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逸轩和翟俊鹏到骆家查访,本以为能从骆夫人和管家骆全安处问出些什么,可怎知这二人也是多有隐瞒,不愿透露任何内情。但也并非全无收获,二人发现骆全安虽极力隐瞒,却说漏了嘴,当年还有人与他一同投奔骆家,可再问又说没有,此便可疑之一。还有钱裕与骆夫人口音相似,还经常出入骆府,此便可疑之二。而后二人要查问老奴许三,却又被万隆绸缎庄伙计拦住,无奈只能先回客栈。另一边,王远山与崔邵阳倒是顺利找到鬼医欧阳濮,被刺于绸缎庄内死者的真实身份,即将揭晓。
欧阳濮看见崔邵阳进门,手中又握着宝剑,吓得立刻打开窗户要跳船逃跑,可谁知王远山在另一头将自己堵个正着,腿一软便坐在地上。王远山跳进船舱内,对河房女道:“姑娘,没你的事,闪到一边去。”而后坐到欧阳濮身边,还未开口,欧阳濮慌忙道:“两位好汉,小的这只有五十余两银票,全给你们,只求你们饶我一命。”说着就掏银票。
王远山道:“我们不是强盗,你这点银子留着给这位姑娘吧。”欧阳濮又道:“那……我最近没医过什么太有身份的人呐,哦!李员外的花柳病我绝不会说出去的,我真的嘴很紧,绝对守口如瓶!”王远山道:“我管你什么李员外,花柳病的。”欧阳濮道:“两位好汉,我真不知道我还做过什么。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全照办。”
王远山不耐烦道:“闭嘴,我们来就是问个人。你会刮骨易容,对吧?”欧阳濮点点头,王远山又道:“骆晏海这个名字,你可记得?”欧阳濮自然不会忘记,做刮骨易容术之人本来就少之又少,还要求易容之后变成另外一个在世之人的就只有一个,而那人易容之后要变的便是骆晏海。可欧阳濮又怎敢说出实情,毕竟当年之事现在还心有余悸。
欧阳濮道:“好汉,我真的不记得了!”崔邵阳听见,刚要开口,被王远山阻住。王远山抽出靴内藏的一把刀,插在欧阳濮面前的地上,又拿出一张一百两纹银的银票,放在另一边,道:“欧阳先生,不瞒你说,现在的骆晏海前几天被刺杀在绸缎庄内。你若想的起来,说的清细节,就可拿走银票,若想不起来,就试试我这刀是否锋利。另外我还要提醒阁下一句,小姓王,名远山。”
欧阳濮惊道:“索……索命鬼!”王远山点点头,欧阳濮登时如霜打了的茄子般,蔫头耷脑,泄气道:“好吧,我全说。”王远山道:“三弟,拿纸笔记一下另外,还请欧阳先生画下刮骨易容之人的相貌。”崔邵阳从河房女处要来文房四宝,铺展好,准备记录。欧阳濮叹气道:“当年潇澜绣庄庄主江馨妍接管绣庄,她夫婿曹煜豪被劝离绣庄。之后曹煜豪便找到我,……”
讲述完后,王远山问道:“你如何确信那就是曹煜豪,他即胁迫于你,怎会将真实身份告诉你?”欧阳濮道:“潇澜绣庄每逢招赘,都会大摆宴席,江南一带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都会被请去,我喝过他和江庄主的喜酒,虽然他不认得我,我却记得他。”
王远山道:“欧阳先生若有半点隐瞒,我定会回来找你清算。银票你拿着吧。”欧阳濮道:“万不敢有一丝隐瞒,当年小人也是受他胁迫,其实本不敢给他刮骨易容的。银子小人不敢要,只求二位英雄千万别告诉潇澜绣庄的江庄主,我曾给他易过容,若被江庄主知道曹煜豪找我易容变成骆晏海,然后骗了她这么多年,只怕我这把老骨头就得入土了。”
王远山道:“好,我们不会说,欧阳先生,不多讨扰了。”说罢,二人打开舱门,消失于夜幕之中。
彭逸轩和翟俊鹏二人回到客栈后,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将所见及怀疑之事讲与其余几人。直至第二天午饭后,王远山和崔邵阳还未回来,二人便不再等待,来到万隆绸缎庄寻许三问话。
进绸缎庄后,钱裕便迎了上来,赔笑道:“昨日有事,不在铺子里,伙计们跟我说了,我一直在柜上等二位,不知二位今日来还想问些什么?”彭逸轩心想昨天明明告诉你家伙计我们要盘问许三,伙计不可能不转告你,今天还问,显然有鬼。翟俊鹏亦是心如明镜,却并不回答钱裕的问题,反而问道:“不知大掌柜昨天去了何处?”
钱裕笑得十分尴尬,道:“昨天去东家府上了。”翟俊鹏道:“据我所知,钱掌柜好像经常去骆府。翟某不大明白,以前掌柜的身份,是什么事让你三天两头往东家府上跑?”
听到翟俊鹏如此问,钱裕头上立刻冒出一层薄汗,支吾道:“这个……呃,我去府上先前是替老爷跑腿,现在是为了老爷的丧事。”翟俊鹏道:“堂堂大掌柜做伙计的事,您倒是勤快啊!”钱裕急忙道:“哦,不是、不是,是老爷不放心伙计毛手毛脚,我去做老爷踏实。”
翟俊鹏道:“哦,这样啊,明白了。”看见钱裕急得这般模样,彭逸轩差点笑出来,但还记得来时的目的,变问道:“钱掌柜,许三呢。”钱裕道:“许、许三是个哑巴,老爷虽然信任,但若派他回府,别人也弄不懂他的意思,所、所以一定要我回府。”彭逸轩道:“我是问许三现在何处,我们有话问他。”
钱裕这才明白刚才并非问他为何不让许三代为跑腿,而是要找许三问话,便道:“哦、哦,二位随我来。”说着抹了抹汗,将二人引至后院。此时许三正拿着扫帚,在后院打扫院落。钱裕道:“二位差官,这便是许三,老爷在世时只伺候老爷的饮食起居,老爷过世后,我就让他一道打扫院子。可他又不会说话,也不识字你们能问出什么呀?”翟俊鹏道:“这钱掌柜就不要担心了,我们有我们的办法。你只要给我们找间屋子,不要叫人打扰就行了。”
钱裕无奈,只得引着二人到厢房坐下,随后把许三领进屋里。进屋后翟俊鹏问道:“钱掌柜,许三是何时来的绸缎庄?”钱裕道:“十六年前。”翟俊鹏又问:“那是骆老爷生病之前,还是之后?”钱裕道:“老爷病好之后没几天。他来的时候骨瘦嶙峋的,老爷看他可怜,就留下伺候老爷起居了。”翟俊鹏道:“哦,这样啊。”言罢,看看彭逸轩,彭逸轩点点头,已知道翟俊鹏的意思。
看着钱裕没有出去的意思,彭逸轩道”:“请钱掌柜回避一下,我们想单独和许三聊聊。”钱裕道:“平时我们跟他说话都是连说带比划的,你们真的不用我来翻译?”翟俊鹏道:“还请钱掌柜行个方便。”无奈,钱裕只得退出房间。
钱裕出去后,翟俊鹏只是盯着许三看,也不说话,而彭逸轩则在另外一侧背着许三的地方侧身坐着,手指不停轻敲着桌面。许三先是愣愣地看着翟俊鹏,不时回头看看彭逸轩,如此约么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彭逸轩站起身来,故意将板凳碰响,许三下意识地回头看来彭逸轩一眼,只这一看,许三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这分明是彭逸轩要试试自己是否真的聋,不觉已渐渐开始发抖,额头不断冒汗。
忽然翟俊鹏一拍桌子,大声道:“好你个许三,装聋作哑这么多年!说,骆晏海怎么死的,你到底有没有参与。”话音未落,许三便跪倒在地身子抖作一团,哑着嗓子道:“我真没见过真骆老爷,十六年前老爷关了一个多月,后来他放我出来时已变了个模样,其他的小的一点都不知道啊,小的真没杀人啊!”说着,许三已快哭出来了。
彭逸轩道:“让我们相信你没杀人也也行,只要你把十六年前如何来到苏州,又如何在万隆绸缎庄混迹至今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说清楚即可。”翟俊鹏又道:“我二弟已经去找鬼医欧阳濮了,你所谓的老爷就是经欧阳濮易容变的模样,到底是谁假扮骆晏海很快就会知道,如若被我们发现你隐瞒了一丝实情,问你个死罪也并非不可。”
许三战战兢兢的道:“小人不敢,小人一定将所知全部说出,不敢隐瞒。”翟俊鹏道:“你说吧。”许三咽了口口水,慢慢道:“十六年前,小人在老家与人发生争执,将人打成重伤,因没钱赔给对方,就偷偷跑出来,一路躲避,是凡人多之处,都不敢靠近。当小人又冷又饿,只剩一口气时遇到了老爷,后来……”
说完后,彭逸轩问道:“那依你所言,骆全安和钱裕也应牵涉其中喽。”许三道:“小人并不知道,小人只知道能进老爷的小院的人,必定是他信得过的。”
翟俊鹏道:“你老家哪里的?”许三道:“扬州兴化县。”翟俊鹏又道:“我们要将你带回府衙,查实你所说前后经过,如若隐瞒,你知道后果。”许三点点头,而后翟俊鹏将许三双手反绑,押着到了柜上。
钱裕见许三被押出,迎上前问道:“二位,这……”彭逸轩道:“许三并非哑巴,而且他与此案牵连颇深,我们要带回府衙,详细盘问,以便早日找到真凶。”说完也不逗留,径直出了绸缎庄。只听得后面伙计们小声议论:看不出许三藏的这么深啊。就是,真是他杀了东家吗?也说不好啊。为什么呢?那谁知道呀!钱裕回身道:“都别议论了,回去干活去。”
彭逸轩和翟俊鹏将许三带到府衙后,将其关在牢里的一个单间,嘱咐狱卒好生看管,莫要出差错,随后便赶回客栈,等王远山、崔邵阳二人回来。
未时许,王远山和崔邵阳赶了回来,急忙将欧阳濮的供述告知众人。翟俊鹏问道:“欧阳濮有没有交待曹煜豪为什么要易容成骆晏海?”王远山道:“当时欧阳濮被曹煜豪胁迫,什么都不能问,易容术完成后收了曹煜豪一大笔银子封口,保证不把易容之事说出,其他的他一概不知。想来曹煜豪既然胁迫欧阳濮,就一定不会把易容的原因告诉他,否则哪里还用得着胁迫。”彭逸轩道:“翟大哥我觉得是时候该查查钱裕、骆夫人和骆全安了,还有潇澜绣庄,曹煜豪和骆晏海都与潇澜绣庄渊源颇深,不管真的骆晏海是否已死,曹煜豪之死和他易容的原因,我觉得都该去潇澜绣庄找答案。”翟俊鹏道:“明日我们分头查探这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