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总是逃不脱的,四人不过在那金沟河歇息了一盏茶的功夫,却被那难民流寇堵了城门,四人不急赶路,便找了间客栈歇息。大军到了,屠尽了城外流寇,却不曾想,那大军是那豺狗身后的猎人,带着器具攻起了城。六百城兵总会是不敌近万甲士。
翌日清晨,一向和蔼富态的城主大人亲自持刀上阵,趁着士气带领仅剩的三百士兵杀退了一波敌袭。却知道下一次,怎么也抗不过了。逃无可逃,老城主深知军之士气不可弱,挣着站起,不顾伤口迸裂,挥舞着独臂高声道:刘家儿郎们,方才一战杀敌近千,汝们手里几条人命呐?老子方才一刀砍死了俩贼子,就算临死也赚了一个。边上一小将随即高呼:大人说得对,就算城破咱们也不是输了,男儿当是死战。说罢便大步走到不远处,亲自擂懂战鼓。鼓声如雷,竟是将城外那号角声压了下去。
刘二是城里有名的狠人,平日里谁也不敢轻易招惹他,只有他欺负人,从没有人欺负他。打小孤儿的他,在这城里谁也不待见,年岁三十未娶亲,见那战鼓雷动,一腔热血憋在那胸头,猛的站起环顾四周:谁他妈是站着撒尿的跟老子上,那半头白发的老胖子还能提刀杀敌,你们还不如他吗?说罢竟是自顾自进屋翻出一把砍刀别在那腰上:我知道,你们都不待见我,老子也懒得管你们,但今天老子要让你们知道,我他娘不单单能对你们耍狠,老子对他妈的贼军也不怯。
或许是刘二刺激了他们,也或许只是他们知道城终是守不住的,更或着只是为了脸皮而跟上。小城不大,当刘二腰带砍刀走过那街,身后已有数十人,那刘屠户见了,一股戾气突生在胸,扭头对一旁泣泣的妻儿道:不许怕,不就是贼寇吗,能有老子**大?说罢翻身拿出杀猪用的剔骨刀跟了上去,临行前看一眼妻儿:看你老子杀人去,回头再带你买糖葫芦。
四人将一切看在眼里,随那人群感染一腔热血,小乞丐先一步冲了出去,三人便不在顾及的跟了上去。方才城墙上擂鼓小将已战死,剩那老城主带着百来伤兵咬牙死战:泼滚油,火油没了就用开水。浑然不顾的嘶喊着,让那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了血水。眼看着支撑不住,一个中箭士兵咬牙站起,回头看了一眼城内,凄然笑了笑后忽然纵身一跃跳下城墙,砰的一声砸倒了三四个贼寇。
民勇终于到了,浩浩荡荡近千男子,虚弱不堪的老城主仿佛突然来了气力,提刀高呼:弟兄们,援军到啦。杀退敌人,吃一口热乎饭菜。第三日,或许是前两日保守进攻却损失惨重,敌军将领急了眼,先前半夜突袭猛攻,老城主以身殉职,临死前搂着两个刚攀上墙头的贼寇纵下了城墙。四人身手虽然高超,却无奈寡不敌众,更有箭阵攒射,一日下来已有负伤。
待到清晨,打退了敌军急袭,正是疲惫松懈之时,敌军却是突的猛攻,比之以往更加猛烈。城终守不住了,金前松早已四处寻看,以之四人身手,逃出突围并不困难。又是一阵箭雨,一旁的刘二躲避不及被箭穿胸而过,愣愣站着口吐血水不知喃喃说着什么。四人见了,一刀将其箭尾斩断,扶着刘二靠墙坐下,之前刘二勇猛四人皆知,不懂拳脚却靠那狠劲硬是连杀数十人,比之四人也不逞多让。
坐在城墙的刘二喃喃低语着什么,唯有小乞丐听到了:年少我偷抢拐骗,田地里劳作农户放在梗边的草鞋,我拿了不知多少去换钱,爬寡妇院子、蹲少女澡间门隙,敲诈勒索。如今算是还清了吧?说罢远眺着城内一间青楼,不知是在看楼中相好姑娘最后一眼?
那箭雨好似不要钱,一阵阵的下了过来。小乞丐本是四人中武艺最差的,方才又是因刘二的事分了心神,箭雨落了下来才慌慌知觉,闪避不急竟是小腹中了一箭,一愣之下好像将死一般,还是那金前松眼尖,将其一脚踢倒才险险躲过几箭。等那箭雨过后,金前松便骂骂咧咧的冲小乞丐走去,皆说你眼尖,这么大片箭雨落下来,你没看见?那伤上了药几天就能好个利索,给你吓得不敢动了?小乞丐呆呆任其骂着。
粗略包扎了伤口,金前松便转身向少年说道:走吧,城守不住了,再不突围就难了。话音刚落,却是一只利箭向其心口飞来,少年顿时脸色大变,提刀斩过却是不及,眼看利箭即将没入心口,一个身影挡在了金前松身前。小乞丐很矮,或许是长期吃不饱导致,如今却是身形高大的挡住了瞄准金前松心口的利箭,胸口中箭的小乞丐霎时脸无血色,金前松呆了,望着身前的小乞丐不知如何,直到小乞丐瘫倒在地,方才惊醒伸手去扶:你怎么这么傻呢,怎么不会用脚踹,何必挡。小乞丐却讪讪笑了:给吓傻了,说着便吐出一口血水。
金前松见状连忙为其包扎,一边喊到突围,正欲将小乞丐背在身上,却听小乞丐微弱声道:不了,你们逃吧。金前松张开便要呵斥。小乞丐却先一步说道:箭上有毒,背着我你们逃不脱的,军中有高手你知的。金前松张口欲争辩,小乞丐却又开口道:我找到伴了,在这应该也不错。却是努着嘴指刘二。对了,若是以后遇到小馄饨,和她说我挣大钱在南方娶水灵媳妇了,就是当日临行前嚷得最大声的女孩。城破,数千甲士恶狼般抢虐,屠了城。当城破时,城墙上的刘二早已咽气,一旁的小乞丐也没了气息。生于城,死于城的小乞丐,来时无家,归时有伴,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