夹杂着许多腐尸,一步一缓,蹒跚前行。
打斗声渐渐往里处逼来,蓝仙姑站起身来,往声响发起之处瞧去,只见红、黄、绿三种光亮在那处互相纠缠闪烁,光线之强,直达天际,其中夹杂着戌狗的阵阵笑声和幽冥使的闷哼声,听似戌狗占了上风。声响越逼越近,蓝仙姑已是对那双方过招时所发出的呼呼风声听得清清楚楚。
蓝仙姑复又坐下,心道:“再过一会,师叔必会寻到了我,罢了,就让他捉去受刑就是,反正也无地可逃了。”一丝凄楚苦色,浮于面上。
不料那本向蓝仙姑所在直冲而来的打斗声,突地一拐,向另一处移去,越响越远,除了其中隐隐约约还瞧到些许光亮外,声响已是细微难辨了。蓝仙姑心中感到奇怪之极,好端端的怎么变了方向,站起又瞧了一阵,那些光亮也终是消失不见了。
蓝仙姑正是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只听林外那姓柳之人出声问道:“前辈,你无碍吧?”
戌狗之声也在林外响起,道:“无事!”蓝仙姑恍然大悟,原来师叔又出了林子了,想来闯林定是遇上了阻力,不得已又退了出去。
姓柳之人又是问道:“林中是个什么情况?以前辈的身手,竟然还被逼退了出来?”
戌狗倒也干脆,道:“里边强敌太多,老夫一人进去,独力难支,半点便宜也讨不到,不行,还得招人前来相助才行。”
姓柳之人语带惊诧道:“前辈,这么一来,弄不好可要毁约了?”
戌狗声带忿恨道:“那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瞧着天干地支的孽徒在里边逍遥自在?”
姓柳之人道:“不急,咱们再合计合计,总想出个万全之策来。”那人话声一落,戌狗也不再出声,林外重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蓝仙姑嘘了口气,知道暂时无忧了,当下软瘫在大树主干上,身上衣襟已是被冷汗全湿透了。
死水潭边,拘魂使静静负手而立。追魂使从上而降,跃至他身旁,躬身行了一礼后退至他身后,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出声。静立半响,拘魂使才缓缓开口道:“打起来了?”
追魂使答道:“是的,那戌狗能耐的确不小,仅靠四位幽冥使根本拦他不住,让他进林向前闯入了十数丈,后来又加入了缚魂使和摄魂使两位,六位幽冥使联手这才将其成功逼退。”
拘魂使冷笑数声后,才道:“六对一?嘿嘿!咱们可真厉害,六个打人家一个,还让对方全身而退,真是一群窝囊废。”
追魂使道:“可不止六位,外加异兽腐尸,数量都快赶上成百上千了,可就是对那戌老狗无可奈何,不过总算也是将其逼了出去了。”言毕嘿嘿冷声一笑,道:“这也让这些整日里不可一世的蠢材栽了个大大的跟头,此时只怕灰头灰脸,暗自神伤了。”
拘魂使冷哼一声,道:“一群整天只知道争权夺利的蠢材,能有多大能耐?这样也好,让戌狗暂时牵制住他们,给咱们腾出少许的缓冲时间来。”语声一停,面朝苍穹,缓缓又道:“不知道主子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死林风起云涌,即将泛起滔天巨浪之时,幽冥船中,顾华宇仍自沉迷于书海中而不可自拔。他初时只是为了脱困而强迫自己修习那些武学秘籍,学着学着也觉得容易之极,每修习一本,身子就起了一分的变化,体内真气就强上一倍,以致到了最后,不但对那些书中所记载的玄妙武学起了浓厚的兴趣,还对那书中所讲述的故事好奇不已,每本书所讲述的就是一段惊心动魄惊险之极的历年往事,虽然都是寥寥几笔,但在顾华宇脑海之中,却是清晰完整之极。但他将第一个柜子中的书籍都学透之后,已经对其中几段往事有了更清楚的认识,使得他更是如饥如渴,怕不急待就想将后边的书籍一口气看完去,好对所有的存年旧事统统都了解透彻,好似听评书一样过瘾。此时在他心中,学武倒是其次,看故事才是正道。正因如此,他甚至多次在书海世界中忘我畅游而忘了饥饿之感,对那幽冥童子抛下之食却是视而不见,让那幽冥童子只得亲身上前,强迫他服下。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他已是修习到第三个书柜,渐渐也感到有些吃力起来。倒非是无法参悟,而是身子已是有些吃不消,因为所习武学各不相同,所走路子也是大相径庭,比方第一个柜子所修武学,综合起来就是一个“卸”字,讲究的都是巧劲,注重借力卸力,走得是以四两拨千斤之道,而到了第二个柜子,所学的却是“御”,所走之道是外功强硬之路,练得一身铜筋铁皮,刀枪不入,这与第一个柜子中的所学倒还有几分相似,都是注重防御之术,研习起来融合到自身之上倒还不算太难。但到了第三个柜子,却是专修“攻”道,只攻不守,招招狠辣绝情,俱是逼敌自守或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搏命招数,所修内劲也是以硬打硬之法,霸道之极,这与前两个柜子的武学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按照归类所述,前两个柜子中的武学所走俱是稳打稳杀,步步为营的谨慎路子,而第三个柜子中的所学却是自顾好强斗狠,不求自保只求伤敌的莽撞之路,这样同时修习起来,难度可想而知,任顾华宇再如何聪明绝顶,身子骨终究是凡夫俗体,修习起来也是倍感吃力之极。
就似眼下,他眉头紧皱,冥思苦想,手中所捧着正是一本夺于盛唐时期的《追风舞雨剑》。顾名思义,此剑法快如风,舞如雨,一剑刺出,敌全身将被笼罩在漫天的剑花之中,无所闪避。其中精要奥义顾华宇倒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可要修到身上,与其他武学糅合到一块,却使他倍感头疼之极。第一、二个柜子所载武学中要求他与敌过手,讲究防御之道,敌不动便不动,敌一动方可动,身内气劲也是如此,根据来犯之敌的劲气做出守势,然后再讲究破敌。而这书里所教,却是要求先发制人,一招制敌,让其在第一时间里就失去攻防之势。顾华宇依着书中所教来学,脑海中却自热而然想到防御之道上去,体内生成的气劲多与书中所教武学格格不入,所修武学的效果自然已是大打折扣。若是强学硬练,身子内甚至出现几股气息互相乱窜,相互对抗的情况,险险几次就差点让他走火入魔,晕倒在地。
顾华宇自感头晕目眩,浑身发汗不止,体内气息翻滚不息,这柜中武学,是不能再学下去了,否则弄不好哪时就有性命之忧。可若要不看不学,自己岂非就得活生生困死在此处,而且那些书中故事,也实在撩拨得他心中痒痒难受。可一旦拿起书本,那些气劲自然而然也就随书而动,与先前所学又起了冲突,真是看也不得不看也不得,令顾华宇着实苦恼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