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要开动的时候,Z先生给我发短信:“阿周,刚刚给你的那个书包里有水,还有两根火腿肠。你往下翻,最底下还有本杂志,你要是坐车坐得无聊就打发下时间。”
我看着失笑,打开书包随手一翻,可不底下正是本杂志,还是我常常看的那家。我想了想,然后给他回了一条:“书籍是人类进步的精神文明,你把它压那么底下,想过它的感受没?”
我原是逗他的,谁知才放下手机,他的电话就打进来。我刚接起电话,他就迫不及待地和我解释:“那个,关于书籍的摆放问题我一定注意。”
我扑哧笑出声来:“我开玩笑的。”
电话码头的他松了口气:“你记得饿的时候就吃东西,除了火腿还有面包,闲得无聊你就看书磕瓜子。不过我只给你带了一瓶水,怕你拿着会沉。”
纵使隔着电话,我也能想象到他那种严肃而急切的表情,挺有意思的,不过我依然觉得逗他似乎更有意思。
我举着手机思忖了半天,然后趁势又和他开玩笑:“到火车站前你说过一次,上火车前你又说了一次,现在都第四次了……你不会打算一晚上就和我说这些话吧。”
电话里传来他尴尬的笑声:“我就是怕你忘。”
不得不承认,我有时候还挺“蛮不讲理”的,但凡是我想争论的时候,Z先生根本就无法停止这个话题。就好比现在,我就可以顺杆爬,接着他的话驳回去:“你是觉得我记性不好?”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他在那头解释得语无伦次。
我从书包里翻出块面包,就一边啃着他给我的面包一边和他聊天。
他问我:“你困不困,一夜的火车呢。”
“困啊。”我说:“可是那也没办法,你知道的,这趟车我没认识的人,自己总得小心,我这一晚上是没打算睡了。也恭喜你,你买的杂志派上用场了。”
他难得的得意几分:“都说了,我陪你回家,把你送回去我再回来就好,你还偏不。”
“我这也就四五个钟头的事情,好了,我不和你聊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去睡吧。”
他似乎低低笑了几声:“没事儿,我陪你聊会儿,我还不困…”只是他一个困字刚刚出口,我很清晰得听见电话那头的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顿时幸灾乐祸起来:“唉唉,我可是又有笑话你的把柄了。”
他也难得地和我开玩笑:“可不,在一起一年半,几乎一天一件把柄落你手里。阿周,我这辈子算是栽你手里了。”
他说得没错,我手里确实有他的不少“把柄”,准确地说是从见他的第一面开始。
Z先生是个很奇怪的人,哪里奇怪具体我也说不出来,不过他的出现就奇怪的厉害。
我在路上走着,刚下课,路上人来人往的,三三两两的人讨论着午饭要吃什么或者周末要去哪里。我手里拿着一角大饼,想的是明天中午要吃什么。
Z先生就是在我想事情时候出现的,我正低着头,冷不丁身前冒出个人来,结结实实地挡在我跟前。我抬起头来,是个高瘦的男生,比我高了有一头,正露着牙齿朝我笑。
我想了想问:“我认识你?”
他摇摇头,我了然,绕过他就要往前走。谁知道才迈开,他扯着嗓子,声音还略急道:“可是我认识你!”
他的话我实在搞不懂是什么意思,我就站在原地认真地理了理思路,也依旧理不出个所以然。我疑惑地看着他:“我觉得吧,你认识我…怎么说呢,认识我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你知道的,我负责查各个班级的自习情况,不少人是被我记过名字的。”说到这里,我一顿,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你是过来让我们从册子上销名字的?”
这样的事情倒是常有,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来找我让我把他们的名字从记录册上删掉,不过总体来说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这样的要求一般只有一个下场:统统驳回。
此时的他相当无语地看着我问:“你觉得像吗?”
我琢磨了一下他这句话,又迅速理出了思路:“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他长长呼口气:“我觉得我的视力还是没问题的,周凝同学,我找你。”
不得不承认,他猛然间喊出我的名字,我还是愣怔片刻。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来找我能有什么事情。
诚然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可也是一个有礼貌的人。因此我理所当然地问他:“那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他眉头一皱:“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我回答得毫不犹豫:“没事你来找我干嘛!”其实我还想说的是……我又不认识你,只是这句话到底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他眉头皱得更紧:“那告白呢,告白也不行?”
“告白…”我重复遍他的话:“我管你是告白还是告黑,你既然没事,那告………”我猛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告…告…白?”
他就当着我的面点点头,我舔了下干瘪的唇,吞了吞口水,试探问:“那你打算……怎么告白?”
他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声音有几分不确定:“不知道……我还没想过。”
本来挺紧张的气氛,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笑岔气,他也不恼,就看着我笑。等我笑得差不多时候问我说:“你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同意了?”
他的表情一脸正经,我实在忍不住又笑出来:“同意什么,同学,你不是还没和我告白么呢吗,你不告白我怎么答应你啊。”
他略木讷地点头:“哦,那你看,我能做你男朋友吗?”
可能是他这副样子实在搞笑,我当时就胡乱点了头。这是他落在我手里的第一个把柄,告白方式,足足把我乐了一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