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笑了,又开始吻我,吻我的额角,吻我的脸,吻我的嘴唇,便劲地吮吸,最后他用舌头撬开我的牙,我们深深地吻在一起……我浑身像传了电一样颤栗,双腿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他就把我整个儿抱起来。我的脸发烧,我的心猛跳,从未有过的快乐感觉弥漫整个心身,直到我俩实在无法呼吸时他才放开我,我感觉特别奇怪,以前看书看到这种吻法时总觉得很恶心,不料轮到自己头上感觉却是那样妙不可言。
我担心是在做梦,他肯定地告诉我:“放心吧,这不是做梦!是真的,是现实!”
“我不敢相信!你咬我一口吧!人们都说,咬痛了是真的,咬不痛是梦境!”
“你叫我怎么舍得?宝贝,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他心疼地说。
“没关系的!求求你,就咬一小口吧!我从来都不怕痛的!”
“那好吧!”他十分不舍地轻轻咬了一下。
“哎哟!”原来是我身体太虚弱,看照片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然后就做了这样一个甜蜜而奢侈的梦。我忘了关窗户,放了许多蚊子进来,结果被该死的蚊子叮醒了,再闭上双眼时,刚才的梦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捡起那只可恶的吸血虫,揪掉它的头,撕下它的翅,扯断它的腿,将它碎尸万段,仍不解心头之恨,便将宿舍里它的同类一个都不留全部抓来,让它们得到同样下场。
这一折腾,我睡意全消,便又从废纸篓里捡起那些破碎的信,用胶水一小片一小片地粘在一张白纸上,由于撕得太碎,我花了一夜时间才粘了两封残缺不全的信。正如吴月所说,我真的很后悔,干吗要撕掉这些自己视若生命般宝贵的东西?所幸吴月撞见,照片保住了,否则我更会痛心疾首。
我知道我们的缘分至此已彻底画上了句号,因为我感觉从小做坏梦很灵验,做好梦难得灵验一次,这是个美好的梦,它预示着我们之间彻底玩儿完,所有美梦都将随着这个美梦而结束,以后漫漫长路中只有这些破碎的信和照片陪伴我了。
虽然他已离我远去,但曾经拥有过的真情将给我留下永久美好的回忆,在我孤独落寞的日子里翻翻它们,会给我些许慰藉,至少我们曾经真心相爱相聚过,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管它是否天长地久,聚散离合本来就是人生难免的事,爱情也许就像人生不能重新来过,人生苦短,几十年一晃而过,我对这份感情何必如此执着?我忠告自己:一定要把这份感情看开些看淡些。
正如史平所说,为心爱的人付出牺牲是值得的,既然他已找到了幸福,那我就应该祝福他:“得知平弟你要结婚的消息,姐姐我很高兴(言不由衷,其实我恨得要命),经过这么多年,你总算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的另一半,相信她比姐姐更适合你!千祝万福不知从何说起,便将所有祝福浓缩成二十个字:(愿你和弟媳王玲)新婚快乐!爱情甜蜜!!白头到老!!!平利安康!!!!合家幸福!!!!!”这短短二十个字写得我手发抖腿发软,我仿佛看见自己的心在一滴一滴淌着鲜红的血。
“我爱的人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那种滋味,那种钻心的痛,我下辈子也不会忘记。我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且一病就是几个月,长时间的食欲不振,营养不良,整夜整夜的失眠,压抑苦闷的心情无处释放,因而引发了多种病症,那段日子体重骤减十公斤,走路轻飘飘的,好像风一吹就会摔倒的样子,以致好几次晕倒在讲台上,吓傻了孩子们。
那段日子是我人生最低谷时期,我意志消沉,精神恍惚,本来手里拿着笔还到处找笔的事经常发生,干什么都觉得乏味,生活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感觉自己成了行尸走肉,没有一点活力,从前那个活泼开朗、爱说爱笑,总把人逗得捧腹大笑的女孩仿佛一夜之间变成满脸沧桑的老太婆了。吴月也说我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她总试图哄我开心,我除了苦笑外就保持沉默,后来她见说什么也无法打动我,就干脆什么也不说,没事时就陪我一起拜太阳神,坐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虔诚得犹如两尊石像,任凭头壳晒爆,头发烧焦。
尽管上天待我不公,可敬业的我仍未请过一天假,支撑病体照常一丝不苟上好每节课,每当见到孩子们一张张天真稚气而又充满阳光的笑脸,我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倒下去,决不能将不快乐的情绪传染给孩子们,当孩子们面我逼自己强颜欢笑,拼命努力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学年期满,全乡语、数统考时,我们班仍拿两个第一名。谁料颁奖会上,学生每跃前三名的,每一个名次奖老师一个价值不到两元的杯子,这且不说,校长露骨的表白才叫人跌破眼镜,他说:“现在这个社会,考倒数第一和考顺数第一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后面再说些什么已经听不见了,因为话音一落台下立刻炸了锅,大家议论纷纷,有的交头接耳,有的高声喧哗。无论校长怎么喊安静,也没人理他。
我们也到此时才明白,为什么我和武腾、张卉等几个骨干老师头几年工资一直不给我们解决,原来是等着我们烧香进贡啊!找领导,总说:“馍馍不吃篮篮装,怕什么?”原来这只是让我们烧香进贡的托辞。
幸好还有一张奖状,这对视荣誉如生命的我来说已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比之前些年强多了,以前连一张奖状都舍不得呢。但不能想,一想就来气,如果我和别的同事一样,节假日不补课不那么拼命,我母亲又岂会累死?我如果舍得抽出时间与史平多来往一些又岂会同时失去两个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
罢罢罢,这样的领导不为他卖命也罢,钱虽然是身外之物,但我们废寝忘食、呕心沥血,所开语文、数学、历史、地理、自然、品德、音乐、体育、劳动课,包括自习,统统一人包干,一节课也不能偷懒,哪一天下来不是口干舌燥、声嘶力竭?换来的几十元血汗钱还领不到手,而且头几年寒暑假的工资被谁贪污了我们都没好意思问过,我连村上补贴部分也没指望。我可以原谅堂哥等人的愚昧无知,但无法原谅学校领导的贪婪自私不道德,更可恶的是这些蛀虫把档案都销毁了,无论学校还是乡政府领导换了一届又一届,哪一届干部都是拿我们当皮球踢来踢去无人管,最后要工资倒像是讨饭似的,只好不了了之。
有这样的领导再呆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于是我决定告别那个曾经十分热爱的教育舞台。在新学年开学我去交手续和钥匙时,全班同学齐声挽留我,虽然我也很不舍,但我早就想离开这个伤心地,再也不想承受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煎熬。
我扪心自问,我是无愧于我的教书生涯的,我在这个岗位上发过热发过光,照亮过也温暖过孩子们的心田。我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这个舞台了,赶快收拾行李走人吧!
进入宿舍,拿起整整一年未曾动过的镜子,哇!这镜中人是谁?稀稀拉拉的黄毛中夹杂着些许白发,蜡黄的太婆脸上额上刻满山川河流,谁跟在我后面进来了?转身看看并无他人。对!这就是我,一个二十五岁的年龄、两个二十五岁的容颜、三个二十五岁的心态的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