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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俩和尚

金前松终是与少年二人分路而行了,少年依旧南下,少女仍相随。城外一别已有数月,二人此时行至长江岸一小镇,或是连番赶路疲惫,二人不急着渡江。进了镇歇息,巧是遇到了今后同行的第三人。行至客栈,还未登门却被客栈旁一算命小摊叫了住,少年此时才发现,原那摊主居然是个胖和尚,那和尚信誓旦旦盯着少年额面:这位少侠面额发光,定是武曲星下凡,可否让老衲免费占上一卦,添添气运。

少年知这不过是江湖骗人把戏,却还是驻足摊前:前辈还算姻缘?可否算上一卦。胖和尚不接话,只顾忙乎着摆弄物件,片刻便是一道:少侠独身一人生,一路惊奇事,可对?少年点头,胖和尚又道:要过江?却不知那岸何处栖。少年无说错,胖和尚便又自顾自说:身有大秘密,乃世间不容之事。说着却是脸色大变,少年一惊,又暗自低防:前辈莫诓我年少,此话皆不得令人信服,胖和尚却是摇着头说:破尘。

少年信了,临行前李伯道:此薄不是凡物,唯有破尘眼之人才可看得,好生保管。少年心惊,却指着姻缘二字又道:还望前辈指点。胖和尚深深看了少年一眼,叹了口气后便着手张罗。只见小摊有一鸟笼,笼中相思雀好似通了人性,打开那笼也不逃不飞,胖和尚一声去,便跳着在桌上三张盖着字条中用嘴衔了一张,令那驻足贪热闹人一阵呼声,胖和尚一声来,那雀便飞到了肩头,将纸条放在那胖和尚手里,那字条一摊开,只见美满二字。众人齐呼神了,一旁少女却是机灵,趁其不备偷着将桌上两张纸条翻看,原来皆为美满。

胖和尚尘名为陈难,乃是大户人家公子,生来无所事事,只好酒赌。其父为门当户对,便做主定了与同商王家小姐的婚事。生了子,却毫不在乎,那赌更加迷了,赌输了万贯家财,那祖屋也抵了债,生生气死了父母,妻子也带着孩子回了娘家。陈难不知所谓,终日醉酒好赌。没了钱便佘,赖皮多了便不管用,一顿毒打赶出了赌坊,行街乞讨得了几文钱便去吃酒,醉生梦死。忽一日醉酒惊醒,却是当日便出了家。一年,佛性了然,经书典籍皆无可学。二年,少年绝学拳脚已成。三年,感悟无趣,回看往事啼笑皆非。四年,想其昨年笑往事,觉好嘲笑。五年,跳出事外又觉昨年笑前年思往尘世。之后便是六七八九年,好似绕口令般,跳出事外看那事,原只世事如此。十年,忽觉为何出家?为何不是道,亦或苦行僧,不一声招呼便只身走了。重入尘世感悟所想,便不似样的和尚算命、捉鬼拿妖、姻缘红白事皆碰。直至遇到了少年,起先只是心觉少年不凡,后却是惊其恐怖。世间总有些吃太饱之人,胖和尚便是其一,收了算命摊便同少年进了客栈,其心告知,探得世间理,唯跟眼前人。

黄冬生来美满,父母慈爱,家境富裕。七岁人称神童,十四名满四方,十六遇知心爱人,二十成婚生子,到了二十五,便是人人生羡的美满人生,更是有人道:若为黄公子,皇帝也不换。不是其人,不知其心,人人羡慕的黄公子却抛家弃子跑到庙,剃了三千烦恼丝,成了僧。正当世人感慨猜疑时,那黄尘僧人却惊其了庙内众人,奉为神僧,比之前时陈难神僧还为惊天。不过三年,法号黄尘的玉面僧人便下了山,追寻着素未谋面的陈难师叔。

好巧成书,当那少年与胖和尚一同坐下吃酒时,感慨了一句:世间像前辈这般算命吃酒的僧人真不多。却是迎面走进了一位生得俊美的年轻人,若不是头点燃顶,身穿僧袍,别人定是以为哪家王朝巨富之人。只见那俊美僧人迎面走来:陈难师叔?那胖和尚回头一看:陈难是了,师叔却不是。当日从那庙山下来,贫僧已是孤身无牵挂。俊美小僧却是自来熟络的坐了下来:那就对了,我从那山下来,便也是断了佛。

少年少女听得是云里雾里,胖和尚又一问:为何下山?小僧答:入尘,也想见得一面师叔。胖和尚又问:为何出家?小曾答道:由心。说罢便自行倒了碗酒,喝罢一声道:好,原来酒又可是此番滋味。胖和尚道:如今见了,又有何打算?小僧道:想看这尘世,师叔如何打算?胖和尚却看向少年道:尘世看罢,总算是找到了必做之事。小僧却问:何事?胖和尚一眼指着少年道:看他。如此,两人南下便成了四人同行。

临江岸,未渡江。几日不长,却能识得一人,胖和尚生性洒脱,不拘小节,酒肉不忌,赌色皆沾。一旁的黄尘和尚也和他学得个精,两人方吃饱,那黄尘便一本正经开口问道:陈难师叔,今夜该打算趴哪家寡妇墙头?少年二人见怪不怪,那胖和尚却是将头摇得似拨浪鼓:不去不去,与你同行当真无趣,每每败露,那些个寡妇非但不惊惧,那眼好似六月春水能吃了人,当真不刺激了。黄尘僧人听了,摸着光头顿了会儿道:是我错了,待会儿我便以龟息法屏气凝神,成了吧?胖和尚一听便问:当真?黄尘小僧即答:当真。胖和尚这才兴趣大起道:歇息,夜了便去村西王寡妇家(老王已挂),方才走街便瞧得了,那身段绝了。

四人无声栖身于破庙中,骤的,便下雨了,那雨来得急。胖和尚闭眼微道:下雨了。无人应,那雨声似鼓点,四人皆知。夜了,雨未消,黄尘小僧却道:下大雨了,依是无人应。次日清晨,灰暗天色连着庙檐雨幕落在众人眼中,胖和尚一叹:当真大雨。

那雨好似要将先前未下的皆补回一般,接连六日未散,干粮柴火早已用尽,缺一脚的供桌也被拆折当了柴火,大风夹雨落进了破庙,竟是吹得四人起了寒意。几里村外却是又一模样,地势本稍低,接连数日大雨早已漫了街路,昨日半夜时又遭河堤溃了一处,大水哗哗冲进了屋。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连年战乱使百姓皆多存粮,雨至初时尚好,六七日后却揭不开锅了,非无粮,只因那柴火用尽,加之屋漏水浸,河堤坍塌,湿柴只得成了水中浮木,博得孩童一笑。

话回破庙,无粮无柴的四人确实难过,八九日那胖和尚冒雨出行化了些粮,无柴只好锄了些草根树皮,晾着风干才煮了顿吃食,煮熟那胖和尚却不吃,黄尘和尚便问,胖和尚答:食之果腹,饿?不饿。皆为虚妄。黄尘和尚呢喃一番,却是见其原本消瘦面颊逐渐圆润红光。少年二人确实饿了,未见一旁奇事。

雨落一日,便多一分苦难,却是上天不怜,大雨直下了一月有余。庙先前已塌,四人不得另觅他处,幸得寻着山峰一处山洞。那小村已被淹了大半,接连一月降雨,便是那地主家也没了余粮,村民更是苦困,米面生吃尽,草根树皮也是珍馐,雨冻天寒,寻一处遮蔽便是性命。少年二人看不过,接了村民到那山洞,洞不大,十余人便拥挤不堪。世间除那人祸,更有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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