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逸轩和翟俊鹏回到客栈,王远山早已将房间安排的妥妥当当,又值晚饭时分,二人便边吃饭边将骆晏海一案的案情细细道与众人。骆晏海真实身份扑朔迷离,江南最大绣庄潇澜绣庄牵涉其中,鬼医欧阳濮有是否给骆晏海做过刮骨易容术,几人决定分头探访。虽是案情复杂,但沈月娇有意无意间说起王远山向自己提亲一事,却让彭逸轩想起自己逃婚离家的囧事。
第二天一早,王远山与崔邵阳快马加鞭离开客栈,朝杭州而去。
翟俊鹏和彭逸轩则来到骆府外一僻静之处藏好,等待着骆文昌将骆晏海的尸体接回。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骆文昌带了一队人回来,其间有一马车,车上安放着一黑漆棺材,想必其内便是骆晏海的尸体。
只见骆文昌刚带人进骆府大门,其内便出来几人,拿着梯子带着黑、白麻布,挂满门前牌匾,把大门两侧的对联换成挽联。
彭逸轩道:“翟大哥,是时候了吧,再晚怕骆府发丧贴的下人就要出来了。”翟俊鹏道:“嗯,我们走。”言罢二人径直朝骆府而去。
彭逸轩敲了敲门,随即有个年轻人探出头来,将彭逸轩和翟俊鹏打量一番,看是生人面孔,便道:“我家老爷刚刚过世,府上都在忙丧事。二位若是谈生意请去铺子里,若是其他不打紧的事,请改日再来。”彭逸轩道:“麻烦通禀一下,我们是府衙派来侦办骆老爷遇刺一案的,有些事要问问骆夫人。我叫彭逸轩,这位是翟俊鹏。你家少爷昨天见过我们。”年轻人抱拳道:“二位稍后,我去通报。”
片刻后,骆文昌与一老者一前一后开门出来,骆文昌抱拳道:“不知二位所为何来,为何还要寻我母亲问话?”翟俊鹏道:“虽然难以启齿,不过我们此来是来跟骆夫人确认死者真实身份的。”骆文昌提高嗓门道:“你们什么意思,难道现在躺在棺木之内的不是我爹?你们怎么办的案,我爹明明被歹人所刺,你们不去追查凶手,反而来查我爹身份,是不是你们查不出真凶,就来胡乱断案呀!”
正当骆文昌发火之际,彭逸轩发现后面的老者眉宇突然紧锁,低下头,仿佛有些焦躁。彭逸轩道:“骆公子少安毋躁,我们只是来核实一些细节,另外有些事要问骆夫人,烦请骆公子行个方便,毕竟我们弄清的事实越多,越有利于早日破案。”
骆文昌听了彭逸轩的话,有所缓和,转身对身后老者道:“七叔,你带他们去见我母亲吧。”继而转身对彭逸轩道:“这位是我骆府管家骆全安,你们跟着他就行。”说罢,转身回到院中,快步离开。
骆全安道:“少爷向来性子急,二位莫要见怪,未请教……”翟俊鹏道:“哦,在下翟俊鹏,这位是彭逸轩,我们应尚知府之请,侦断骆老爷被刺一案。”骆全安道:“哦,二位请随我来。”
骆全安引着彭逸轩和翟俊鹏二人径直来到后院。后院会客厅已设置为灵堂,正中是骆晏海的黒漆棺,棺木并未盖上盖子,旁边有几个下人正在给骆晏海更衣擦洗。旁边有一妇人披麻戴孝,看着下人忙碌,面无表情。骆全安转身对二人道:“二位稍等,我去向夫人禀报一声。”
只见骆全安走到妇人身边说了几句,便回身来到二人面前,点头道:“二位请。”言罢,引着二人来到骆夫人面前。
翟俊鹏道:“夫人有礼,在下翟俊鹏,这位是彭逸轩,我们应尚知府之请来侦办骆老爷遇刺一案,有些事想问问骆夫人。”骆夫人冷冷道:“有什么你们问吧。”
彭翟俊鹏觉得骆夫人语气不对,心想她应该知道棺木中的骆晏海的并非其人。便直言道:“请恕在下冒昧,骆夫人可否仔细看看骆老爷的尸体,可否能发现什么异样之处。”骆夫人轻轻瞟一眼道:“未曾发现有何不妥,二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翟俊鹏追问道:“我直说了吧,这里躺着的这俱尸体,我们怀疑并非骆老爷本人,难道骆夫人没有看出任何不同吗?”骆夫人道:“翟大侠什么意思,这就是家夫,不会有错。二位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不送。”彭逸轩道:“头七之内,万望骆夫人不要发丧贴。骆公子曾说十六年骆老爷都不曾回家,想必骆夫人会也有些生疏,不过我们还是相信此人并非骆老爷,我们的同伴已经去找鬼医欧阳濮了,其人真实身份不日便会水落石出,到时他若是骆老爷还好,若不是,岂不丢了骆家的脸。”
话音刚落,只听得不远处一声响,仿佛是碰倒了花盆。骆夫人喊道:“谁呀,如此不小心?”只见骆全安走过来道:“夫人,钱掌柜来了,说有事想见你。”骆夫人道:“二位,我还有事,不送了。”说完转身便走,留下骆全安和彭、翟二人。
骆全安道:“二位可还有事?若无其他事,我送二位出府。”翟俊鹏道:“听说骆老爷在绸缎庄内的小院能进的人不多,其中包括骆管家你,那你都是何等情况下才会进去呢?”骆全安道:“每月府上的吃穿用度需要到柜上支银子时,我都会去找老爷。再者就是府上来客人要见老爷时,我会带客人去铺子里,然后进园通报。”
彭逸轩问道:“刚才听骆公子称呼阁下七叔,而您又姓骆。不知阁下是否与骆家有亲?”骆全安道:“在下祖上与骆家同宗,是同乡。我们年轻时投奔老爷,后来就在骆府做事了。”彭逸轩忙问:“你们?还有谁?”骆全安急忙道:“不是,只有我,只有我。”
彭逸轩看看翟俊鹏,两人眼神交汇间,互相已心知肚明,彭逸轩便不再追问。翟俊鹏问道:“不知骆管家祖籍哪里,骆家又是何时起有的如此家业?”骆全安道:“在下祖籍绍兴,骆家是在老爷前两辈发家的。”翟俊鹏道:“有劳骆管家了,最近几日烦请您不要离开苏州,我二人暂且告辞。”骆全安道:“请。”言罢,骆全安将二人送出骆府。
彭逸轩、翟俊鹏二人出骆府后,沿街找了家茶馆,要了壶碧螺春,一边喝茶一边聊案情。彭逸轩道:“翟大哥,看来此案应该很不简单。骆文昌说他爹不会武功,这么看来骆晏海一定另有其人,死者一定是冒名顶替,而骆夫人不仅矢口否认,连看都没仔细看,即便骆晏海十六年不曾回家,也不应毫无感情。我们一开始接触钱裕,就发现他有所隐瞒,所问之事都是言之不尽。骆全安言语间前后不符,神情慌张,肯定也有隐瞒。如此看来,骆晏海经常能接触到的人都有问题,骆文昌应该不会知道什么,不然他不会急于破案。那我们是不是找那个许三问问啊?”
翟俊鹏笑道:“彭兄弟所言甚是,不过你可还记骆文昌曾说过许三是个哑巴?”彭逸轩道:“能进骆晏海小院的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三个人,骆文昌没什么可疑,骆全安和钱裕都有秘密,所以我觉得许三肯定也不简单,也许他就是案情的突破口。”
翟俊鹏道:“许三一定要查,骆全安和钱裕也不能不问,还有骆夫人,她的背后也必定会有隐藏,等远山他们回来,我们分头查这几个人的背景。”彭逸轩又道:“不知翟大哥注意到没有,钱裕和骆夫人的口音有几分相像,他们好像都不是苏州本地人。”翟俊鹏道:“彭兄弟说的没错,我也有所察觉,但此二人与潇澜绣庄没有直接来往,而骆晏海正是从绣庄回来后才有所变化的,所以我倒是觉得重点在绣庄。”
二人聊完共同来到万隆绸缎庄,绸缎庄此时依然门庭冷落,生意不济。翟俊鹏、彭逸轩先后进门,伙计们已然认识二人,便不再如先前那般热情,有一个看似管事的伙计迎过来问道:“二位爷,我们少爷和大掌柜都不在铺子里,有什么事请二位晚些再来吧。”
翟俊鹏道:“钱掌柜还没回来?”伙计道:“没有,说是去府上了。”翟俊鹏又问:“你家掌柜经常去府上吗?”伙计道:“最多两三天便会去一趟。”翟俊鹏又问:“那是你们东家叫他去的吗?每次都去多长时间?”伙计道:“时间不一,有时一个时辰,有时两三个时辰。不过是不是老爷让去的,我们做下人的便不得而知了。”
翟俊鹏问到这里,看看彭逸轩,二人面面相觑,都心知这其中一定会有很深的隐情。钱裕只是万隆绸缎庄的掌柜,按说东家府上不应该三天两头跑过去,即便骆晏海不回家,那铺子跟骆府的往来事宜也应该是管家骆全安在管。再者骆晏海十六年不回家,钱裕却总往府上跑,而且钱裕和骆夫人又口音相似,怎能不让人生疑。
彭逸轩问伙计道:“这位小哥,我们能见见许三吗?”伙计道:“许三平日里只伺候老爷,也就只有大掌柜和老爷能安排他,我们不方便带二位去,还是请二位等等掌柜吧。”
翟俊鹏道:“好吧,烦请告知钱掌柜一声,我们明天午饭过后再来,请他等我们一下。”伙计道:“小的记下来,二位还有什么事吗?”翟俊鹏道:“没有了,我们先告辞了。”言罢,二人转身退出绸缎庄,往客栈而去。
王远山和崔邵阳到杭州之后已是入夜时分,二人直奔西湖。西湖边上酒肆、青楼林立当然也有不少书院、画舫,十分热闹,湖中岸边也有许多花船。王远山曾到过杭州,有几个人便在西湖边上谋生活。一熟人指人引着王远山、崔邵阳,三隐匿于一处停靠花船的岸边,只等欧阳濮出现。
戌时前后,一五旬左右男子出现在人群之中,王远山熟人道:“这便是欧阳濮了,王兄,若无他事,我先走了。”王远山道:“有劳兄台了,请便。”
欧阳濮迈步走上一艘花船,显然老鸨和丫鬟对欧阳濮十分熟识,直接将欧阳濮引进船舱之内。花船上船夫立刻解开缆绳,欲撑船至湖中。
见此情形二人快步走到划船前。王远山轻轻一纵身,已跃至船夫身边。船夫见飞来一人,吓得立刻张嘴,但还未喊出声,便被王远山用手捂住嘴。王远山拿出十两银子,举在船夫面前,船夫很是识相,点了点头,接下银子,转身上岸,不再声张。另外一边,崔邵阳也早已打发好了老鸨,此时花船上欧阳濮、河房女和丫鬟在船舱之内,王远山则站在船头。
王远山点头事宜崔邵阳上船,崔邵阳飞身而上,使竹篙一撑,船儿离岸而去,只撑了不几下,花船已划至湖心。就在此时,丫鬟开门出舱,看见眼前的崔邵阳,也吓得张嘴要叫,崔邵阳只在丫鬟咽喉处轻轻一按,任丫鬟如何用力,也喊不出声。崔邵阳拿出五两银子,放在丫鬟手中,耳语道:“拿着银子莫出声,否则就看不到日出了。”丫鬟点点头,回身靠着船舱坐下,依然瑟瑟发抖。
王远山绕到船尾,示意崔邵阳打开舱门进去。崔邵阳推门而入,看见欧阳濮刚刚脱的衣衫不整,笑笑道:“欧阳先生,有些事想请教一下。”欧阳濮看见崔邵阳手中拿着宝剑,惊出一身冷汗,立刻打开船尾窗户,想要跳船,可谁知当他打开窗户时,看到的却是王远山斜倚在窗边,笑着道:“欧阳先生,我们还没问呢,这么早就走,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