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威在梅花桩上叫阵,可台下一时间却无人应战。一来是耽忌雷威的武功,怕贸然上桩败下阵来颜面不好,二来是大门大派和各大帮会还不想一早就展露自己的实力,都想让其他门派先探探雷威的本事。
张宝亮问翟俊鹏道:“大哥,我们上去试试?”翟俊鹏道:“怎么看着断龙锏眼馋吗?”张宝亮道:“那倒不是,只是看着雷威如此张狂,心里觉着不服。”翟俊鹏道:“莫急,通常此时会有附属与各大门派的小帮会、小镖局率先应战,为他们的后台探路,等一等,看看再说。”
说话间,忽闻一声喊:“雷大人,飞云帮卢晟领教!”只见一三十多岁,一身白衣的瘦高个飞身上桩。王远山道:“飞云帮是华山派的附属帮会,在秦淮一带有很多商号,做的都是布匹绸缎和皮毛的生意,还开了不少客栈。平日里安守本分,帮会里的武师都是华山的弟子,华山派武功轻灵犀利,尤以轻功和剑法见长,属道家的分支,注重内力,看样子是要避开沉稳的雷威,直接飞身去抢金牌。”翟俊鹏道:“二弟说的是,我曾与卢晟有一面之缘,此人轻功确实不错,剑法也属上乘,江湖人称钻云鹤。不过,看雷威的架势,虽沉稳但绝不笨拙,即使卢晟能抢到金牌,也不一定能上高台。刚才雷威说他会拆桩,虽不曾说拆高台,但也没说不拆,依我看,只有打败雷威,让其无法阻止持金牌上高台,才是正道,投机取巧,过不了关的!”
再看桩上,雷威已三步并作两步,左跨又跃朝卢晟而来,身形虽快,但步伐极其稳健,如履平地,梅花桩的位置、高低早已了然于胸,定是事先走过桩。卢晟也不愧是华山弟子,见雷威过来朝并不急着与其交手,而是绕着梅花桩外圈跑了起来,边跑边观察桩的位置,一圈过后,已将桩的布置全然记于心间。雷威明白了卢晟的用意,也看出卢晟轻功不错,便不再追赶,而是走到高台与金牌之间的桩上等着卢晟。卢晟见雷威不再追赶,料定雷威刚猛有余灵活不足,便放心大胆地跃至金牌之下的中央孤桩上,又一跃而起,单手去拽金牌。就在卢晟腾至半空之时,雷威突然而至,一脚踹在卢晟胸腹之处,将卢晟踹飞,而后雷威落在中央孤桩之上,大笑道:“小子,雷某人这里无捷径可走,不打赢我,休想夺金牌!”再看卢晟,斜倚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手捂胸口已站不起来。
在场众人此刻皆惊叹不已,雷威只一脚就踹飞了卢晟,虽是卢晟不曾防备,但谁也没想到雷威竟还有如此轻功,毕竟看雷威的身形、桩法,只是稳,何曾想轻功也如此了得!
卢晟摔下桩来,雷威再次叫阵,这次不再有人贸然上桩,尽皆观望等候。雷威见无人应战,高声道:“我本以为江湖中人才济济,可今日一见,真是大失所望。只一招便可看遍天下英雄,看来这武林大会没有开的必要了,明天雷某就回朝,禀明圣上,江湖中尽是些胆小鼠辈,无人配得上断龙锏这样的神兵圣器。”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大喊一声:“雷大人莫笑江湖无人,岳家拳张震松请教!”寻声望去只见一身着藏青色长衫,手持唐刀的中年人跳上桩去。
张宝亮刚开口问道:“大哥……”王远山便接过话:“岳家拳是大宋名将岳飞所创,后由其副将张大石传承。岳家拳注重实战,朴素实用,技法虚实结合,点穴功夫卓绝,善近身搏杀,以气催力,步法灵活,讲究块而稳,沉却不拙。兵器技法中枪棒刀剑齐全。若功夫纯熟,则杀伤力惊人。”翟俊鹏又道:“张震松确实是岳家拳高手,湖广一带名气颇大,是众多镖局和大户人家的特聘教头,他的徒弟和族人也在多在镖局供职。张震松本人脾气火爆,但为人正直,江湖人称过山火。”
雷威早先听说过张震松的名号,心知岳家拳威力惊人,不敢怠慢,见张震松上桩,拱手道:“张大侠久仰了。”言罢,右手向后一伸,桩下便有人将他的大环刀扔上来。雷威接过大环刀,跑向张震松。
张震松见雷威提刀而来,急忙向左闪身,顺势拔刀,愰过雷威,向其反手横砍而来。雷威心知此招必是虚晃,并不用刀挡下,而是向后退了一步,这桩位早已烂熟于心中,故而一脚塔下十分稳健。张震松刀间尖划至雷威胸前,发力一刺,右手执刀直刺雷威面门,雷威用刀正手向左将张震松的刀搪开,顺势上前一步,左手发寸劲朝张震松前胸直冲一拳。刚才被雷威将刀搪开,张震松已觉得虎口发麻,心知雷威力大,万不可吃这一拳,但雷威搪刀手法与常人不同,其他人介皆是反手搪,而雷威偏偏正手,此刻自己已是侧身对着雷威,情急之下翻腰俯身下桩。身虽下桩,脚却未落地,张震松下桩时左手抓住一根桩顶,用力一翻,双脚踹向雷威,雷威收手不及,被张震松踹中胸口,向后退了两步。张震松虽然踹中雷威,但毕竟只有左手吃力,此一脚只能是缓兵之计,随着双脚落下,右手执刀撑地,两脚先后蹬了两下身后的一根短桩,再次飞身上得桩面之上。
这一回合看的场下众人提心吊胆,随着张震松再次上桩,场下喝彩之声不断。崔邵阳道:“过山火果然名不虚传,雷威占尽地利,张震松还能应对自如,看来二人武功不分伯仲。不过规则对雷威有利,下一步雷威要真拆桩,张震松拿下金牌的胜算便十分渺茫。”
雷威吃了一脚,虽是无碍,但不由得担心张震松的实力,见张震松再次上桩,又杀将过来,便走边挥刀。此次所过之处,踏一根桩便倒一根桩,刀锋到处,又砍断几根,几步过来,已有十几根桩倒地。
张震松心知若不速战速决,别说取金牌,就连落脚之地恐也剩不了几处。见雷威杀来,挥刀就砍,此时也顾不上哪招是虚哪招是实,得用刀就刀砍,得用拳就拳打。二人在桩上翻飞跳跃,寒光乱舞,脚下的桩却越来越少,倒地无数。
翟俊鹏道:“张震松中计了。雷威在一步一步将其引向中央孤桩,但又不断拆毁脚下的桩,如此下去,就算雷威不再阻挠,张震松想从无法外围桩顶跳到中央孤桩之上,此一局,张震松已经输了。”
说话间,雷威已经带张震松绕着离中央孤桩最近的一圈桩走了一遍,所到之处当然是人过桩毁。张震松也已经意识到雷威的用意,但奈何雷威武功确实了得,而且规则偏向雷威,如此下去,只能越打越难看。张震松得了一个空,向后猛地一翻,站稳脚步,抱拳道:“雷大人武艺高强,在下认输。”雷威并不是无礼之人,见此情景,也拱手道:“张大侠谦虚了,雷某职责所在,此番至多是个平手,来日若有机会,再向张大侠讨教。”言罢,张震松跳下桩去,收刀回到坐席。雷威也将刀扔给台下随从,随后道:“诸位可还有谁想上桩一试身手的,雷某奉陪!”
张震松下桩之后,在场众人见台上梅花桩只剩一半矗立,而且连张震松这样的高手也取不到金牌,多是灰心不已,一时间无人应战。张宝亮问翟俊鹏道:“大哥,先前雷威说过上桩不限人数,为什么不见有人一起上呢?”翟俊鹏笑道:“雷威只有一个人,你上去一群,纵使赢了也会被江湖人笑话以多欺少,若人多还取不到金牌,那就更会被人取笑,这样一个横竖都难看的头,谁会开呀?更何况现在雷威已连斗两人,消耗气力不小现在上去,更是让人耻笑!”张宝亮咕哝道:“江湖真是奇怪,做什么都要思前想后,左右顾及,一点都不痛快。”翟俊鹏道:“人生在世就是如此,有得就要有失,不可能事事如意、无所顾忌,不管是否身在江湖,都一样!”
雷威在桩上叫了几次阵,见无人应战,便对在场众人道:“看来雷某是等不到有人上桩了,也好,现在已近午时,朝廷为各位英雄安排了午饭,稍后我安排人修补桩阵,等吃过午饭,我们下午再战!”言罢飞身下桩,转入南天门后歇息。
雷威回到房间,片刻后内阁次辅徐阶便推门而入,进门便道:“雷大人辛苦了!刚才见雷大人被张震松击中几下,可否受伤,若身体不适,本官就安排明日再战,万不可伤了雷大人的身子!”雷威道:“徐阁老言重了,张震松虽武功高强,但与雷某至多也就是个平手,刚才那几下我已避开要害,不妨事的。为国出力,雷某万死不辞,今日下午,可照常开战。真是有劳徐阁老费心了。”徐阶道:“那雷大人早些吃饭休息,下午一定多加小心,回朝后,我定将请求圣上嘉奖雷大人,以谢雷大人不辞辛苦,为国甄选人才!”
寒暄过后,雷威见四下无人,贴近徐阶小声道:“眼下上桩挑战之人还太少,物色不到大人所需的武功高强,江湖阅历少,又有心为国铲除奸佞贼子的高人,还请大人耐心等待,雷某定不负大人厚望!”徐阶道:“雷护卫不必心急,这一招本来就是万不得已时的备选,况且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一朝一夕!”雷威道:“大人放心,即便找不到高人,雷某拼了老命也会为国尽忠,并会一力承担,保大人周全!”徐阶道:“不到时机成熟之时,徐某不会有所动作,雷护卫也千万不要轻言生死。”徐阶用余光看到有下人送饭过来,大声道:“雷大人早点吃饭休息吧,徐某告辞了!”而后,徐阶转身出门,临走时吩咐下人伺候好雷威。
下午,梅花桩修补完毕,雷威再次上桩叫阵。徐阶为保护雷威,暗中安排各个与朝廷有往来的帮会,找些武功不济的弟子上桩,象征性的过几招便下桩,拖延时间。申时一过,便散了,各路武林人士也纷纷下山,第一日探路的目的都已达到,各自回去研究如何夺金牌上高台。
翟俊鹏四人回到小院,沈家姐妹已将晚饭准备妥当,吃饭时,崔邵阳给沈家姐妹讲述了白日里的一切,当听到雷威是副监察官且亲自站桩守金牌时,沈月影眉头一皱。崔邵阳循问道:“月影姑娘认识雷威?”沈月影道:“我父和雷大人同在锦衣卫供职,虽官阶相差甚大,差事也不同,但雷大人在我父上书弹劾严贼之后,曾极力疏通,保护过我父,我父亲才只落得个外放。我们姐妹想拜访一下雷大人,以谢当年的恩情。”翟俊鹏道:“武林大会虽人多眼杂,但好在二位姑娘在江湖上未曾有太多的露面机会。嗯……这样吧,明日我们兄弟上桩挑战,找机会跟雷大人知会一声。”言罢,看看着王远山等人道:“三位贤弟意下如何?”崔邵阳道:“全凭大哥吩咐!”张宝亮道:“好啊,早就手痒了,明天就会会那位形意拳高手!”王远山问道:“大哥,那我们还抢金牌吗?”翟俊鹏道:“做戏也要做真,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