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过半,车队都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除了下雨天或者自身原因偶有耽误行程的,其他时间都是顺顺当当的。
张云飞捡了路边一根蒿草,一边甩在旁边的车轱辘上,一边道:“好无聊啊,整天除了树林就是田地,一点意思也没有。”
盛诚在一旁搭腔道:“是呀,若是现在能来点小毛贼,我们收拾收拾,打打精神也好。”
余得江笑着说:“你们这么说可别让那些镖师听见,他们宁愿这样平平安安的走一辈子镖,也不想遇到一个小毛贼。也就你们刚下山,才会觉得无聊。”
张云飞几人笑了笑没再说话。一路行至天快黑了,车队才行至一个驿站。驿站是官办的旅店,一般都会在交通要道上设立。这间驿站设在这里众人也不觉奇怪,因为远离城镇的关系,这间驿站既小又破旧,实际上只是两间土房,门前有几个栓马桩,后屋里有一个老驿官便什么也没有了。休息前车队将驿站围住,有人将马卸鞍,有人支火搭架子做晚饭,如此忙忙碌碌的便到了晚上。今夜又是王岩小组值夜,张云飞与几人靠着马车坐在内圈,一边聊天一边度过漫长的夜晚。
在张云飞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几人猛的惊醒,往四周看去,便见到无数的箭支向他们这边射来。王岩大喊一声:“敌袭!”
其实也不需要他喊,从那声惨叫开始,大部分人便已经起身。很多人刚一站起便被射成了刺猬。有经验老道的镖师已经拿起盾牌抵在马车上,另有一些镖师躲在马车后面,拿着弓箭对射。这完全出乎了张云飞的意料,他本以为劫镖上来便要肉搏战,没想到会先远程对射一番。
伤者已经被拉到了战线的后方,所幸大多是些仆人,镖师与华山弟子受伤极少。如此对射了一刻钟。对方便不再射箭。张云飞紧张的捏着手里的武器,生怕对方现在冲过来便要短兵相接。
这时候旁边的余得江对他道:“放心,他们不会冲过来的,咱们现在势头正旺,他们冲过来也讨不得好处。”
这时候,总镖头已经跑到圈子的外围,对对面喊道:“不知道是头陀山那位好汉,鄙人平安镖局李四,鄙人三日前已经上山与众位当家的打过招呼,不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可惜对面并不答话。李四又吼了两句,见对方无人应答,便也不再说话,退回内圈后,召集楚龙臣与主家说明情况,楚龙臣再传递给各小队长,王岩带话过来说:“对面有可能不是头陀山的人,稍晚些可能还会有夜袭,今晚一定要小心守住,明日一早,咱们派一队人与总镖头一起上头陀山请求支援。刚才开会的时候,我已经揽下这份差事,明天一早咱们八个和总镖头上头陀山。今天晚上,若是没事便多睡会,哪怕眯一小会也是好的。”
众人点头称是。
过了约一个时辰,对方果然又发动了袭击,如此反复皆以箭矢骚扰,众人虽伤亡不大,但是这种精神折磨着实要命,若是再有这么几天,人必然受不了。
早上,王岩等人与总镖头李四一起出发前往头陀山。李四告诉众人:“这次去头陀山肯定凶险非常,几位少侠路上一定要小心。”
众人点头称是。每人牵了一匹马,便往头陀山跑去。刚进山林,便有一阵箭雨,总镖头催促众人快走,刚行不几步,又有绊马索,终于是将几人拉下马来。然后便有三十几个穿着破落的大汉,手里拿着刀剑便杀了过来,李四长剑出鞘先斩两人,张云飞等人也纷纷出剑。这时候便看出了谁是新人、谁是老手。张云飞与张翰虽然可以压制两个大汉,却不敢将他们杀死,在看余得江与吕义,已经连砍两人,其他四人也已经斩杀一人。总镖头见此情景,对两人吼道:“若是你们不能下杀手,那死的便是你们,快快动手。”
张云飞与张翰一咬牙,剑法更加犀利,总算是将对手斩杀。因为心中害怕,张云飞的对手身上有多处剑伤,最后更是没有死透,在地上挣扎许久,最后是余得江帮忙补了一下才算结果。余得江道:“这些都是炮灰、杂鱼,都是情知必死的人,你若是快点杀死他们,他们也少了许多痛苦,如你这般婆婆妈妈的,反而给他们增加痛苦。”
张云飞看着脸色扭曲的对手,看着他身上的血慢慢从伤口流出,一时间目光憧憧,对余得江的话也是半天听不进去。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着双手的血迹与身上的血迹,喃喃自语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李四走过来拍拍张云飞的肩膀道:“好小子,谁都有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这本就是个不太平的世道,你不杀他他便杀你,好好体会刚才的感觉,面对它,克服它,你的武功才能更进一步。”
张云飞默默体会着刚才的感觉,众人也没有多言,只是将马拉起来继续上路。行至山间,又有五十几人拦路阻挡,众人一阵冲杀强行冲过。
李四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这批人太多了,又太弱了,他看不清这是一个什么局面。只有加紧速度赶到头陀山,见了各位寨主,他才能知道一些事情。
行至回头崖,有三名寨主在路边等待,大寨主房赛告诉他,最近聚义堂出了大事,具体发生什么事情不知道,只知道很多大寨子都被端了,现在头陀山上也是人人自危,李四他们遇到的可能是一些大寨子的残存势力急需资金重组。不巧的的是正好李四他们的货物中有许多对方需要的东西,便成了目标。房赛还说,他会尽量周旋,保证李四他们在头陀山的地头不会有事,但是这种周旋也不会超过三天,要他们赶紧找个大镇子作为依靠。
李四听了消息面色更难看了。急匆匆的带着张云飞等人回了车队,路上也没再遇到阻挠。回了车队,李四叫来主家和楚龙臣,将此次事件的结果告诉了他们,然后几人决定马上走,一刻也不得耽误,一定要在明日晚上前赶到下一个镇子。楚龙臣又叫了两位内门弟子去镇子上送信,找当地的官府调集警备,因为这次的强盗阵容空前强大,很有可能会直接袭击镇子。
众人马上出发,华山弟子以八人为一组,分散在车队周围,防止对方的突袭,对于坏掉的马车,都是挪到路边修理,实在修不好的由下人背着货物赶路,马车直接弃掉。
如此紧张的赶路过程中,也遇到了三次袭击,都被众人打退。李四看着这些袭击的人被打退,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因为他知道,这些人还在集结,现在派出的只是最弱的一些人,对方可能还在争夺指挥权,所以命令比较散乱。他知道头陀山的房赛也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若是他按照对方的意见,一直往头陀山外跑,准会被集结好的强盗势力堵个正好。只有依托城镇与官府,再去附近的大门派请来救兵,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行至第二天下午,车队总算到了小镇,小镇叫金溪镇,镇子不是很大,却也有堵石墙,此事大门紧闭,城墙上站着许多的衙役。周员外越众而出,取出路引文牒,对着城上的衙役高声喊话。衙役取了吊篮,看完文碟后,又叫来之前通信的华山弟子对质,确定无误后才打开城门。
队伍行至一半,从远处树林又冲来两百多强盗,镖师与华山弟子赶忙迎上,又是一阵激战,李四留下四辆马车档门,然后便招呼众人进城。城上有衙役射箭压制,总算是众人安全退了回来。
众人被安排在一间大客栈里。晚上,张云飞与张翰等人坐在一起,几人从前天开始便没有再合过眼,这时候张云飞才有时间感叹:“唉,果然还是平淡点好,这日子过的果然是提心吊胆。”
王岩道:“现在还好,这镇子里有高墙把守,咱们又通报及时,现在县官正组织当地的武林家族和大户守城,这镇子里少说也有两三千人,按三比一的比例算,这些强盗若想攻破此城,也得用近万人,更何况还有我们这些人在不是嘛。”
盛诚道:“是呀,今天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几人说说笑笑的便各自回屋了。张云飞回忆着这几日的经历,从不敢杀人到现在已经可以直指要害,很多平日里武功上的疑惑也渐渐解除,通过与这些人实战,观看他们的反应,张云飞的《朝霞剑法》才算是融会贯通了。
第二天一早,楚龙臣便叫了四位内门弟子,让他们去往距离这里最近的衡山送求援信,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内门弟子每一个在江湖上,都已经算是一方人物,便是总镖头李四,也就和内门弟子的水平差不多。一次出动四名内门弟子,已经是华山能出动的极限了。
如此经过四日,强盗也没有攻城,李四常到客栈与楚龙臣密探,每次过来都脸色阴霾,张云飞等人心中忐忑,叫王岩打探过消息。王岩回来后偷偷告诉几人,县令曾派出过探马打探,发现金溪镇四周要道都已经被强盗堵截,只许进不许出,已经有许多商队被劫掠一空,之前派出去求援的华山弟子大概也已经凶多吉少了,叫众人养精蓄如不久便要大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