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的交流,张云飞已经了解到了一些情报。这次跟随仁王救灾的地区乃是南方的乳江下游沿线,由河套过南宁到南昌的三个最重灾省,北方的淮江下游沿线则是朝廷的一位钦差大臣负责。
张翰收到张云飞传话,便星夜赶往赈灾队伍,以于日前与张云飞归队。运粮队伍虽说臃长,但毕竟走的是官道,速度也还算快,已经出了问鼎州边界,来到了广平州。
这日运粮队行走在广平州内,队伍刚行了大半日,队伍突然停下,有传令官骑车快马向后面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就地扎营。”张云飞等人莫名其妙,今日刚走了三十里路,怎么就不走了呢?张云飞问旁边赶马车的车夫,车夫也不知道,又问旁人,恰有广宁当地人在侧,告诉众人道:“此处土地种庄稼不活,故此条官道前后六十里无人烟,只有中间有间小客栈,唤作‘李三十里客栈’,乃是一家姓李的人开的客栈,平日里都是他自己打理店铺,其他家人都住在前面的李家村。若是错过了这间客栈再往前走,便要风餐露宿了,想必是有熟悉路况之人提醒仁王殿下,要住在客栈之中。”
张云飞等人听了这人的叙述,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过转念又一想,这车队足有三百辆牛、马车,八百辆独轮车再加上随行人员,少说也有两千人。这小小一间客栈,能住下二三十人已经是极限了,只怕他们这些随行人员还是得风餐露宿。
果不其然,一会便有衙役过来,将各个车队分片划区,张云飞等人因为地位特殊,倒也被安排在了客栈附近的空地上。
从外面看,客栈确实不大,有一片稀稀拉拉的木栅栏围着,便算是院墙了,院子里面是个木质的二层小楼,门外竖着根杆子,杆子上挂着块条幅,写着李三十里客栈,客栈门口挂着个风铃,有风的时候总会叮玲玲的响。再往里看,一层摆着几张方桌,想来是吃饭的地方,楼上看不见,想必就是睡觉的地方了。
因为今日安营的早,天色尚明,众人便各自搭好了帐篷。之后,张云飞与宋玉林等人一起坐在火堆旁,埋锅造饭,等米下锅了,便看着锅里煮着的米粥发呆。裴英见众人都不说话,便道:“你们说,这仁王在客栈里面都吃什么呢?是不是有大鱼大肉吃啊?”
裴雄道:“那是肯定的啊,你没闻见刚才那股熏鸡味吗,想想就流口水。”
宋玉林笑道:“等咱们这次的差事办完了,也可以回去好好吃一顿,到时候我请客,到定鼎城的醉仙楼,有酒有肉咱们一醉方休。”
张云飞也笑道:“那敢情好,我得把这肚子腾出来,到时候好好吃上一顿。”
宋玉林道:“好你个张师弟,你老哥哥我可没你家那么富裕。”
张翰也插嘴道:“这有好吃的怎么能少了我呢,我保证吃完扶着墙回家。”
宋玉林拿脚虚踹,道:“哈哈哈,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众人听着张翰的话,也是哈哈大笑。
周围的人听见他们大笑,便往这边看了过来,众人自觉失礼,又将声音压小。
不巧,众人的笑声被另一群人听到,人群中一人觉得有趣,便提议到此处来看看。当先这人长得眉清目秀,一脸的和气,走到篝火旁对众人笑道:“不知几位因何事发笑?却不知我能不能也听一听?”
张云飞等人抬头一看,便见到一名穿着黑底镶金衣服的青年男子站在众人不远处,身后跟着一名穿着朴素的中年儒生,身后还有两名禁卫跟随。众人知道来了贵人,便也不再提及刚才的话题,宋玉林站起来拱手道:“只是一些江湖上的轶事,倒是叨扰了贵人。”
那青年笑道:“我这人也喜欢听些江湖传说,不知可否一起听听?还有,莫要叫我贵人,我也是这次来赈灾的,叫我李仁便好。”
宋玉林道:“既然李大人愿意听我们这些江湖琐事,那便一起入座吧。”
张云飞一听这人自报名字叫李仁,便留了一些心思,待李仁走到篝火旁真正坐下,张云飞仔细一看,发现正是当时在庙会遇到的那人。便高兴道:“李兄!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呢。”
李仁转头一看,心道这不正是前两年在庙会遇到的张云飞吗,旁边还坐着他的家仆张翰。于是便笑道:“原来是张云飞兄弟,这个世界可真小啊。”
张云飞也道:“可不是巧嘛。没想到茫茫人海,却又在这碰见了。”
李仁道:“张兄弟怎么在这赈灾队伍中?”
张云飞道:“东珠城的县令大人邀请我保护赈灾粮草与仁王殿下,所以我便来了。”
李仁点点头,又扫视众人道:“那不知其他几位也是东珠城的好汉吗?”
宋玉林拱手道:“我乃北玉城宋玉林。”
裴英、裴雄道:“我乃南红城裴英(裴雄)。”
柳高汕道:“老朽是西金城柳高汕。”
李仁与众人一一见礼,然后又与众人闲聊起来。一会,众人见锅中的粥煮熟了,便邀请李仁一起吃晚饭,李仁身后中年儒生突然插嘴道:“李公子,仁王殿下早些邀请您共进晚餐,李公子莫要忘了。”
李仁本想与众人一起吃,突然听到这话,却是身子一顿,叹了口气对众人道:“忘了之前与仁王殿下有约,却是不能与众位兄弟一起吃饭了。下次若有机会,来定鼎城大仁米行找我,我定然好生招待诸位。”
众人听他竟能与仁王共进晚餐,心知此人定然也是位大人物,便也不再多留。李仁正要离席时,却突然觉得脑门上一凉,那手一接,竟是天上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对众人说了句:“又下雨了,诸位保重好身体。”便与中年儒生回了客栈。
不一会,又有传令官过来,送了些姜片,说是仁王殿下听说外面下雨了,叫将士们煮些姜汤去去寒。
张云飞等人喝了粥,本想将锅收了,但是传令官送来这些姜片,几人一琢磨,反正煮点姜汤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便又煮了锅姜汤,喝了之后便各自回帐篷睡觉去了。
第二天,张云飞醒来之时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似是像被铅水灌注过一般,又用手拍了拍脑袋,这才清醒一些,身边的张翰还睡的跟死猪一样,张云飞推推他,见没醒,便也暂时没有管他。
出了帐篷,便见到太阳早已日上三竿,张云飞正想着怎么队伍还没走,便又往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一打量可不要紧,却是出了大事。
只见除了帐篷之外,空空荡荡的便什么都没有了。昨天还是满满的粮车今天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而整个营帐之中,只有自己一人站着,根本就没有旁人。
张云飞心中大惊,刚刚起床的困意瞬间吓醒,忙回去叫醒张翰,张翰被他大力推开,还是有些迷糊。等张云飞将他拉出来之后,张翰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张翰侧头对张云飞道:“会不会是咱俩睡的太死,他们先走了?”
张云飞脸色难看道:“你觉得有可能吗?”
张翰叹口气道:“绝无可能。”
张云飞道:“去其他帐篷里看看。”
说罢进了宋玉林的帐篷,宋玉林也睡在账内没有起来,张云飞将他叫起,宋玉林见到外面的情景,也是大惊失色。惊呼道:“粮食呢?粮食都哪去了?”
张云飞道:“再去看看其他人吧。”
宋玉林脸色一变,又道:“你们去仁王殿下哪里看过了吗?”
张云飞一惊,光想着粮食没了,却忘了仁王殿下,若是仁王有个闪失,他们这些人的家人可要受到牵连,于是三人赶忙往客栈内跑去。
客栈的门没锁,三人一推便开了,只是里面的场景却不大让人高兴的起来,只见地上到处都是血和内脏,还有散乱的桌椅和禁卫的尸体。三人赶忙查看地上的尸体,发现除了禁卫的尸体之外,还有一名白衣青年。青年身上有多处伤痕,众人对尸体也没有研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张云飞心中一颤,想起了当年遇到李仁之时,坐在桌子对面那名青年。
三人又上了楼,发现楼上的情况要好很多,各屋之事大门敞开,却不见又血和尸体,更是在两个屋子里分别发现了李仁和那名中年儒生。
张云飞将李仁叫醒,将事情跟李仁一说,李仁当场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倒是那名老者起来之后先查看了一楼的尸体,又到外面看了看情况。
在中年儒生查看外面情况的时候,张翰又回住所将其他三人也叫了过来。
等中年儒生回来后,与李仁耳语了一阵之后,李仁的表情由呆变惊,由惊变恐,由恐变哀,似是五味杂陈齐聚心中一般。
过了好一阵,李仁首先说道:“诸位请坐,看来咱们这次摊上大事了,可以捅破天的大事。我部禁卫五十三人全部遇害,五十万石粮食一夜之间全部失踪,随行运粮的脚力、车夫及普通差役却是一个未损,只是马匹全部被带走了。这是千百年不曾见过的千古大案,我希望诸位能与我一起查清此事。”
宋玉林道:“李大人说的是,不过当务之急是应该先找到仁王殿下吧。”
中年儒生插嘴道:“诸位面前的便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大成皇室正统,圣上钦赐仁爱百姓的仁王李达垕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