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十里客栈周围其实没有什么大山,离得近的山也距离客栈三十里远,而且还只是一个海拔不过百米的独立山头,几乎藏不住什么东西。再往外扩,就要到五十里开外的山上了。偏偏巧的是,就在这八十里开外的山脚下,发现了一些散乱的车辙痕迹,这还是裴英、裴雄两兄弟在案发当天花了一天时间带着两百差役才找到的。
清晨,裴英、裴雄便带着张云飞等人直奔这座大山,多日的梅雨早已将痕迹洗刷干净,好在两兄弟记忆都不错,凭借着对周围树木的长势,找到了当时发现车辙的地方。众人抬头望山,只见山连山,山靠山,树林稠密,地势复杂,果然是一处藏匿的好地方。几人随即施展轻功,在山间树枝游荡,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可是找了大半天,也不过搜找了一个山头,众人一想这也不是个办法,便停下来重新商议。柳高汕提议道:“在这九龙山有座寨子,名曰九龙寨,我当年在道上混的时候曾与他们打过些交道,不若联系他们试试?”
宋玉林道:“也只好如此了。”
柳高汕找了个没树的山头,对着四面八方“喝、嘿、哦”的变换着音调喊着。
宋玉林知道张云飞江湖经验浅,便介绍道:“这是跟山寨人的沟通方式,若是有人想拜山便会用不同的方式呼喊,然后人家过来人接你到一个地方,在那里谈事情。一般的山寨为了防止围剿,是不会让人摸清位置的。”
张云飞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过了两刻钟,便有人以同样的喊声回应起来,又过一会,从山下飞来一名彪形大汉,柳高汕带头抱拳道:“这是九龙寨的九当家,九爷。九爷你好,我这次来是要叨扰了。”
那九爷哈哈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柳老先生,柳老先生客气了,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众位请随我入山。”
说完便在前头带路,不一会便到一处木屋,木屋陈设虽然简单,但在这山水之间倒也优雅。众人随意找了个坐位便坐下了,柳高汕道:“九爷,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这客套话我也就不说了。开门见山,这八十里外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你可知道?”
那九爷道:“这九龙山方圆百里,小到谁家娶个新媳妇,大到天下的镖车哪天从我这过我都知道,但是八十里外发生什么大事了?我不知道。”
柳高汕道:“你们九龙寨不知道,谁知道这事呢?”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千两的银票。
九爷将那银票挡住,道:“不是兄弟不爱财,有些钱可收,有些钱不可收。”
九爷说罢转身便要走,裴英站起来将他站住道:“九爷,若是不说,今天你可走不了了。”
九爷哈哈大笑道:“在我的地盘也敢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也罢,九爷今天让你看看我九龙山的名头。”
说罢,一抄背后的大刀,便向裴英砍去。裴英让过这一劈,右手一抬往九爷胳膊上打去,九爷不敢硬接,忙撤步回到原位。
柳高汕打圆场道:“九爷,事关重大我也是没有办法,有人要陷害仁王殿下,我们也是为了江湖道义,所以出手相助仁王,希望九爷莫见怪。常在道上走,我也知道有一种方法能让九爷说出实情,我们六人愿意闯上一闯。”
九爷笑道:“好,既然柳老哥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九龙寨也不能含糊,来人啊。”
刚刚还没人的木屋,瞬间多出二十来个彪形大汉,九爷一抬手,就有人拿出绳子和黑布。
柳高汕对其他几人道:“若想让一个山寨说出他们不愿意说的秘密,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闯寨,以单人之力对抗全寨所有战力,对方会不择手段,直到服气为止。若是诸位之中有人怕了,现在还能退出。一会若是到了他们寨子,可就生死不论了。”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坚定。然后便有大汉将几人五花大绑,再用黑布蒙住眼睛,两人搀一人的往前方走去。
行了大半天,张云飞等人被带到了一个地方,有人将张云飞的眼布摘去。张云飞往前一看,便见到一个大寨依山而建,前面有高高的木墙,木墙上密密麻麻的站着弓箭手,大门紧闭,门前是个吊桥,已经被高高吊起,大寨前还有一道沟壑,深不见底。张云飞往左右看看,见只有一个小喽喽为众人打开眼布,割断绳子,之后便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这时,对面的大寨之中有人高声喊道:“众位朋友,我乃九龙寨大寨主高喜。本来众位来我九龙寨,应该好酒好肉招待,可是众位所提之事,我们恕难从命,只好按江湖规矩,请诸位闯寨,若是诸位能胜了我们,那一切事情我们都悉听尊便,若是众位折在这里,也莫怪我九龙寨心狠手辣。来吧!”
柳高汕道:“诸位,看见没有,这九龙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有吊桥沟壑,若是咱们连门都进不去,那就完事休提。”
宋玉林道:“这沟不宽,我跳过去将吊桥砍开。”
张云飞拦住道:“师兄不可,若直接跳过去,只怕对面木墙之上会有无数支箭飞来,到时候师兄就算不死,去势也会受到影响,难保不会掉到沟里。还是要另想办法。”
柳高汕笑道:“诸位莫要为难,且看我的手段。”说罢,取出鱼竿,将鱼竿一抖,变成一根五米长的大长杆,又在鱼竿上系上鱼线,鱼线另一头挂上一把柳叶小刀。便往沟前走去。
对面墙上见有人上前,还拿着鱼竿长线,便知众人打的什么主意,纷纷弯弓搭建,向柳高汕射来。
柳高汕忙道:“诸位助我。”
张云飞等人连忙拔剑上前,挡在柳高汕身侧,为他挡住飞来的箭矢。
只见柳高汕一扬钓竿,手腕微抖,鱼线在空中打了个旋,柳叶刀“嗖”的一下直奔吊桥的绳索而去。也不知柳高汕用了何种手法,只见这柳叶刀划过绳索,便“嘣”的一声将绳索划了个大口子,柳高汕又一打旋,柳叶刀反身飞回,又在绳索上割了一下。如此反复几次,这一根绳索便彻底断了,另一条绳索也是如法炮制,不消片刻便将绳子割断。
只听“轰”的一声,那木板做的吊桥便轰然落下,拍在沟壑之间。众人见吊桥落下了,却是没有急着往前冲,反而往后退出几十米,退到了一箭之外。原来是众人为了护住柳高汕也是拼尽全力,面对密密麻麻的箭雨,每个人都是高频率出手,以至于现在也有些气喘。
调息一阵之后,众人互相询问了下情况,见都调息以毕,便准备冲进山寨。
柳高汕道:“现在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一会可没有机会调息了。”
众人再次点头确认,然后互相露出了个坚定的眼神后,便冲向吊桥。
山寨中人见众人冲来,也不客气,弯弓搭箭又是一阵爆射。张云飞与宋玉林头前抵挡,两人因为有剑在手,比其他人的防御范围要大一些,柳高汕用钓竿向左边高墙之上攻击,干扰着弓箭手射箭,张翰则捡起地上插着的箭,反扔回山上,裴英,裴雄稍欠灵巧,两人只能全力应对射过来的箭不被射伤。
来到大门处,张云飞与宋玉林齐齐往大门踹去,寨门却只是微微一晃,两人看向柳高汕,柳老头苦笑一下道:“这可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裴英、裴雄两兄弟齐声吼道:“诸位闪开,让我们来。”说罢两人来到寨门近前,裴英弯左臂,裴雄弯右臂,两人牟足力气。但见两人脑门冒气,满脸通红,再看弯起的手臂,肌肉膨胀,青筋暴起,竟比平日粗了三分之一。
两人同时出手,大喝一声:“开!”
砂锅大的拳头直轰寨门,寨门咔嚓一声应声而破。
寨内正对门乃是一片空场,空场之上站着茫茫多的喽喽,各个手持刀剑、长矛,远处高台上站着九位寨主,在哪里压阵。喽喽们见几人砸开了大门,也是不由分说提刀便砍。众人不及多想纷纷迎敌,只一瞬间便乱斗开来。
山匪之众多亡命之徒,但却少有真正练过把式的,不到一刻钟便被杀得溃不成军,大寨主一见再这样下去,手下人将被屠戮干净,便也不再多等,一摔手中茶杯,便冲了上去。有一旁的号手见寨主们冲了上去,忙吹响牛角号,又有鼓手击鼓助威。喽喽们听了鼓号之声,便自觉退开,围成一个大圈,将九位寨主与张云飞等人圈在一起。
大寨主笑道:“众位果然好本事,既然多说无益,那便战吧!”
说罢一提手中九环刀便冲了上去,宋玉林一抬手中长剑便接了过来;二寨主用一把细剑,三寨主用长枪,四寨主用双刀,五寨主用双钩,四人与张云飞张翰接手;六寨主善用流星锤,与柳高汕的鱼竿对上;七寨主用一把朴刀,八寨主与九寨主都是练拳脚的,三人又与裴氏兄弟战在一处。
张云飞将八方一色剑法舞的风生水起,与四人交手之时还有闲暇往其他几人处观瞧,这大寨主武功最高,与宋玉林打的是旗鼓相当,六寨主的流星锤比柳高汕的鱼竿要重上许多,占了兵器之便,使柳高汕不敢与之硬碰,八九两位寨主若是单独与裴氏兄弟交手迟早落败,可惜加了个水平差不多的七寨主,两人只能采取守势。
而这几方战团之中,许是九龙寨的其他几名寨主可觉得四对二肯定占尽优势,所以都是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没有与这四人合围之势,而这四名寨主现在是有苦自知。张云飞与张翰两人一远一近,一攻一守,每次张云飞的剑法都是犀利无比,一剑击出让四人都要全力防守,而四人的反攻总会被张翰挡住,而且张翰的掌法之中暗含震力,他们打出去多少力道,便会成倍的返还回自己的手中,好一阵才能缓解。
张云飞暗自考量,与四人拼杀良久,早已看出几人的基本功并不过硬,也无系统的武功传承,正面对敌许还有些手段,若是突然转换方向,便会自乱阵脚。于是对张翰大喊一声:“左!”
张翰与他心意相通,听张云飞喊完后便向左奔去,用出踏风步的步法,张云飞也是突然加速,直往右边而去。四人被张云飞突然一喊,俱是神情一紧,手上不自觉的便满了三分,又见张云飞明明喊得左却向右行,而张翰反而向左也是打了个差,这一犹豫便露了破绽,张云飞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剑光若八方云动,直袭四人,瞬间刺了二寨主大腿一剑、三寨主手腕一剑、四寨主小臂一剑;五寨主被张翰夺了双钩,一脚踹出站圈,半天爬不起来。
其余几人见这边胜负已分,知道再战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双方硬拼一记,便自分开。
大寨主收式站定,然后走过去查看四位兄弟伤势,见几人虽然卖相凄惨,血流如注,却没伤到经脉,知道对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也不矫情,一抱拳,对众人道:“众位既然赢了我们几个人,便也算是挑了我这寨子,我们的命也就拿在你们手上了。你们的来意我也已经知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诸位随我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