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女、寒袖一前一后走近前沿。
李天昊一回头,退出战团,辉星、映月那里只能硬撑着,“你们怎么来了?”
寒袖一言不发跃入了场中顶了李天昊的位置,留下幽女道:“天昊门主,教主说了,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
“那…这里怎么办?”李天昊道。
幽女道:“这里交给我们了。”
李天昊往远处看了一眼,道:“好…哦,幽女门主,教主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幽女摇了摇头,“教主就叫我们来替你,别的什么也没说。”
“那…谢谢寒袖姐了。”李天昊有些失望。
“不必客气。”寒袖说完转身走入场中。
李天昊不知是该喜该忧,他失魂落魄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同样是灰心丧气的辉星跟映月。
李重元的辇前,李天昊垂头丧气地跪在雨里,大气也不敢出。他身后辉星映月两人也跪着。此次分派的任务他丝毫不敢大意,不料还是弄出这个纰漏,把个杀星给带了过来。这位既是教主又是义父的李重元心思有多冷酷手段有多残忍李天昊如何不知,对于办事不力的手下他向来不留情面,在他面前法术势结合,赏罚二柄这两面三刀的已经利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想到不知义父该会用什么样的雷霆手段对付自己,他就心里颤颤。
“你过来。”李重元对李天昊招手道。
李天昊心里惴惴,挪不动步,“义父……”
“你过来!再近一些。”李重元略微不满的语气道。
“是。”李天昊无奈,只得站起来,几步走近。
“看清楚了。”李重元抬起手来。
“什么?”李天昊疑惑道,他只看见义父的手上空空如也。
“啪!啪啪——”李重元甩手三个巴掌。打得李天昊嘴角流血,两边脸红透,眼看是要肿起来的。
李惜零送上彩色的手帕,李重元接过来擦了擦手道:“这几个巴掌是罚给你的,你在秃鹫峰上的所有事你来之前青蜂传影系都已经全部传给我了。罚就罚你轻敌误事!误判了形势。另外,其中有两掌是给你的两个手下的。由你代领了,算是你对他们今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赏赐。”
李天昊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地接受李重元高高在上犹如虐待儿孙的处罚。他清楚李重元的大棒既然已经下来了那就代表他已经大致安全了。这样的处置虽然掉面子,总比掉肉好。所以末了他还不忘记说一声:“谢谢义父,听义父一席话,孩儿胜读十年书。义父宽松大量,孩儿没齿难忘,定然记住这次教训。”
一旁的李惜零闻言扑哧一笑,犹如露水花开道:“原来哥哥是这样想的,”又对李重元,“师傅,看来哥哥说的是心里话。这不打不打,一打还打出个没齿难忘了呢。”又转回头对李天昊,“哥哥,你可要好好吸取教训,免得下次还读书呢。”
李重元闻言眉头一皱。
看见李惜零毫无节操地在那里幸灾乐祸,李天昊恨的牙痒痒,偏偏此时狼狈不堪,无法还手也不能回嘴。只能一语双关道:“惜零妹妹说的是。你的话哥哥记住了。”
“你还别以为这么轻易就落了地了,罚你回荆州之后,既要知耻后勇闭关精修,也该为这天下好好准备了。给你三年时间把赤霄营好好扩充起来,到时候天下风云际会,荆州贯通东西通衢南北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李天昊恭敬道:“是,孩儿遵命,一定好好修炼,好好带好整个离火门。”
“还有你们两个,”李重元脸一黑对仍跪着的辉星映月道:“你们两个蠢才!草包!看见你们就生气,学艺不精!滚回去要好好辅佐门主,把修为也给提升起来。不然下次再丢人现眼我扒你们的皮塞上稻草示众!知道了吗?”
“属下明白!”辉星、映月诚惶诚恐,磕头如捣蒜。
李天昊却想,看义父的做派应该还是倚重我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关心离火门的建设。真可惜!这次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居然失手了。想到此处,他望向场中的萧雅,心头涌起一股恨意。这恨早晚要你还回来!
萧雅的眼中一片莹白,如灯如炬,在雨夜里显得几分离奇几分萧索。忽然眼前异物晃过,萧雅扑了出去,一场空,接着他又低着头四处烛照着。
幽女道:“你有没有看出来?”
“什么意思?”寒袖颇不情愿地道,当然她隔着面纱神色并不能让人尽看去。她觉得自己现在犹如二道贩子,整的别人搞不定的事情还要自己上。偏偏教主的命令还不好拒绝,果然,还是自己在雍州兑月门那一亩三分地好。一言九鼎,莫敢不从。康王、庄王那边招呼打下来就连朝廷钦命的雍州最大的官儿——刘世让都得客客气气。而一来到这里就受鸟气,倒不是说久攻不下仙都派受气。而是虬龙这条老蛇说话气人,虬龙这条老蛇说话死人也就罢了,关键是现在还不得不跟幽女这个女人搭事儿,要说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走近了才发现这个人好像有点不清醒!”幽女有些惑然道。
“哦,不清醒?好像是…是有那么点意思。”
寒袖不以为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虽然也是女人,但就是一看到女人就腻歪、闻到香气就打喷嚏,尤其是那种风情万种身上带香的女人。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刚会走,当然这种年纪的女性也谈不上风情万种顶多系些香囊。一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这‘厌女症’又重了些。但她确实是讨厌极了,拼了命想离得远远的。偏偏幽都教里一大片的女门主,最不缺的就是前凸后翘风情别样的女子。而且有一规律,这越漂亮的女子往往越是会珍视这姣好无缺容不得半点拖沓,她们是豁了命去貌不惊人死不休!就比如这震日门门主青姝,不单自己是美人儿,她手下还俩美女青光流萤使。再说新晋的乾天门门主李惜零,她是教主唯一的千金,还有个流云飞雪使。还有巽风门的天姥,手底下的霓漪云梦使,那俩不出门不死人的,而大多数是被吓死的。再有就是眼前的幽女了,坎水门门主,里里外外柔情似水!不得不提的是寒袖她自己有一宝物,唤作太乙分光镜,是一面镜子。每每她观镜后的观感并不是抚镜自惜叹红颜谁恤,而是打喷嚏打到连自己也不能看了。为此她将兑月门的镜子打破了不知多少!偏偏这太子分光镜最是动不得打不得的,因为这宝物有一妙用。至于如何妙用寒袖是绝不会舍得和盘托出的,但有一点可说明绝不输于秦王照骨镜,而且以李重元的青蜂传影系之能耐也都经常需要向她借用太乙分光镜!
兑月门清风明月使原来也是清清楚楚的俏花朵,却愣是被她从手底下提拔了俩魁伟的男儿汉。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就喜欢男人了,也不是因为她就待见这份安全感,其实只是因为她觉得两害相权可以取其轻而已。男人都可恶脓包贱鄙下作,见到她没有不流哈喇子的,但至少她就不会因之而打喷嚏了。跟治病用药差不多的意思。
萧雅低着头似乎分不清楚眼前的是人还是物,就那么懵懂地看着,身上冒着丝丝寒气,也不动手了。
“这应该就是无知无欲了吧,无欲则刚啊。”幽女突然慨叹道。
“屁!什么无欲则刚?你也信这个!”寒袖突然愤愤不平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有无欲则刚的,还不是嘴上说一套背后做一套!利益身边皆小事,财宝面前无父母!他要是真无欲我寒袖七斤的脑袋摘下来给他当夜壶!”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幽女道。
寒袖奇道:“明白什么?”
幽女边端详着手上铜身木舌形制古拙的玄武铃道:“方才我过来的时候惜零门主拿她的玄武铃交给我,我终于明白她的的意思了。”
“那究竟是几个意思?犯得着跟猜谜一样吗?”寒袖不耐冷道。
幽女并未在意她的不耐,她无论说话行事总是透着一股淡定如水的气质,她又想了想道:“也没什么意思,很简单,物尽其用,要我善用。”
寒袖道:“其实说真的,看了这么久我确实不想也不该来淌这趟浑水。没办法,都逼着上课,这也多人也怪为难人家小孩的。”
幽女若有所指地道:“可这毕竟不是他一人的事不是吗?千斤重担一肩挑,该着谁的事谁也跑不了,你说是不是?”
看寒袖未答,幽女叹了口气道:“他碍着教主的事了你说他能跑得了吗?你我该办好的事也还是得照办好,不是吗?”
“说的也是,哈嚏!”二人说话间走近了几步,香风飘来,寒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她醒悟过来连忙不落痕迹地离幽女远了些。
“寒袖门主,你过来,我跟你细说。”幽女道。
寒袖道:“你说就是了,赶紧说。”
“好吧,”幽女道一指萧雅,“那还得有劳幽女门主替我牵绊住此人。”
“谈不上有劳不有劳的,你说如何牵绊?”寒袖问道。
幽女道:“我观此人灵气总是应激而发,愈战愈强,防守端的了得。你只需要引得他全力以赴,紧张之际他必然露出破绽,到时候我就有办法让你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她。”
“靠你的那个玄武铃?”寒袖轻蔑一笑。
幽女淡定道:“对。”
萧雅其实心里模模糊糊间还是有些知觉的。不然不会心之所耿一路保护着龙雪衣。本来在秃鹫峰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敌人眼看会撤走。自己也终于可以解甲归田马放南山了。仙都演武毕竟只是一场动员,一场练习,虽然最后出了差错死了不少人他也几度九死一生。但他最后挺过来了,或许这是老天爷还特许他多活几年,不想他就这么死去。他终于有希望再一次回到小玉峰那青山绿水间去修炼,在青灯石壁下作枯禅一般的念想,行淡如烟织纯然痴心不改的思念了。可是,龙雪衣一把亡归剑发出,剑气犹如一个活生生的灵魂突然从萧雅迷雾重重的眼前划过,牵引得萧雅忘记了一切追了出去。追出去的那一刻,萧雅完全想不到还会如此节外生枝!那时候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独自拥有另外一个意识,一个拥有独立人格并能作出与萧雅意见相左决定的独立个体,那个个体极端渴望澎湃的灵气。而他自己对此竟对此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很怪,仿佛身体里有一个另自己要脱离自己而去。而显然二者之间的分歧无法超越二者之间的密切联系,一切还在掌握范围内,所以萧雅还能亲历这一切,但决定无行动已显然与他无关了。
有些东西活在他的体内,只是我们盛开不知道罢了。但我们时刻享受着它附身我们带来的益处。凡人修仙就是要找到它,与它做朋友。有些人顺利通过了筑基,终于千辛万苦找到了它,但他们其实都不了解真正的它。他们要么缘木求鱼纯属叶公好龙,要么盲人摸象,只得窥豹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