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张云飞想了想安德裕的话,觉得安德裕说的也有道理,他自己的推理中并没有一个直接的证据能证明这一切都是仁王自编自导自演的事情,而且仁王在发现此事后的震惊之色是绝对不能演绎出来的。他自己的推理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姜片是仁王下令发下的,但是若是有仁王信任的人对仁王暗示,或者有人熟悉仁王的做事习惯,抓住了他这个习惯而做了手脚也尤未可知。能对仁王做出暗示的有安德裕和死去的赵卓,但是知道当晚情景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有安德裕自己活着,那么安德裕便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但是从安德裕自己对事件的分析以及当时仁王要回京时安德裕那份关切的神情,便能知道安德裕是真心实意的在帮助仁王的。所以这件事有可能不是他做的,而且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和权利来完成这件事。
那么真正能调动如此力量的只有皇子,而从安德裕哪里了解到,现在朝野之中只有萧王与仁王的势力最为庞大,也最互相看不过眼,若是这次仁王将赈灾的事做的完美了,那么对萧王必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若是赈灾粮款突然丢失了,那对仁王的影响也是绝对致命的。
可是,如何查出这件事是萧王派人做的呢?这才是核心问题。
次日天亮,张云飞早早的来到李三十里客栈,经历过袭击的客栈已经被人打扫干净,客栈老板的尸体也在他自己的屋里被发现。
张云飞找到安德裕问道:“安先生,不知咱们如何查找线索呢?”
安德裕微微一笑道:“那日我醒来,便将客栈看了一遍,见到窗子有很多破损,在屋内又发现了很多弩箭的痕迹,想来是敌人先用弩箭射击屋内之后再行行凶。萧王掌管兵司,只有他能擅自调动弩箭。”
张云飞摇头道:“安先生想的是好,可是每个军队都多少有些弩箭,这并不能直接证明萧王就是元凶。”
安德裕点点头道:“不错,我让县令调查各村情况,查看是否有生人进入,但是查访结果就是有些在河套、南宁受了灾的亲戚前来投奔,倒是没有太多的陌生人来过。”
张云飞问道:“那些生人很多吗?”
安德裕回答:“不多,总共也就一百来人,而且各个村子都有。这在受灾时候也是常态。”
张云飞道:“我昨日苦想了一番,发现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找到赈灾粮草,按说五百辆大车是极为庞大的目标,几乎不可能消失,若是被转移,一定会露出马脚。如果它没被转移,那么一定就还在咱们附近,也许就在周围这些山里。”
安德裕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这便叫县令组织人手上山搜查。”
一连几日的搜查,县令带回来的消息都是没有见到任何粮草,甚至连车印痕迹都没发现,刘高汕也从各山寨打探消息归来,各大寨最近也都没有做过大案,更没有奇怪的人与他们联系密谋大事。裴氏兄弟也已将仁王送回王府,并带了仁王的手书回来。
安德裕得到了朝廷内对此次赈灾粮草丢失的反应。皇帝对于这次赈灾粮款被劫一事非常愤怒,另有消息称北路淮江赈灾的粮队也被劫了粮食,与南路如出一辙,也在一夜之间被抢劫一空。如今各地方受灾的急报如雪花一般送到了皇帝面前,皇帝已经决定再派四皇子萧王李粲兴紧急筹备赈灾粮款,赶赴河套、南宁等州控制灾情,并派遣九皇子靖王李昶韫与左丞相王槽筹集赈灾粮款后,北上柳曼、东宁、角平等州控制灾情。仁王李达垕被罚抄论语一百遍,闭门反省。
安德裕将众人再次召集过来,对众人说道:“如今局势对我们很不利,却也并非完全是坏事,南北两路的赈灾粮款都被劫走,而且至今查不到有用的线索,如此庞大的势力存在于大成国内,已经让陛下对于国事产生了危机感,陛下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的组织存在。所以仁王殿下虽然有过,却也只是罚抄经典,以此反省自身。若是幕后之人再敢对萧王与靖王动手,那么必将露出破绽,到时候便可追查出真凶了。”
安德裕又取出一打银票,笑呵呵的道:“这几日辛苦诸位了,只是在此调查也查不出什么信息,诸位便回家好生休息,若是有用的到各位的地方,我再派人请诸位过来。这里有六千两银子,权当诸位的谢礼。诸位几日奔波也是为仁王殿下尽心尽力,仁王府现在危迫之时,不能给予众位更多的回报,等这阵子过去了,若是诸位愿意投奔仁王的,仁王殿下一定张双臂欢迎诸位。”
众人面色一变,裴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道:“这是什么意思,事情还没查清,让我们怎么走?”
安德裕道:“这事若不是其他皇子所为,就是有反对朝廷的势力作祟。不管哪一方势力,都不是你们这些武林人能够插手的,朝廷对于这种事,自然有朝廷的办法,你们就不便知道了。”
其余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是不知如何是好。柳高汕拿起桌上一千两银票道:“既然这里已经用不到老头子我,那我便回我该去的地方。”
见有人带头,众人也不再坚持,纷纷拿了一千两。只有宋玉林拿钱时稍有些犹豫,想来是真想攀上仁王府的高枝。
安德裕见众人将银票都收好了,也是含笑说了些场面话,众人权当没听见,随便应付了下便出了李三十里客栈。
等几人都下来后,便见最开始拿了银票下来的柳高汕还在门口等着,见众人下来,便自顾自的往前走了。众人会意,也是默不作声,各个跟着往前走去。
行了一会,柳高汕便在路旁等着众人,裴英首先道:“柳老是不是有什么消息,怎么走的如此干脆?”
柳高汕笑道:“我哪有什么消息,只是活的岁数大了,怕死而已。”
宋玉林道:“这事可不算完,安德裕不叫咱们插手,咱们偏偏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张云飞道:“安德裕应该是有事瞒着咱们,这些天他应该是找到了线索,却没有告诉咱们。这些日子咱们都是听人说的消息,如今却是要自己调查了。”
裴雄道:“可是,这查也得有个思路,我跟哥哥都是粗人,对这事可不擅长。”
张云飞道:“我跟着安德裕在这客栈中呆的时间最长,却从没听安德裕调查过客栈主人的事情,这不奇怪吗?我想,这是一个切入点。”
宋玉林道:“我这几日与官府上山查找粮食,走的都是大道,那些差役都不愿意往深山老林里跑,也许我们往山中探查一番,也会有所发现。”
柳高汕道:“这些土匪山寨最近是没什么大动作,反而也说明了问题,若是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不下山讨吃的,山上的人又如何生活呢?这也是一处疑点。”
裴英道:“我们这几天随着仁王到他府上,见到仁王对一名儒士特别客气,就像对安大人一样。”
张云飞突然想到第一次见仁王时的场景,那时候仁王就带着一名儒士和一名壮汉还有那在客栈死去的青年。如此说来这些人都应该是仁王的左膀右臂,那儒士当时自报叫左客,想来也是化名,而张云飞又想到大太太曾跟他说过,张云衫拜师的左青城很早便投奔了仁王,为仁王的首席幕僚,那么当时那名自称左客的人只怕就是左青城。而那壮汉被仁王称作老朱。
一阵思索后,张云飞又道:“这次随同我们运粮草的有没有一名姓朱的将军,这个人应该是仁王的亲信。”
宋玉林道:“没见过仁王的身边有这样的人,在运粮路上我曾与仁王的护卫接触,那五十三人中有一名统领,两名副统领,都没有姓朱的。”
张云飞道:“那这个人的行踪也是一个疑点,回头可以查查看。”
裴英问:“那咱们现在去哪?”
张云飞道:“先去客栈老板家,之前那老乡曾说过,这老板独自在这里开客栈,家人都在前面的李家村,咱们便先去李家村看看。”
张翰问道:“少爷,这李家村肯定好多姓李的,咱们怎么找啊?”
张云飞道:“哪家办丧事,便是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