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灵惜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他们都姓君,而她是个外人,他们有话说,她在这里,反而影响了氛围,让他们不好说话,于是借口吃饱了,要出去看烟火,一溜烟出了暖阁。
站在院门口,姬灵惜抬头看着夜空,烟花飞上天空,在一瞬间,炸开了,形成了一朵怒放的“花朵”,那一瞬间,把整个夜空都给照亮了,像银色的流星,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一样,实在美不胜收。今年的除夕夜,她特地穿上新衣服在梅花盛开的门前守候,等君东篱的到来,然而她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来。
烟火绚烂多彩,爆破声不绝于耳,漫天光芒,照暖了姬灵惜的心。殊不知,水玉瓒也跟了出来,抬头看烟火,问道:“你在想他?”
姬灵惜摇着头,道:“不想他,我已经快要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嘴里说不想他,心里却是想极了他,他现在肯定在参加宫宴,陪皇上宴请群臣,等宴席散了,他赶回府里休息一个时辰,又得进宫去给皇上拜年了,今晚他肯定忙碌极了,哪里还有时间想到她。
姬灵惜趴在廊前护栏上,仰望天空,水玉瓒背靠在护栏上,抱着手,两人抬头望着同一片天空。
“刚才霍楠澈说过两日就走,你跟他一起走?已经定下来了?”
“是啊,已经决定了,我们要早些回去给爹娘拜个年。”
“以后有些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报仇呗,杀了那些害过我们的人。”姬灵惜说得很轻松,其实这事办起来千难万难。
水玉瓒转过身,看着姬灵惜,认真问道:“你打算怎么报仇?”
姬灵惜神秘笑道:“不告诉你,山人自有妙计。”其实,她哪有什么妙计,她只是不想拉水玉瓒入这个局。
水玉瓒认真道:“小姬儿,我不管你怎么报仇,可你不能伤了你自己。”
姬灵惜点头,道:“玉石俱焚是最赔本的买卖,我才不干呢。”
“你打算回清河城了?什么时候回去?”
姬灵惜看着夜空,陷入了沉默了,她不想回到清河城,可是心中又想念那个人,她的仇人也在清河城里,她不得不回去。
水玉瓒叹气道:“离别来得早了些,但愿再见不会等太久。”
姬灵惜转头,刚好看到水玉瓒的侧脸,他脸上有伤感,于是安慰他道:“小玉,你何时变得怎么感性了?只不过是暂时别离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江湖那么小,以你独语盟的实力,我不愁找不到你的,你放心,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去找你的。”谎话,姬灵惜又在说谎了。
话落,水玉瓒也高声笑道:“对啊,以我君家在朝廷和江湖的实力,不怕找不到你们的下落。”两人相视一笑,笑得坦荡真诚。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水玉瓒靠着栏杆,突然想起他的妹妹们来,他向姬灵惜诉说着以前他们在一起的往事,越说越动情。姬灵惜听得认真,时不时插几句嘴,问些问题,或是安慰他几句,仍是解不了他心里的伤痛。
除夕夜并不漫长,两人看着烟火,夜下闲聊,没多久就熬到了天亮。当东方的第一缕曙光出现,预示着新春的一天已经来了,水玉瓒道:“走吧,一起进去给我父亲拜个年吧。”姬灵惜揉着有些迷糊的眼睛,让自己更清醒些。
“姬灵惜,拉着你跟我说了一夜的话,就是想有个人跟我一起守岁。”水玉瓒走在前面,他真的孤单久了,以前有妹妹们和母亲陪他守岁,自从亲人不在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年了,他其实很想感谢姬灵惜,有了她的出现,他忽然没那么孤单了。
姬灵惜迷糊道:“这么冷的天,站在院子里守夜,你脑子有没有问题吧?走吧,赶紧进去了。”她忘了刚才她也站在院子里陪着水玉瓒,听他讲他妹妹的事,其实她也是脑子有病的。姬灵惜整理了下面容,跟着水玉瓒进暖阁里去,暖阁里暖气一下子扑面而来,她觉得周身温暖了许多。
水老爷见到两人突然进来了,有点吃惊,惊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难道你们一宿未睡?”
水玉瓒笑道:“父亲,你们在里面守岁,我们在外面守岁,顺便看看烟火,聊聊人生。”
水老爷有些生气,不留情面斥道:“胡闹,天这么冷,你是习武男子,身子受得了,但霍姑娘是个女子,之前又受过伤,身体怎么受得住。”
水玉瓒捶了下自己的头,甚是后悔,气自己道:“都怪我,我一直拿小姬儿当男子看,一时大意,倒忘了她是女儿家了。”
新年第一天就吵架,可不是吉祥的事,姬灵惜忙打马虎眼,哂笑道:“没·没关系,我自小就不怕冷,一点事都没有的,谢谢老爷关心。”
霍楠澈看了姬灵惜一眼,眼里有凌厉,然后跟水老爷说了新年祝福语,再告了辞,姬灵惜顺势也向水老爷拜了个年,跟着霍楠澈一起出了暖阁。
回去的路上,姬灵惜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大哥,你跟老爷都在聊什么?说了一个晚上。”
霍楠澈叹口气道:“还能说什么,就是他跟娘之前的一些往事,这些事他之前一直都埋在心里,找不到人诉说,现在想说给我听。”
姬灵惜哦了一声,又继续刨根问底,道:“还有呢?还说了些什么?”其实她关心的是他们父子关系有没有缓和一点。
“他还问了娘很多事情,还问我愿不愿回到君家,他想为我做些什么。”
“大哥,你怎么说?”姬灵惜平静的声音隐着兴奋,如果她大哥能有个父亲护着,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没有答应他,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今他年纪也大了,我们家的事没必要把他牵扯进来。”霍楠澈被问得无奈了,如实回答。
“大哥,你可以答应老爷的,毕竟他是你的生父,我想爹娘不会怪你的。”姬灵惜替霍楠澈可惜和遗憾,她总觉得他需要有亲人的照顾,因为她照顾不了他。
霍楠澈突然生气了,道:“小妹,你是不是冻一晚上,冻糊涂了?”他的妹妹越说越离谱,点燃了他的怒点。
“我·我·”姬灵惜一不留神又说错话了。
“从小到大,你最怕冷了,刚才还撒谎说不怕冷。你啊,真是不让人省心,赶紧回去躺着。”霍楠澈发现自己刚才话说得有点重,他以前是不舍得对他的妹妹大声说话的,刚才是气极了。
“是,是,我知道了。”姬灵惜如释重负,听从霍楠澈的叮嘱,赶紧滚了回去,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姬灵惜觉得头有些沉,鼻子有些塞,呼吸不是很通畅,她捂着发沉的头,嗓子干渴的厉害,起身摸到桌前,点燃灯,连灌了几杯水,才觉得好受些。果然是受凉了,一副坚实的身体比什么都强,姬灵惜真的受够了自己这副脆弱的身躯,时不时地出问题,永远都在治疗修理中。
坐在桌前,姬灵惜看着窗外通宵亮起的灯光,今夜已不如往日漆黑了,现在府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看起来有人气,其实也不过还是那几个人而已。她吹熄了灯烛,借着挂在廊前屋檐的灯的散光,她也能看清屋里摆设,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夜,反正她一个人过得也差不到哪去。
夜里安静,姬灵惜脑中有无数的念头冒出来,全是关于君东篱,因头痛厉害,又不能深想,深思未果,只能滚回床上去,接着寐了一觉。
一觉醒来,小鸾已经等在房间里了,见姬灵惜醒来,马上从暖炉里倒了一水来,送到姬灵惜嘴边。
这屋里的味道?姬灵惜闻着这股味道,再眼见这黑黑一碗的汤,知是药无疑了,她向来对喝药不抗拒,接过药来,痛快地一饮而尽。这药又苦又腥,药汁一涌而上,姬灵惜胃里难受,差点忍不住吐出来,硬是凭着意志力,憋了回去,平复了一会,方觉好受些,只是嘴里苦涩难忍,得马上刷牙了。
梳洗完毕,姬灵惜身体也好受了些,打算出去走走。小鸾跟在她身边,担心不已,问道:“姑娘好些了么?你这一病,又躺了好些天。”
闻言,姬灵惜大呼道:“我躺了几天了?今天是几号了?”
“姑娘,今天是初五啊。”
姬灵惜心中大喊,天啦,怎地又睡了几天,说好了尽早和大哥回乡的,这病一耽搁,又耽误事了。
“姑娘,大公子说让你在府里多留几天,等把风寒治好了再走··”
姬灵惜哪里管得了什么大公子,心急道:“哎呀,不说大公子了,我大哥呢?他不会走了吧?”
小鸾急着宽姬灵惜的心,一直摆手,急道:“没有,没有,霍公子还在府里,只是现在出去了,姑娘莫急。”
出··出去了?大哥他能去哪里?姬灵惜不解,脚上在府里瞎逛,拐过一道门,又碰见了水玉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