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停下仔细观察了一番,面露喜色,道:“运气不错,这是‘阴虱’巢穴。”
岳凡小声问道:“‘阴虱’?是什么?”
骆青道:“‘阴虱’禀天地阴湿之气而生,外形类似黑色甲虫,腹中藏有一种腐蚀性极强的毒液,一旦遇敌就会喷出,沾上就是金石也会消融,毒性比高温的铁水还厉害。此虫以阴湿之气为食,巢穴附近反而十分干燥,就如下面这种样子。”
虞明州道:“我只想问,这东西能卖钱不?”
骆青笑道:“不但能卖,而且能卖大钱!按说此虫乃极阴邪的毒虫,但以其身体磨成的骨粉却能极大加速灵兽成长,一两便价值十灵石。另外若将此虫腹中毒液以热水熬煮,则发出一种奇异味道,凡毒虫一类闻到味道莫不趋之若鹜,效果比咱们带的饵香要强一百倍。二弟,你身上还有多少天蚕丝?”
卜俊和道:“带了三卷,还有两卷半。”
骆青道:“很好。你身上的虽不是真正的天蚕之丝,但也是百年蚕母之丝制成,质地之坚韧应可不惧毒液腐蚀。你以两卷编一张网,网眼不能超过指甲盖大,你可能做到?”
卜俊和道:“没问题”,取出岳凡之前见过的那种银色丝线开始编网,只见他双手灵巧之极,须臾就已编成。
骆青又转向岳凡,道:“土坑底下都是连通的,‘阴虱’就蛰伏在坑底。此虫最怕火,四弟你可以火球术连续轰击坑底,只留这三个”,指向离他们最近的地面,“如此‘阴虱’必从此蜂拥逃出,三弟则在此张网以待,自然一网成擒。”
岳凡自忖以自己造诣,连续发出上百记火球术也很轻松,道:“没问题。”
骆青将天蚕丝网垂下地面,网绳则交给虞明州。接着岳凡绕到侧面稍高处,骆青一打手势,立即运起“火云掌”,一道道火光直射入土坑中。只听一阵吱吱怪叫,不断有黑色甲虫从坑中冒出,但马上又被岳凡以火术逼回,只留骆青指定的三个土坑不管。
骆卜二人手里捏着“火球符”随时准备支援,但岳凡法力之深厚出乎他们意料,一时竟无事可做。黑色甲虫果然从没火的三个土坑蜂拥而出,顷刻就在网上叠了好几层,起码有数千只之多。
“阴虱”仍不断涌出,骆青见差不多了,喝道:“三弟,快收网!”
虞明州道:“好咧!”,将网绳一拉一扯,里面“阴虱”被兜起悬在半空。
骆青见不断有绿色液体从网兜中渗出,但丝网并没有断裂的迹象,道:“丝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咱们必须尽快处理这些毒虫。跟我来!”
骆青仍当先领路,因虞明州拎着装着“阴虱”的网兜,又怕被茂密的枝叶挂到,所以速度很慢。骆青不禁有些着急,一路左顾右盼,忽道:“就这里了”,竟冒险跃下地面。
岳凡等人未得指示,不敢下树,骆青招手道:“三弟你呆着别动,二弟四弟,你们下来。”
岳凡跳下树,此地看着像是一条古河道,只是如今水量已经很小,只有少许黑水在岩石缝隙间缓缓流动。立足处是河岸边一块巨岩,周围灌木比较稀疏,河床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石块,应该是以前从上游冲刷下来的。
骆青道:“四弟,你去收集石块,要那种形状比较规则、棱角不要太锋利的。三弟,你去那边挖那种白色的土。随时注意附近有无毒虫,别问为什么,快!”
二人领命分头行动,骆青拔出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刀,进入岸边树林中。不一会岳凡就收集了一大堆石块,卜俊和挖到的也果然是白土,这种土岳凡却认得,是乡间常用来烧陶的粘土。骆青则从树林里抱出一大堆柴火,原来是去砍柴了。
岳凡大致猜到骆青想干什么,只见他开始堆叠石块,石缝间以粘土连接,片刻就砌成一个丈许高、不太圆的石井。骆青笑道:“我这泥瓦匠的水平却不怎么高明。四弟,你快用火把泥土烧干。”
岳凡早有准备,掌发火焰将石井内外过了一道火,骆青一掐诀印,干涸河道中剩余不多的水被一股无形之力吸起,源源不断投入井中。待水注到四分之三满,骆青见没有漏水迹象,又将柴火围着石井层层叠叠堆好,道:“回树上。四弟,你来点火。”岳凡掌发火球,柴火水分很足,烧起来浓烟滚滚,待水烧沸,骆青道:“三弟,把网兜掷入井口。快!”
这对虞明州自不是难事,一掷就将网兜准确投入井口。沸水中“阴虱”吱吱怪叫,但很快就归于沉寂,接着只闻一阵难以形容的恶臭,那气味刺激性很强,尽管这会还不是很浓,而且四人鼻中还塞着“雄麝丸”,仍觉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骆青道:“咱们去高处,等着看好戏。”
岳凡如蒙大赦,到了有三十米高的树上,周围传来一阵沙沙声,起初很细微,之后越来越响,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尤令人毛骨悚然。打起灯光向下照去,只见大群毒虫向河道汇聚而来,其中蜈蚣群数量最多,一眼看去地上全是触手触须,看的人头皮发麻;其次是蛇群,里面有响尾蛇、眼镜蛇、银环蛇、身躯庞大的蟒蛇,还有种种不知名的蛇类;再就是毒蛙群,这些毒蛙身体成火红色,脚掌碧绿色,个头比蟋蟀也大不了多少,若非大群集中在一起,单个在黑夜里凭肉眼极难分辨。
河道中毒虫还在不断汇聚,放眼看去层层叠叠,数量不可胜计。这些毒虫乃是宿敌,又相互忌惮,尤其是毒蛙个头虽小但来势汹汹,无论是蜈蚣还是蛇群都有些畏惧,被逼的不断后退。前头的想退,后头的还在涌来,于是混乱从蛇群开始,几头大蟒凶性大发,疯狂撕咬周围的同类,接着是蜈蚣群一条条、一群群麻花似的扭在一起。不久毒蛙也涌入入战团,混乱之势更是急剧扩大,毒虫不分彼此缠斗在一起,一时间怪叫声此起彼伏,每个瞬间都不知有多少毒虫死于同类或异类之口。
这阵势看的岳凡脸色发白,骆青做手势都没看见,拍他肩膀才回过神来。四人回到树屋休息了一夜,次日一大早再回到河道,老远就闻到腥臭之味扑鼻,到了近处只见从岸边树林到河道中央各种毒物尸体交织在一起,几乎把河道铺满。
骆青取出口罩、手套、绑腿等物分发给诸人,道:“咱们分头行动。二弟往北、三弟往东、四弟往南,都千万小心,也许还有没死透的毒物。记住取大放小,见到毒蛙集中在一起,等我来处理。”
骆青当先跳到石井旁,捞出装着“阴虱”的网兜,昨夜在以大火蒸煮的过程中,“阴虱”已将毒液吐干,只剩下干扁的躯体。之后骆青将倒伏在石井旁的毒物尸体清走,腾出一块空地,再用石头把“阴虱”躯体砸成粉末,装在一个瓷瓶中。
岳凡之前只是旁观,这时还没动手便觉手脚发软,但别人都已下树,也只有硬着头皮跳下来。虽然穿着厚厚皮靴,但看着满地毒物尸体,仍不禁有要晕眩的感觉。过了好久他才忍住强烈的恶心感,拔出一把匕首,往南边搜索而去。地上毒物尸体实在太多太多,大抵还是蜈蚣、毒蛇类占了八九成以上,但令人奇怪的是个头最小的毒蛙却寥寥无几。
骆青说要“取大放小”,所以岳凡先去处理个头最庞大的森蚺、壁龙、大蟒,这几种毒物因身躯庞大反而死的最惨,身上被咬的千疮百孔,几乎没一块好肉。这一面有一条森蚺、两条壁龙、四条大蟒,岳凡把覆盖在尸体上的毒虫清走,然后从头到尾剖开查看,忙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这也不奇怪,若这些毒物结成内丹,那就有吞云吐雾之能了,又怎会死在这里。
接着岳凡处理蜈蚣毒蛇,蜈蚣要些身长两米以上的特大号的,毒蛇则起码要有碗口那么粗,否则根本看都不看。蜈蚣用匕首剖开关节,毒蛇则是腹部,查看有无蜈珠蛇黄,前者是暗红色的珠状,后者是淡黄色的块状。不过这里的毒物数量虽多,品质却不佳,岳凡解剖了何止上千只蜈蚣毒蛇,蜈珠只找到不到四十颗,最大的也就枣核大小,蛇黄因生成几率更低,才十枚而已,最重的也只有一两。
骆青将“阴虱”粉末装好,之后便到岳凡这边一起处理毒物,动作却比他麻溜多了。最后是处理毒蛙,四人总共也只收集到两三百只。骆青小心翼翼用刀切开毒蛙下颌,从中取出一个个黄豆大的透明毒囊,用刀尖挑入瓷瓶中。不知不觉四五个时辰过去了,还没处理的毒物有十之五六,骆青道:“到此为止吧,走!”
四人回到栖身的树屋,将各自所得集中在一起,蜈珠有近两百颗,蛇黄有七两左右,内丹不出意外的一粒也没有。除了岳凡,其余三人都大致知道这些东西价值,无不露出满意之色,骆青笑道:“可惜没什么好货色,不过这些也大概值一千灵石,比咱们往年忙上半个月的收获还多。但大头在这里”,说着取出四个瓷瓶,“‘阴虱’粉有三斤,‘箭毒蛙’毒液有四两,这两样也各值这么多。”
对散修来说三千灵石可不是小数目了,岳凡听小小一瓶“箭毒蛙”毒液竟价值一千灵石,不由大是好奇,道:“‘箭毒蛙’是什么毒物?毒液竟这么值钱?”
骆青道:“你有所不知,‘箭毒蛙’在百毒榜上能排进前五十,一滴毒液就可以毒死八十头大象。但天地造化之神奇便在于此,致命之毒物也是救命之良药,如果分量把握的好,这种毒液可以大大减缓血液流动速度,是炼制一些珍贵疗伤药的必备辅药。修士谁不惜命,好的疗伤药从来都是天价,‘箭毒蛙’别处又罕有,价格自然昂贵了。”
岳凡还心有余悸,道:“不过这一趟活可真有如地狱般,说实话,小弟现在还觉两腿在发软呢!”
三人哈哈大笑,骆青道:“这些毒物看着恶心,其实不难对付,习惯了也没什么。四弟,散修营生从来艰辛,只是你以前不知罢了。你看云岩城青楼楚馆生意那么兴旺,都是因大家自知朝不保夕,所以及时行乐而已。”
卜俊和大笑道:“大哥,四弟只怕还是个雏儿,你说的有点多了哦!”
虞明州挤眉弄眼,道:“四弟是不知道此中乐趣,这次回去咱们三兄弟就凑点钱给他开荤。我看就朝云馆的柳媚儿,这小娘长的俊俏不说,又精通媚术,包管四弟神魂颠倒...”
岳凡大是窘迫,三人见状很是拿他调侃了一番。四人吃完饭,骆青道:“咱们这次收获已多,我看就提前去夕颜山,你们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