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李爷爷,今年您这块地长得麦子可真不少啊!准又是个大收成。”白木骑着青牛,悠闲的走在地间田头,右手翘起大拇指,面带微笑地向着对面麦田里的一位老人问好。
长满青草杂物的羊肠小道从中间隆起,两边都是将黄却还带绿的麦田,中间隔着条水沟,也有几亩花生和大豆掩盖在其中。山村的泥土气息,伴着清风,略甜,还涩,就这样轻轻的吹拂在脸上。
“呵呵,是小木啊,还好还好,主要是前些日子,多亏了刘道师求了场雨,让地里滋润了些,才有今天看起来的大好景象呀。”李老人满脸的褶子皱纹堆在一起,嘴巴一咧,露出磨损严重的大黄牙,笑着回道。
随后老人来到小路上,一屁股坐在田头,掏出一杆铁头烟枪,熟练的将烟头插进烟袋,挖了几下。
白木半年前认识的这位李姓老人,本名叫做李巧为,像是出过远门的,看他手里的那杆烟枪就知道肯定是外面的新鲜东西。老人也健谈,不认生,没事的时候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家在村东头,离白木家不算远,也不算近,会些技术活,几块木头,随便拼凑起来,便是一个模样可爱的木偶玩具,所以,村里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也都爱和这个老人亲近。
“上次您说到,那武客一手揽起中原江河水,把底下的妖精逼了出来,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白木看到老人这番姿态,急忙翻身下牛,挨着边坐下,兴奋又急不可耐的问道。
老人慢慢将烟丝点着,吧嗒了几口,吐出一团烟气,像是服了灵丹妙药,连紧皱的眉头都渐渐的舒展开来。
“哦,是黄川啊。”李巧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年黄川一战,武客本就在苦海境上,实力上算起来与那妖族相差无几。只可惜,人,本就是应天运而生,顺合大道;妖,逆命而为,天理不容,这就差大啦。”
“可惜?可惜什么?妖人本就作恶多端,祸害无穷,人人...人人...那什么诛之,要是我的话,早就把那妖人大卸八块了。武客肯定也是这么做的,对不对啊,李爷爷。”
老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白木最后的提问,张了张嘴,但却欲言又止,只是那抽烟的嘴唇,吧嗒起来,似乎更加用劲了。
“黄川是咱们整个人间中最大的一条江河,源头自北海而起,由北向南,分别跨越了北域,中原,荒盆,最后流入南天海。由其分支的河流更是数不胜数,基本上连剩下的西土和咱们这边的东岳也都被覆盖住。”老人拿起一根枯树枝,在地上简单地画了起来,白木之前也有听到过类似关于大陆其他地方的名称,此刻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相传,武客就是在这样一条巨大无比而又横流无数的江河之中,寻找了四年,才终于找到那条快要成精的大鱼。”画完之后,老人慢慢放下树枝,一杆烟也差不多到了结尾。
“鲲。”
“鲲?”
老人点点头,磕了磕烟斗中最后剩留的烟灰,站起身来,将烟枪别在麻绳腰带上面,“这是它的名字。”
“后来呢?”白木皱着眉头问道。妖精名字什么的他才不想了解,他只想知道最后是不是武客灭了妖精,行了狭,仗了义。
“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啊。”老人有些奸诈的笑着说道,“都是几百年前的故事了,是真是假还很难说,况且,结局早就随着时间逐渐被世人淡忘了,有谁还真能流传千年不成。这些个事,也就是用来讲给你们这些小孩子听的。我们这些老骨头,半截黄土埋脖的人了,谁还有闲心寻思这些不现实的东西。”
“那神仙呢?神仙!”
“神仙?都说这世界上有仙人,但老头子我可没见过,不过咱们村里那位刘道师是有真功夫的,或许他知道。”李老人说完后,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还有,还有...”
“小木!”
正当白木想要赶上前继续询问时,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
......
白家院里气氛终于是活络了起来,白庆福结果妻子准备好的水果,一一朝坐着的众人分发过去,至于那些站着来看热闹的,也会上前寒暄两句,客让一番,到最后,大家也都收了人情,互相说几句赞美话。
刘墨看着眼前说说笑笑,热闹的人群,却没有任何感兴趣的心思,心底里甚至有些反感。
山里才不会这么吵。她眨着眼,歪着头看向旁边正在和一个叫赵里明的老人聊天的师父,而后,小脑袋不由自主的瞥向安静躺在角落里的小男孩。
他刚才拿着小刀捅那位大叔,是个坏孩子?
脏兮兮的衣衫和有些污垢的头发,脸庞倒是还算白净。
呀!鞋子都破了两个洞了,没人帮他缝补吗?
看他捂着肚子的样子,是不是很痛啊。
咦?对了!书上说的乞丐,是不是就这个样子啊。乞丐不都是老了的、残疾的吗?他这么小,应该不是吧。
至于赵独活,他一直瞪着程海,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思。忽然,他有所感觉的转过头来,而刘墨像是被发现偷食的小猫,迅速的转过头去望向远处。
她刚才看我了?他有些欣喜,继而转念一想,自己这么狼狈,她怎么会看我,或许,只是好奇我这个样子吧。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啊。”刘墨拽着刘十口的衣角,细声问道,有些羞红的脸庞被长发轻轻的遮盖在了下面。
刘十口转过身来,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怎么?第一次下山就这么着急要回去了?平常不是很期待,这山下的世界吗?”
“有点吵。”
“嗯,再等一会,等那个小子来了,收了徒弟,咱们就回去。”
“干嘛要等他啊!收徒弟,谁不都一样。”
“那小子不一样,师父有些东西,想要教给他啊。”
“教给我不就好了,我肯定比他强百倍!”
“呵呵,你呀,师父自然教你最好的,但是,适合他的,并不适合你。”
小子,不管你是谁,这次让本姑娘第一次花这么长时间等人,上山后看我不好好“报答”回来,无上你个天尊,还有第一次让我生气的那个家伙,待我学了本领,把你的羊全都抢来,让你哭着鼻子回家!哼!刘墨噘着嘴,堵着气,心里牢牢记住了这“两个”家伙。
赵里明见刘十口安抚刘墨去了,便起身离开座椅,一边和旁人打着招呼,一边来到赵独活的身前。
他先是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背起双手,微微低头,没有蹲下。
“唉,独活啊,之前你在村里闯下的祸,看在咱们是一族的份上,我就不深究了。可是,今天你知道你有多丢人吗?刘道师收徒的大喜日子,你闹这么一出,你让我这老脸往哪里搁。”赵里明越说越是恨铁不成钢,“从小你被你那个废物爷爷给坑了,说什么世间难还是人情。狗屁!偏偏你这小子又是倔种!要是让我帮你一把,何至于现在这样?我赵家人怎么出了你们爷孙这俩个蠢货!”
“不吃嗟来之食,这是老夫子教我的。”赵独活头一扭,没好声道。
赵里明被气笑了,道:“呵呵,就你整天闲没事爬在窗口偷听的样,能学到什么?随便会个一两句古义就是圣人了?我不管你什么心思,今天,你要是再敢闹出半点不愉快的事,以后,在村子里,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你!”
......
......
“大哥?”白木转身疑惑的望向正朝他跑来的白顺生,看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已经跑了有些路程了。
“你...你...你这臭小.....”白顺生举着手,正想骂他两句,而后又咽了回去,“小木,快...爹娘有事找你,赶紧回去。”
白木捡起鞭子,往青牛背上骑去,“什么事啊,用得着这么急吗?”
白顺生瞪大眼睛望着大青,张着嘴,一时间有些结巴道:“你...你...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一头大牛?不...不会是偷来的吧?”
白木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它自己跑来的,听说今天咱家回来很多人,所以就想顺手牵回去,宰了吃。”
“宰了吃?这得卖多少钱!”
“卖钱?不,还是宰了吃吧,让大家伙都沾沾光,多长面。”
白顺生直摇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真正过日子了,才知道节俭和攒财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还是主张卖了换钱。
“不!不对,我来不是为了这个,你先赶快回家!家里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回去!”
白木一扬鞭,随口说声知道了,便策“牛”而去。
“等等我啊,让我也上去!”
“大哥!羊**给你了,一定要把它们赶回家啊!”
看着晃着两只大屁股的青牛驮着白木在田野间急奔,白顺生欲哭无泪的说道:“那你把鞭子留给我啊!”
“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