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凡极恭敬的拱手道:“遵命”,带着阿福就进入雾中。以巫化腾之多疑,哪里会真的放心,早暗将一缕“游魂丝”系在岳凡颈上,此丝以万千游魂煞气凝练而成,无形无影,要是岳凡敢逃,他只需轻轻一扯,岳凡立会身首异处。
岳凡表现的十分乖觉,巫化腾根据指上游魂丝感应,这小鬼始终没有走远,看来并没有趁机逃跑的念头。片刻后岳凡就回来,道:“启禀仙师,里面确有妖灵气息。只是因小子不敢深入,所以不知它往何处去了。”
巫化腾心中早有盘算,若岳凡敢逃,自然是格杀勿论;若他灵宠追踪不到妖物气息,那就没有用了,仍难逃一个死字。岳凡表现令巫化腾很是满意,所以脸上难得露出笑容,道:“很好。你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身体有没有感觉到不适?”
岳凡想了想道:“里面雾很大,潮气很重,尺许外什么都看不见了。不过脚下有路,是那种石子路的样子。至于身体,好像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巫化腾默察岳凡身体,除了之前被神雷所震导致气血大亏以外,的确没有中毒的迹象,不由心中大定,道:“你很不错,老夫很喜欢你。你所学的只是些极粗浅的入门功夫,实在不值一提。你可尽心为老夫办事,待此间事了,老夫就将你收为入室弟子,修我玄阴宗无上正法。老夫难得收徒,接下来就看你表现如何了。”
听巫化腾嘉许,岳凡似乎大喜过望的样子,道:“小子若能拜在仙师门下,实在是三生有幸。请仙师尽管吩咐,小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也不需要你赴汤蹈火,你只要命你灵宠追踪妖灵气息,待擒住这可恶的妖灵,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嗯...”,巫化腾稍一迟疑,心想:“这小鬼被神雷所伤,如今命不久矣,‘噬心丹’炼制不易,又何必浪费?有‘游魂丝’也就够了,要是他胆敢弄鬼,取他性命只在反掌之间。”
岳凡仍躬身等巫化腾吩咐,却不知他知不知道巫化腾不过是虚言诓他让他尽心办事而已,否则此时就该为他治疗内伤了。当然,就算岳凡没有受伤,以他资质想通过玄阴宗入门考核也不可能,一旦失去利用价值,被灭口是必然之事。
巫化腾又假惺惺温言抚慰了几句,令岳凡带阿福走在前面,自己在后掠阵。进去雾气果然遮天蔽日,那红色光柱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巫化腾取出明珠照明,但也只能勉强看清周围五六尺的景物,此外是一片白茫茫。
巫化腾小心戒备,一路上都是亭台楼阁,假山小桥,并没有发现什么阵法埋伏之类。穿过一道月门,又走了一段向上的台阶,巫化腾发现左边有栏杆围护,拿明珠一照,右边是石墙,原来他们已进入一条回廊,量其宽度有三丈多之宽。
据巫化腾猜测,之前他们经过之处当是当年主人休憩的园林之类,而回廊一般连接着主要建筑,又如此之宽,多半由此可以到达主人住处。当下连声催促岳凡加快速度,这回廊千门万户,也经过不少殿宇,但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在封闭之前就全搬空了。
巫化腾倒还静气,按妖灵表现,中宫里定然还有重宝,只要找到它就找到宝物了。走了一阵,前面又是一道月门,阿福忽然停住连声叫唤,巫化腾道:“这畜生怎么了?”
岳凡蹲下,和阿福比划了一番,道:“来之前阿福没有吃饱,现在是饿了。仙师,咱们不如休息片刻,让它恢复些气力?”
巫化腾取出一枚黄色丹药,道:“这是‘黄芽丹’,功能补精益气,你给它服下,包它马上生龙活虎。”
岳凡将丹药给阿福服下,一副忠心耿耿之貌,道:“阿福,别误了仙师大事,休息好就快起来!”
岳凡领着阿福当先跨过月门,巫化腾猛然觉得有异,左边回廊不知从何处刮起一阵怪风,将岳凡阿福一下包裹其中。因一路无事,巫化腾难免有些松懈,等他反应过来,怪风已带着岳凡飞出了五六丈,同时指上一松,系在岳凡颈上的游魂丝竟被崩断。
巫化腾大怒,手一扬,指头粗的绿芒电射而出,瞬息就追上怪风,围着怪风一绕又飞回。巫化腾随之赶上,却见绿芒飞绕之处空无一物,怪风连同岳凡阿福都消失不见。
巫化腾手持绿芒,原来是一把三尺长短、绿火缠绕的飞剑。仔细审视,剑上沾有青中带白色液体,闻起来还有一股清香味。一闻之后巫化腾又赶紧将剑拿开,液体显然就是妖灵的血液,闻着虽是清香味,但谁知是不是含有剧毒?可惜他对妖物种类所知实在有限,凭血液的颜色和味道却猜不出这究竟是何妖物。
以巫化腾之老奸巨猾,脑子一转脸色阴沉如水,妖灵固然可恨,但它中了‘九幽阴火剑’,谅已受了重伤,再也蹦跶不了多久。更可恨的是那貌似忠厚实际却内藏奸诈的小鬼,他显然早就发现妖灵行踪,而且还达成了某种默契,故意在月门前拖延,大概是让妖灵准备好将他救走。哼,这小鬼还是太嫩,妖灵只是想除去那灵宠而已,哪有什么好意?希望这可恶小鬼吉人有天相,不要死在妖灵手中,到时候定要让他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没了阿福,巫化腾在这浓雾中就成了聋子瞎子,不由暗悔自己思虑不周,出门竟没有从宗门带一只擅长追踪妖物气息的灵宠。巫化腾脸上现出犹豫神色,但这是也顾不了许多了,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匣,里面是一枚红丸。接着念诵咒文,手指红丸道:“变!”,红丸应声从匣中蹦出,化作拳头大小的一个魔鬼,只见它虽小周身却环绕淡淡黑气,长的是面目狰狞,一出来就龇牙咧嘴,似是要择人而噬。
巫化腾将这魔鬼托在掌心,此魔头非同一般,乃都天十二神煞之一的“无影神魔”,有行于无间之神通,尤擅长追蹑修士气息,虽千万里亦如影随形,要是被它缠上,就是元婴期修士也要头痛。玄阴宗并不擅长驱使神魔,这只还是不久前巫化腾用一份珍稀材料从天魔宗一位道友处换得。因神魔每出非饱啖精血不可,一不小心就会遭其反噬,巫化腾是一次都没用过,若非雾气能吞噬元神,无形中克制玄阴宗道术,此时他还不会放出神魔。
巫化腾咬破手指,一口精血喷在神魔身上,只见它倏的飞到半空,数息功夫就变成一身红肤、肋生双翅、头长独角、身高丈许的魔鬼。巫化腾将飞剑掷给神魔,道:“剑上有敌人气息,速去擒住敌人,我准你饱啖它的精血并还另有赏赐。否则,我就把你压在万丈地底,永远再无见光之日。去吧!”
神魔闻了闻飞剑,扔还巫化腾,欢啸一声穿入雾中不见。巫化腾却是一愣,神魔本性好似恶仆,驱使之前一般都会与主人讨价还价,尤其是第一次使唤,必须以神通将其慑服,否则它见你软弱可欺,甚至会当场反噬。巫化腾原准备好了要教训下神魔,却不料自己只轻轻几句它就欣然从命,这也未免显得太乖顺了些。但他毕竟是外行,当时还以为大概是这魔头被封印了太久,所以急着出来透透气,也没有深想。
却说岳凡见巫化腾第一面,便知此人阴狠无情,与他相处只怕随时有性命之忧,但因苦于无计脱身,只有暂时虚与委蛇。尤其当此人忽然许诺受他为徒,别看他装出一副狂喜之貌,但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此人只是利用要用阿福追踪妖灵,一旦自己失去利用价值,立马就会性命不保。心里虽明白,然而巫化腾道行深不可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但他当然不会真的帮妖道做事,好几次阿福明明嗅到妖灵就在左近,他却有意从岔路避开,还好巫化腾没有起疑。
岳凡深知这只是权宜之计,迟早必会露馅。这时岳凡发现每当自己将巫化腾引入岔路,过不多久妖灵又会在附近出现。岳凡心思电转,妖灵明知阿福能察觉它的行踪,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靠近,显然是有所图谋。它是想伏击巫化腾?或者是想杀死自己和阿福?又或者还有别的图谋?
岳凡想来想去都殊无把握,只是凭直觉妖灵不会这么傻,巫化腾这才是它真正的大敌,就算杀了自己和阿福它也未必能翻盘。事到如今岳凡也只能希望妖灵要对付的是巫化腾,最好两败俱伤,如此自己才能有一丝生机。接下来他不再故意躲避,又在明知妖灵躲在月门后的情况下,故意拖延时间,用意一是给它更多的准备时间,二是警告它自己已有戒备,至于它究竟想干什么,岳凡却是心中没底。
当岳凡踏过月门,未尝没有全神戒备,但怪风来的太快,瞬间就裹着他飞出老远。接着只见绿芒绕着自己一转,风势一滞又骤然加快,带着他破雾飞遁,也不知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