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多,你们家今夜不是还要摆宴吗?你这样偷偷溜出来,把这么大摊事都扔给路明,他万一办不好,那可怎么办?”
“琼花说的对。喜多,我们还是不要贪玩了,姑妈温婉柔弱,哪里管得住那些下人?偏偏你又翻出那么多新花样,自己又不亲自督阵,到时候做不出你那意思,看你有什么话说?”
“梦田,你唠叨了一路,烦不烦啊?我已经安排妥当,他们都各司其职,你们就等着看好了,绝不输给莫白两家!”喜多好不得意,引来梦田与琼花一阵强烈怀疑的目光。
三人在一株极大的古树下,拿出一张竹垫,席地而坐。
琼花叹道:“爹这样做分明就是故意要你家难堪。”
喜多仰起头——头顶的树叶沙沙轻响——舒展了双臂,深吸一口气:“哇哦,这个大叶林真是个好地方,远离是非喧嚣——”
琼花笑道:“是啊,大哥也这么说过,这个大叶林也是大哥最先发现的。小时候只要我哭鼻子,他就带我来这里。”
忽又道:“喜多,梦田,你们可还记得十年前我大哥离家那一天吗?”
梦田也遥想当年道:“怎么会不记得?那天我和喜多正在前厅院子里踢毽子玩,你大哥举着剑杀气腾腾地冲到家里来,姑父当时还在家,才出来一看,当胸就被他刺了一剑,鲜血长流。我当时看到姑父流那么多血,你哥哥也是满脸满身的鲜血,真是吓傻了!”边说边用手轻拍胸口,好似那鲜血至今还历历在目。
顿了顿,梦田才平复过来,看着喜多忽道:“我都不知道你当时是什么时候冲出去的,等我看清楚的时候,你就已经吊在他身上,两手乱抓他的头发,一口咬在他肩胛上——”
喜多想起当时情景,已是千年往事,琼花她们却以为只是事隔十年而已,心里有不能言说的沉重。
她们三人斜靠的大树顶上,就是莫传麟和杨天的栖身之地。二人在树顶凝神屏气,听树下三人回忆往昔。
琼花听梦田说完,想象着喜多吊在大哥身上乱咬乱打的情景,轻点了点喜多的头,打趣道:“所以自打那次和我大哥一战后,她小辣椒的威名可是传遍了百花城!就是狗看了都要离她三尺远!”
说完,和梦田咯咯咯笑得好不欢畅。喜多挑了挑眉毛,嘴角也笑意渐浓。
树顶上杨天朝莫传麟一挤眼,笑意颇深。莫传麟却已径自陷在沉沉地回忆里,不可自拔。
琼花接着道:“等我好容易从家里冲出来,赶到你家去阻止大哥之时,你们俩已经打到了大娘沉河的定情海岸边——”琼花长叹一口气,又道:“我就不明白你们俩的性子怎么都这么倔,互相狠掐着脸,能一路掐到那么远,眼泪直流还偏不松手!”
头顶上一声“噗嗤”,三人大惊,急忙站起身来张望,却见一只啄木鸟自树顶斜飞而下,落在邻旁的树上兀自捉起虫来。
三人松了口气,重又坐下。梦田道:“我也不明白,其实喜多根本就不是你大哥的对手,完全是撒泼打诨,要是你大哥来真的,喜多怎么可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
琼花挺胸傲然道:“我大哥其实生性善良,若不是大娘的事,他又怎会有今天?当年他只有十五岁,我们莫家事武林世家,大哥他们都是自幼习武,那时他就已经可以与我爹斗上几十个回合了。”
喜多没好气地回道:“你大哥当时是为了拿我当沙包解气!你们就看见我咬他打他,他还不是一样!掐得我浑身肿的像个肉包子。”
“哈哈”,琼花回想着喜多肉包子的情形,爽朗大笑。梦田虽矜持一些,也是笑得腰肢轻颤。笑了好一会,琼花不不知为何笑着笑着竟带了哭腔:“一晃十年过去了。”喜多心内苦笑着纠正,不是十年,是一千年啊!我21世纪都去转了一圈了。
“是啊”,梦田接口道:“十年不见,你大哥不知怎么做了逍遥军的一名士兵?”
琼花突然发怒道:“梦田,你别学那些攀权附势的小人,士兵怎么了?我大哥就是做士兵,也一定是一等一的士兵!”
梦田微红了脸,喜多忙道:“梦田也不过好奇而已,琼花你别多心。我们三个和你大哥一样,谁不是苦哈哈的孩子,又怎会对谁存有小觑之心?”
梦田经喜多这一帮腔,眼圈不禁红了:“我从小没爹没娘,和哥哥寄养在喜多家里。幸亏喜多和姑妈对我们那么好,否则……否则”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琼花自昨夜听二哥和娘说起大哥当兵的事,都是轻蔑鄙视之意。她憋了一夜,今天又听梦田这么说,激起心中怒火,说完就有些后悔失言。
见梦田伤心了,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梦田,是我不好。喜多说的对,我虽然爹娘都在,可是爹不疼,娘不爱,还不及你有喜多和兰姨对你们这般好。”说完,感怀身世,竟自己也哭了起来。
这个琼花,怎么劝着人呢,自己也跟着哭鼻子?喜多翻了个白眼,嗔道:“哭什么哭什么?!梦田你有梦岳这个大哥,还有我和娘。琼花你的大哥不也回来了吗?就算他是一个兵,我相信他也绝不会让百花城任何一个人欺负他的宝贝妹妹的,就好比昨夜,他为了你——!”
见喜多欲言又止,琼花抬起泪眼,问道:“昨夜怎么了?”
喜多忙掩饰道:“没怎么。反正我知道他绝对有能力保护你!”边说,边拿起梦田的丝绢,为她们擦干了眼泪。
琼花吸了吸鼻子,疑惑的道:“你怎么好像很了解我大哥似的?前天晚上,大哥问你为何会一眼就认出他来?当时我也好奇,你拢共就和他见过一面,怎么爹和哥都认不出来,你却认出来了?”
“那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和你大哥虽然只见了那一面,可那一面却是贴身肉搏,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他化成灰我都认得!至于你爹和你哥,我想他们压根儿就没正眼瞧过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琼花觉得有理,点了点头道:“不知今夜大哥会去你家吗?二哥虽然答应了不把前天晚上的事泄露出去,但还是随便编了个理由在娘那里告了我一状,娘罚我不许赴宴。我去逍遥府找大哥,可到了门口就被人家拦了,说逍遥府里根本没有莫传麟这个人——”
“喜多,难道大哥连我也不认了吗?!”琼花略一思索,惊道。
喜多还未答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地笑声,一个身穿湖蓝色衣衫的女孩蹦了出来,两手叉腰笑道:“你想找莫传麟?如果你求我,我倒是可以带你去。”
琼花三人一惊,都相继起身。只见这个女子憨态可掬,笑起来两个深深的酒窝,露出两颗小虎牙。琼花惊道:“你是什么人?你认识我大哥吗?!”
小虎牙嘻嘻一笑,看着莫琼花三人品评道:“小莫的‘买卖’(妹妹)长得还算差强人意,另外‘爱’个可就不咋地了。”
喜多噗嗤一笑,并不介意,梦田却往喜多身后缩了一缩。琼花会武,这时便上前一步,也叉了腰,凤眼圆睁:“什么‘买卖’妹妹,‘爱’个恨个,我看你才不咋地呢。连话都说不清楚,回家把你那两瓣虎牙夯直了再出门。”
小虎牙平生最恨人家取笑她的虎牙,气得只打哆嗦,却对着树顶喊道:“小莫的‘买卖’真可恶,我要教训教训她!”
三人见她突然对着天乱喊,都道她是气疯了,正莫名其妙,那小虎牙却冲了过来,对准了琼花的面门就打。
琼花也不是吃素的,反应也快,两个小娇娘就这样裙带翻飞,你一拳我一脚的真打了起来。
梦田见喜多只在一旁看戏,看到精彩之处,还不忘跳起来拍手叫好,心下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虎牙果真不同凡响,聪明机灵,身手敏捷,渐渐琼花就落了下风。眼看小虎牙一掌要打到琼花胸口,琼花无可闪避,就要受这一掌——
树顶上树叶婆娑声响,风吹影动,莫传麟截了一根小树枝,正要飞出去——
喜多突然大叫一声:“齐琥珀,住手!”
小虎牙一愣,掌已停在半空中:“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喜多笑道:“八卦金甲里的兑卦,少女琥珀,是逍遥军的开心果,如此威名,我们想不知道也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