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既然不想说,侄女也不好意思多问。”她朱唇微启,俏皮似的抿起。那双灵澈动人的眼眸微眯,额发往后撩起被固定住,红玛瑙镶嵌的额垂晶莹荡漾,衬托的这个稍微苍白的容貌若玫瑰一般娇人。彩蝶扑打,环飞过她双鬓,淡淡的幽香味,潆绕鼻翼。
皇帝的眼眸越发深邃,甚至忍不住动手,抚上她的脸颊,却被躲避。她的样貌越来越像了。他眼中出现了迷惘,分不清谁是真的长公主。
他从不相信长公主死的讯息,所以,长公主是真的假的存在的他眼前,只要存在,就可以轻易地成为定格。控制人心,无非最轻易的抓住了弱点往死里戳。秋风乍起,撩起所有狂潮般的记忆,皇帝怔在那,那个中年的男人眼底怀着一股复杂的心情,半信半疑的颤着声问:“馥儿?不,你是夙淮!为什么,会长的这么像?就因为你是他的女儿吗!”
芙庭似是有一种魔力,能将所有的场景都倒回从前。那张酷似长公主的小脸在他面前,却是他的侄女!他最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的结晶!
“夙逸怀。”皇帝一怔,‘长公主’抬起脸庞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是我,卫馥。”皇帝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他那双沉寂了多年的眼眸突然亮了亮,但很快就淡下去了。轻轻道:“淮儿你莫要骗我。”“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本来是死人,灵魂渡到我女儿身上,有何错。”那个婉约的女子突然冷笑起来,“你对不起我!”皇帝怔住,只见‘卫馥’飞快的出现在他面前,指着他,浑身气得发抖,白着脸,流出眼泪哽咽道:“你对不起我的女儿!她受了这么多苦!”
皇帝失了颜面的大声叫着:“不,不,不。”她的身后,似是所有娇美鲜艳的芙蓉都成为了尖锐恶毒的荆棘,嗤的一声,土地钻涌而出一条条黑腾腾带着新鲜的血液的藤蔓,似是要牢牢的将眼前的人绞成一块块肉团,剁成稀巴烂的肉泥才罢休。
卫馥拧着眉,冷哼了笑。曾经美好的姿态,现在就有多狰狞!变形了一样,阴沉着脸,喉咙里竭嘶底里的发出一声尖啸,厉声道:“都是因为你!我的夫君才会死我才会死!我的孩儿才会从小失双亲!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有罪!你有罪!——”她说罢,长叹一口气,开始笑起来……既疯癫又可怜。天边,方才有一轮浓浓的斜阳,一副闲淡的云鹤归西去,芙蓉微迷醉。
统统一扫而空。
沉闷的轰隆声,在黑云里不断的翻跃涌起,时不时崩开撕裂的声音,前方无数妇女婴儿在惨叫哀哭,后方有千万匹马啪嗒啪嗒着马蹄涌上来。
他哀嚎着,忏悔着,跪着,颤抖的爬过她的衣裙,他的脸被哭红胀胀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迹。
他的声音开始沙哑的,仍是不肯放弃道:“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
一颗两颗三颗……一颗颗大而滚烫的血珠从她眼里流出,掉落在衣襟,地面,他历经风霜的脸颊。他抬头,望见那双失神的双眼,方才红润的肌肤渐渐惨白,青白,甚至开始腐烂,如纸一样薄,骤然破碎。不不不,他惊恐的瞪大眼,疯狂的在空气中撕抓,抓到了吗?他颤抖着,张开的手掌是一块破碎的青玉,他的手,已经如何的血肉模糊。
他拧起眉,抱着头,他的肩膀一颤一颤的,突然大声痛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扑通一声跪下来。双手攥拳,抵在额头然后疯狂的拍打着,要自己清醒,却不停地疯狂,似是忏悔,无尽深厚的悔恨,痛悔得不能自己!跌入前所未有的深渊!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