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宁氏正由着小丫头给她的指甲上色,听见有人叫她遂抬头向门口望去。
进来的是宁氏的大丫鬟明柳,明柳是宁氏从宁王府带来的陪房,因为伶俐得了宁氏的赏识提成了大丫鬟,在宁氏面前很有脸面。此时见宁氏正在染指甲,也不多言,走过来接替下了那小丫鬟。
明柳小心的拿竹签将捣碎的凤仙花泥敷在宁氏的指甲上,然后又用布一一将手指裹起来。这些都做好,这才站起身来对宁氏说道:“郡主,四房那头传出消息来说四夫人有孕了,应该是确定无疑的了,刚刚府医才从四房那头出来,随后四老爷就说要赏每人二两银子。”说完明柳皱了皱鼻子。
宁氏微微一愣,又看见明柳那模样,笑着说:“怎么,你这是眼红那二两银子了?”“郡主。”明柳跺了跺脚说道:“奴婢哪里是那么眼皮子浅的人,不过是觉得四老爷也太过张扬了一点,这才知道有了身孕就赏出去那么多钱,这要是以后生下来还不得宠的没边了”
“你操的是哪门子心?咱家这四老爷可是有的是钱”宁氏吹吹自己的手指微讽道:“当年四老爷结婚的时候咱那母亲可是没少明着暗着给东西,就差把国公府都搬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爷和三爷不是她亲生的呢。更何况那程氏当年可是带着江南第一首富的全部家财嫁过来的。这么多年下来,那四房可是有钱的很呐。”
宁氏作为郡主嫁过来,嫁妆自然是不少的,甚至还有一块不小的封地,然而这些与四房一比却是不够瞧了,一想到这个就是宁氏心中也不免有些烦闷。
宁氏不耐的站起身来:“三房可是有什么动静?”
明柳闻言噗嗤一下笑了,走到宁氏的跟前耳语:“被郡主猜对了,听说今天摔了一只杯子,外头说是因为磬宁过年用的衣服还没有做出来。”
“嗤,她哪里是因为这点事才发这么大火,不过是看见程氏有了身孕心里气不过罢了,你瞧着吧,这崔氏呀可又要上蹿下跳了。”宁氏一脸的鄙夷。
“可是要奴婢提醒一下四夫人,毕竟这崔氏要是惹出乱子来最后还的劳烦郡主来收拾烂摊子。”明柳不免有些担忧,毕竟宁氏是掌管郑府的人,要是最后出了事宁氏也难免会落下一个管家不严的名声。
“怕什么。”宁氏浑不在意地说道:“左右不过是三房和四房的争斗,和咱们大房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滔天的大乱我自然能压下去。再说你当那程氏是个好惹的,她不过是生活顺遂懒得动手罢了。”宁氏有点不耐烦,拿手揉了揉额头。因为到了年关,宁氏越发忙碌起来,今天更是早早就起来,现下不免有些困顿。
明柳见宁氏满脸疲惫,于是站在宁氏身后,两指按着太阳穴,小心地给宁氏按压起来。明柳以前曾经和一位老嬷嬷专门学过两手,这么一按宁氏果然很快就舒缓了许多,竟是隐隐要睡着的样子。
“郡主,要不您到床上歪一会吧”因为怕宁氏在这躺着不舒服,明柳出言提醒到。宁氏想了想,觉得事情也已经处理地差不多了,于是就让明柳卸了金钗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宁氏这一觉睡得很沉,快到傍晚的时候才醒了过来。刚起身就见郑国公郑山从外面回来了。“听说四房有喜了?”郑山一边由丫鬟们宽衣一边和宁氏说道。
宁氏心中微晒,前脚才刚回来就已经知道四房的消息了,这当哥哥的可真是用心良苦,就是他儿子也没见他这么关心过。然而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抿了口手中的茶,这才发现是郑山最喜欢的铁观音,她素来不爱喝这种茶,于是将手中的茶蛊搁到了桌子上,又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这才接住郑山的话。
“是,今天上午老四媳妇突然晕倒了,后来请了府医才知道是有喜了。”
“这个程氏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连有了孩子都不知道,真是不知道她一天到晚都干些什么!”郑山哼了一声,显然对程氏很不满意。
宁氏也知道郑山对程氏态度,听到郑山这么一说也不惊讶,只是劝慰道:“这也无怪四弟妹,这么多年四弟妹都没有喜讯,突然有了没有发现也是有的”
然而听到这话郑山却是显见地更加生气了,袖子一甩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道:“我看郑海这几年是越来越荒唐了。也不知道这程氏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这几年程氏没有子嗣,居然连房里人也不填一个,他这是要生生绝后了!当年就不应该由着他耍性子将程氏娶进来。”
“你那好弟弟当年那可是耍性子?”宁氏闻言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
当年郑海游历回来,家中本来是已经给他相看好人家了,哪知郑海知道以后当下就说出非程氏不娶的话。给他定的那位姑娘是位大学士的女儿,性格温婉,模样生的也不差。家里自然不会跟着他发疯把千辛万苦求来的姑娘换成一个商户女,不说程氏门第不够,单郑国公府贪图钱财的闲话就够郑府成为一个笑柄了。
怕他犯浑,家里一商量就把郑海给关了起来,并派了精兵把手。然而此时的郑海早已经不是青涩少年,也不知道怎么联系的,不过隔夜就叫来了一众江湖好友,竟是从层层关押下逃了出来。
郑海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那位大学士家,直言自己心有所属,当下就把那位姑娘气的病了,两家差点没有因此成为仇家。因为郑海闹得太过厉害,老夫人也实在不愿意再祸害别人家姑娘,最后这才能同意了郑海与程氏的。
“瞧你这话说的,现下可是好了,四弟妹现在有了身孕,要是能生个儿子四爷也就圆满了。”宁氏见灯烛有些暗拿起签子小心得挑了挑,屋里一下子又亮堂起来。回头一看此时郑山的脸色却有一些晦涩暗淡。
这几年朝中局势越发不稳定了,按照郑山的意思是想让郑海能够现在入仕助他一臂之力。郑山认为险中求富,若是在这次动荡中郑国公府不能够继续显赫,极有可能失去在顶级世家的位置。然而郑海却认为这次显然是皇上要做大清洗,但是并不会动世家的根本,现在完全不需要冒那么大风险。
但是显然郑山认为这只不过是郑海不愿意的托词,并且认为这一切都是程氏导致的。
宁氏见郑山脸色不好,也不再谈论此事两人沐浴一番歇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宁氏就遣了人送了一套百子石榴白玉摆件还有一些郑宗琪儿时穿的衣物。而三夫人崔氏却是亲自过来了。
程氏正倚在床上喝着莲子羹,这几天程氏就别容易犯困,本来还以为是因为冬天人惫懒的缘故,那天还和郑海调笑说自己和那些冬日沉睡的野物越来越像了,却不想自己是怀孕了。
今天郑海走时命人不得打扰程氏,这一觉竟是一直睡到现在直到腹中饥饿才醒了过来。此时见崔氏来了,赶忙要下地。
“快快坐下,如今你呀比不得从前,这个时候可最是需要精心的。”三夫人赶紧上前将起身的程氏摁住,让她躺了下来。
程氏也不推辞,顺势坐下来,拿帕子掩了眼自己的嘴角,笑着说道:“瞧三嫂说的,这又不是纸做的人儿,哪里需要那么精细。”
“你呀你,都是做六岁孩儿的娘了还这么任性,这哪里能由着你,有些事呀该缓一缓还是得缓一缓的。”说完崔氏撇了一眼状似不经意地说到,“你这性子可是要改一改了,现在可还像以前一样继续为家里琐碎操劳。不是我说你,有些事该放还是得放的,毕竟自己的身子骨才是最重要的,你三嫂我呀平日里也是闲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我给你搭把手。”说完还亲昵得拍了拍崔氏的手。
程氏眸光闪闪,笑着握住崔氏的手说到:“三嫂可真是疼我,不过我又哪里能让嫂子这般为我操劳。宝姐儿成日里闹的我头疼,这不我刚好找了个好方法,让她给我管这院中大大小小的事情,省得她四处祸害人。蓓宁要是想来你也把她送过来,还可以和宝姐儿做个伴。”
崔氏脸上的笑容不免有点呆滞,“让一个才六岁的孩子管家,也亏得程氏想的出来。”崔氏闻言惊讶的望着程氏。“这能行吗?宝姐儿也太小了点。”崔氏不由得劝道。
“不早啦,宝姐儿马上都快七岁了。我这院子人少,事情也不过就那几件,反正有大人看着也出不了乱子。”程氏说到。
崔氏张嘴还要再说却被程氏转移了话题,崔氏无奈和程氏聊了会京中最时兴的头钗款式就告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