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悲剧的劫后余生,就是安然无恙的众人围观唯一受害的你。
风停了,各家店铺都走出人来察看天气,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惊雷让大家都充满了好奇,更让他们好奇的就是在这条街上唯一一家惨遭狂风洗劫的彼岸咖啡馆。
好事者发散出去一个强烈的八卦信号,人们快速地聚集到我的店门口,指指点点,探头张望。当人们告诉我他们都毫发未损,我双手捂脸用力往中间挤压眉心,这让我略微清醒一些。
有按捺不住的,凑上来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看着对我的遭遇表现出围观的闲情逸致的人们,再看着自己的店,不懂该保持什么样的表情,也不懂现在要做些什么,收拾,或是保持原状直到我搞清楚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从第一声雷响起,廖羽就不见了,高柔也没出现过,半途出现的活宝叔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还有那些急促的脚步声,那些人,是谁?
尽管看这局面看起来跟那个什么鬼阿里不哥的后人逃不脱干系,但到底刚才是怎样一场恶战啊?
“宁沧海,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物业管理处的老孙头跑来一惊一乍地表现了下关心,大概是担心我会提什么非分的要求,猥琐地逃走了。
那然后是要怎样,这一堆围观的人,这一地的垃圾。
“我去看下沧海,”廖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的天哪,这个家伙,门口都是人他就从楼上穿墙进来吗?
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梯,楼梯的台阶上也乱七八糟的东西,纸巾,桌布,各种台牌的碎片。
果然那家伙正在楼梯口看着我,手里提着那把古董剑,那剑已经不发光了,又恢复了黑黑细细的长刺状。
只是除了他,还有高柔和活宝叔,还有好几个我不认识的,穿着黑衣黑裤的人,这几个穿着黑衣黑裤的人都坐在地上靠着墙,看起来脸色苍白。
“这……”我直眨眼,看看那几个,再看看廖羽,他额头全是汗。
“通知邢妈来接人,”廖羽回头跟活宝叔交代了句,然后才转头问我,“你有没有哪里觉得疼?”
我摇摇头,虽然活宝叔把我扑倒那下,我浑身骨折过的地方都被震得生疼,但现在好像感觉还好,不觉得有什么地方特别疼的。
廖羽空着的那只手伸过来轻碰了下我的肩膀,一阵刺痛让我不由自主地躲闪了一下,叫出了声。
“我带你去医院,”廖羽眉头皱起,手中的剑挥起来绕了个圈,我眼睛一花,那剑竟凭空消失了,他拖着我的手直接下楼梯。
“为什么要去医院,我只是刚才撞到了而已,”虽然我已经不太排斥听从他的安排了,还是会出于惯性反抗一下,而且那几个靠着墙脸色苍白的家伙看起来更需要照顾。
“你比他们危险,”他将我的头拨过来看着他,一看到他眼中有种叫焦虑的东西,我马上乖乖地屈服了。
“高柔,我们正门走,”他随即对着楼上喊了声,高柔应了一声也跟了下来。
围观的人们愕然地看着我一个人上楼,又带了两个俊男美女一起下楼,看着我们拉下卷帘门,将那一屋子的狼藉与他们的八卦之心隔离开,再看着我们三个上了廖羽一直停在花坛另一边尽头通道里的车,扬长而去。
一路上廖羽和高柔都锁着眉一声不吭,廖羽更是将车开得飞快,擦着红绿灯变换的间隙分秒必争地一路狂飙,以至于我几次想开口问,都是惊恐地看着车身擦着什么物体飞驰而过,然后打断了自己的话。
当廖羽在第一人民医院门口停下车的时候,我听见自己橡胶球一样的小心肝在噗噗地乱跳。
看着这么多平时一件都会紧张一下的事件在眼前连续发生,我居然还能假装镇定地跟着他们两个穿过医院门诊大厅,我也只能认为自己的心脏是橡胶做的,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爆裂。
没有在门诊大厅里停留,廖羽拖着我的手,三个人快步并肩直接穿过病房大楼,在绿化带间的小路上拐来拐去,停在一排平房前。
这一排平房看起来每间都很大,每一道门都看起来相隔很远,门是铁皮包着的。
在第一间的门口,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廖羽跟他对视一眼,头一点,他就让过一侧,跟我们三个一起进了屋子。
环视四周,这屋子可真大,有一道玻璃幕墙,里间被布置成了一个手术室的模样,有各种仪器,顶上有那种手术用的无影灯。
“沧海,邢妈马上来帮你治疗,”廖羽说话的回音在屋子里回旋,听得我寒毛直竖,屋里冰冷的仪器很配合气氛地反射出阴冷的光。
“啊,治疗什么,我好像还好啊,不用了吧,”我挥挥胳膊,踢踢腿,貌似没什么大碍啊。
“用不用,不是你自己以为的,”话音一落,神医邢静江的身影就在门口出现了,穿着白大褂的她看起来很熟悉。
“我本来想趁她睡了再悄悄带她来的,只怕来不及了,”廖羽突然抓起我的手腕,把我的袖子一捋,我这才发现,原来那个那人绑的红线,先前已经像是凸出了红色的血管,如今已经成了紫黑色,像是一条恶心的黑色肉虫一圈绕在腕上。
“哇,”我本能地甩甩手,想甩掉那黑虫子,“这是什么东西?”
大概恶心的东西会比凶险的东西更容易引发心理抵触,我不敢再看自己的手腕,盯着廖羽问。
“沧海,等下邢妈要帮你把这东西弄掉,但那过程会很难捱,”廖羽的神情看起来很严肃,邢院长也很严肃,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高柔,严肃之外,还有些我看不懂的表情,有点像,同情。
这让我的心里沉甸甸的,接连发生的状况已经让我晕头转向了,看起来很多事情在我所知之外。
“你跟我来,”邢院长拉着我的手走进了手术室,又回头冲着廖羽和高柔说了句,“交给你们了。”
“邢妈,等下,”廖羽疾步跨到我面前,伸手抓住我的后脖,“沧海,你切记,等下不论看到什么都是假的,不要怕,不要慌乱,我就在这屋子里,一定记住。”
疑惑地看着他,我记得就算是我被抓上了天再丢下去,他也没有如此紧张,就算我拿刀对着自己的心脏,他都没有慌乱,这手腕上一条黑色的恶心东西,竟让他看起来如临大敌。
“你要不要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我还没问完,廖羽在众目睽睽之下竟低下头,用他的嘴堵住了我的嘴。
一阵天旋地转,他吻得很用力,我立即投降,邢院长和高柔还有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在他们的注视下的亲密举动让我更觉晕眩。
当他离开我的唇时,我已经如同被他催眠,任由邢院长将我带进手术室。
“喀哒!”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和冰凉的触觉,让我从廖羽的吻中惊醒,猛然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被环扣固定在了手术台上,顶上的手术灯“啪~”一声全亮了,刺得眼睛睁不开,我马上侧过头避免直视。
“这是干嘛?”我徒劳地挣了几下,硬抬起身子,发现这手术台是头朝外面,我只能看到先前那个白大褂的男人面对着我,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的不是手术工具,是一碟碟红色的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的血。
再看邢院长,手里拿着的也不是手术刀或者其他医疗工具,她拿的,是一根竹签。
邢院长按住我的手腕,先将我的手镯褪下交给那托盘子的男人,然后看着我,“宁沧海,记住廖羽的话,千万要记住。”
说着她转过身,以竹签蘸了下那男人手中端着的东西。
“不急,”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从门那个方位传来。
“廖夫人。”
我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头朝着门那个方向,看不到说话的是谁,只能听见屋里四个人都一起喊了声,然后邢院长和那个短盘子的男人,齐齐单膝一屈矮下了身子,竟像是下跪一般。
“不必多礼,”随着那陌生的女人声音,邢院长他们缓缓起身,却仍是低头很恭敬的样子。
我看不到外间的廖羽和高柔,也看不到进来这个泰然受人跪礼的廖夫人的模样,只是听见他们喊廖夫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廖夫人,莫非是?
“四年不见,你连妈都不肯喊一声?”那位廖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
果然,廖羽接了她的话。
“罪子不敢无礼,”廖羽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的冷漠。
廖羽的妈妈,那个廖氏集团的主席,传闻中的女强人?
“你连家都不回,还知礼数二字?”廖夫人依然是不愠不怒的语气,被儿子当众甩脸色还能如此淡定,我猜换做我早就眉毛都竖起来了。
硬撑着太久我实在腰酸脖子痛,躺下去就又听到廖羽接话了。
“不知廖夫人是为公来还是为私来?”廖羽依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吻,想着他成天粘着我时的嬉皮笑脸,这对母子是有怎样大的矛盾,我有些好奇。
外间的对话气氛很不对,而我又被绑在这里不能动弹,“喂~邢院长~”我轻轻地叫唤。
邢院长却用眼神制止着我。
听着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那位廖夫人似是走进了手术室。
一个中年妇人的面容出现在我面前,很和蔼的中年妇人,传说中百亿身家的廖氏集团主席。
可我看着她的样子,我发誓这四年,我没有看过任何关于她的报道,我也发誓我对她的印象绝对不是来自于四年以前的任何媒体报道。
我认识她,这个有一头微卷短发和光洁额头的中年妇人,廖羽的眉眼应该来自于她。
“我认识你,”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