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姐姐吩咐人去请薛嬷嬷和侧福晋来。
郭罗络氏来时表情也颇有些忐忑,特别是看我也在场,神情更是不自在。我给姐姐使个眼色,姐姐板着脸便挺直身子道:“想必你也听说一二了,叫你过来,是得劳烦薛嬷嬷带十一去库房看看。”
侧福晋万般不愿意也还是没法子,只好吩咐薛嬷嬷拿钥匙陪我走一趟。
那一串钥匙就在薛嬷嬷腰上别着,薛嬷嬷开了库房没好气的一推门:“格格可看仔细了。”
我放眼望去,花瓶字画,摆件屏风可以算是应有尽有,心里暗暗琢磨什么时候该来好好把这些存货点点。
“薛嬷嬷,这库房的登记册在哪里?”
“啊呀,这多少东西,一时之间怎么能找着。”老太太眼直望天,好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我踱至她身旁,两眼直盯这她手里那串钥匙:“还请嬷嬷把库房的钥匙给我瞧一瞧。”
薛嬷嬷黑着脸万般不乐意,还是把钥匙递给我。
我一把把拨弄,装作不在意随口问道:“这库房的钥匙还有谁有?”
“再只爷手里还有一套备用的。”薛嬷嬷没好气的答我。
我点点头,随手把钥匙塞进怀里。
她一惊,立马拉扯我衣袖,作势要上来抢夺。
我反手一巴掌扇过去,厉喝一声:“做什么?你们侧福晋要你动手打人吗?”
望梅此时也挡在我前面,正色道:“嬷嬷,请自重。”
薛嬷嬷气的浑身乱颤,指着我道:“老身这就……这就去禀告十爷。”
我好整以暇微微一笑挥手道:“请便,恕不远送了。”说完给身边跟的小丫鬟们使眼色,小丫鬟们忙将她簇拥出门口。
我也跟出来,又回头吩咐望梅:“锁好门窗,贴了封条,等日后福晋派人来清点明白了再说,薛嬷嬷,您老人家又没个图册,心里又没个算计,我现在封了库房,代为保管这钥匙,也是为了侧福晋好,这期间库房里若有星点儿闪失,只怕要毁了侧福晋的贤德名声。”
“你……你……”薛嬷嬷捂着胸口,气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
“你什么?你既然管不好,我自然找好的嬷嬷替你管去,等福晋的人来了,你也好卸去重任享清福吧。”
“望梅,找人送嬷嬷回去,顺便和福晋说一声,我就不过去,还得去办她吩咐的其他事情。”我一挥手,潇洒的带着望梅大摇大摆的走了。
不到晌午,周管家就把在京的管事全叫上来了,我隔了帘子会见他们。
回想一下昨天周管家给我的名单,我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那个叫武全的人,管了胤誐一半买卖。
这家伙头大面方,矮胖身材,给我请安时候还偷眼往纱帐里看,那表情不可谓不猥琐!
问他去年和前年铺子里赚了多少,他便打开了话匣子,抱怨完天灾人祸,就开始夸自己如何费心竭力的经营。
“不要废话,我只问你,增了几成。”我打断他
他愣一下,随即恢复常态道:“回格格的话,增了一成。”
“那也叫增?去年十爷封了贝勒,你该不会是把爷的俸禄都算上了吧?”言辞间我已有怒意。
“回格格的话,如今生意难做。”他仰头反驳我。
“既然生意难做,那只好找其他人来做,怎么敢再劳动您。”我冷笑道。
又吩咐周管家道:“明日把这些管事的下属叫上来,我从中挑出个把能用的只怕也不是难事。好了,这位管事儿和周管家交接一下早早家去吧。”
我看那‘无权’面如死灰,心头暗喜。
撵走他们,我才问望梅:“那个武全是侧福晋什么人?”
“是侧福晋的亲哥哥。”望梅脸上变色,小声回道。
果不出我所料,我说这家伙怎么这么横,不是个什么能干角色,却身兼重任,一年收益增了一成?哼!再晚一阵子,只怕十爷府都被他搬回家去了。
我累了一上午,现在只想回去歇个午觉。
我那统共就不多的脑细胞,要全数叫醒来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和人,只觉得身心俱疲。
等我醒来,已经该吃晚饭了。
望梅赶紧过来服侍我起来,以前青莲在我身边时,我从不用她这么做这些,当下吩咐说我自己来,让她去泡壶茶给我醒醒神。
我自己找件家常袍子松松的套在身上,坐起来抱住被子发了半天呆,直到望梅捧茶进来。
我仍是呆呆的坐着,呆呆的喝茶,一句话不说,一件事也不想。
望梅轻声回话:“格格,十爷遣人来问了好几回,说是您要是醒了务必去趟书房。”
一句话拉回我的神儿,心想大约是侧福晋哭闹了吧?我睡了一下午不曾防备。
没办法只得咬牙起身来梳洗打扮一番。
我阻止了望梅要装饰我脑袋的举动,虽然说天没全黑,我打扮的花枝招展披金挂银干什么?做特殊服务吗?
我反复看镜子里自己,素着一张脸,除了耳坠一无装饰,才满意的点头。
一路上我反反复复的琢磨胤誐会对我说什么呢?各式各样的版本,我都预想了一些,最后只好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我能做的就是两点了,一不说话二不让步。
还未到门口,便听见书房里人声颇杂,不由得紧张起来。
周管家正好出门躬身向屋里道:“几位爷稍后片刻。”说完瞧见我,忙笑着亲自打帘子:“格格快请。”上午对我的决定还颇不放心的样子,晚晌就换了这副表情,见了我如同见了亲主子一般。
我迈步进屋还未站定,便听见九阿哥调侃我道:“好一个镇山太岁,力压群雄,看来平日里是我小瞧了你。”
“好说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淡淡回道。
说完便装看不到他,转身给一旁的八美人和胤誐请安:“八爷吉祥,十爷吉祥。”
八美人抿着嘴儿,微笑着抬了抬手。胤誐脸色也无异状,倒使我稍稍放下了心。
胤禟恼道:“都吉祥,我呢?”
我一回头淡然道:“八爷是您兄长,十爷是我姐夫,您晚点儿再吉祥也不耽误什么。”
八美人笑着上前拉开胤禟,发话道:“两个人都少说一句吧。”胤誐也笑着趁势将我拉在身旁,自怀里取出一封厚厚书信递给我:“你瞧瞧,昨儿才央我送信,额娘的信倒是先到了。”
惊喜瞬间涌上,忙夺了信来拆看,胤禟在一边借机讽刺我不懂得规矩。我恨的牙痒,只好将好奇喜悦暂压下,收起信件,告辞回去。
八美人却宽容的笑道:“不碍的,你只管看信,我们兄弟说话也没什么好背会的。”
胤誐自然没话讲,胤禟也只得装听不见转去一边喝茶。
我谢过八美人便迫不及待拆开信来看,额娘信上除了说写注意饮食身体之类的,还嘱咐无论去到何处,都要谨言慎行。另外还说青莲和她夫婿不日将返京,额娘要他们夫妇随我居住,随行还有三个嬷嬷,两个派给姐姐使,一个派给我。
看到这里我不禁大大松一口气,一切只等额娘的嬷嬷来,我把重责一交托,也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后面的一开头便提到婚事,正在此时胤誐走过来,我忙掩了信,起身笑道:“有喜事呢,额娘送位嬷嬷来伺候姐姐。”
胤禟冷笑道:“看吧,已经埋伏下人手了。”
我不理会他,继续道:“青莲夫妇俩也要回京随我居住,等他们到了,我就搬回家去。”
胤誐愣住,不禁回头去看八美人,这俩人似有默契。
八美人立刻接话道:“不必急,等他们到了至少要一两个月,这段期间先在十弟你这里收拾个院子安顿下,好歹等帮着操办完了老十的生辰。”
胤誐喜道:“那时候正是冷的时候,不如就在府里过了冬,过了年开了春再说其他。”
哗!一竿子支到了半年后。
“等人到了再说吧。”我只得先拿话应下,等人到了看看嬷嬷们的行事,只要姐姐能应付,我是一定要走的,至多回来帮忙。
我告辞回去,胤誐似乎也怕多说生变,赶忙同意了。
回到屋里,望梅早已收拾停当,我遣走望梅,坐在榻上自袖间取出信件,低头凑在灯下继续看下去。
额娘信中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我婚事的不满,并提到我那个未婚夫十分的配不起我,还说她已与父亲商定,最好结果便是日后请圣上为我另寻良缘。
说句实话,我自小在蒙古住着,也颇听说过草原上那些二世祖们是怎样的行止。想想日后玉敏她们姐妹要嫁的那些人,未必就好,不觉的心凉。
另寻良缘?说来简单,康熙皇上是会考虑般配与否再指婚的吗?若是真能如此,他的女儿又何必远嫁蒙古。
我的父母也是爱女心切,昏了头了,还是等我写封信过去请他们不必瞎忙吧。
事已至此,我早已明白有福不用忙这个道理。
把信收好,才叫望梅进来。
就快睡着之际,记起信拉在榻上了,实在太懒的起身,想一下我屋里没有守夜,明天早上她们也是我叫了才进屋,就放心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