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娜不让石义睡马棚，那里本就是马夫该住的地方，她找了个专门喂马的，让石义睡在她耳房里，说是住的近方便说话。还把她的被褥拿过来让他盖，给他做了好几件新衣服。
她的被子散发着女孩儿的芳香。夜里他差一点就醉了。
来了这些天，他没喂过一次马，没铡过一次草，没夜里起来看过一次马，这些本该他干的活她都让别人干了。
他心里一动。明白她的心意。
这一切千户夫人都看在眼里，女人的敏感让她长吁短叹。‘这孩子，刚行过成人礼，大了，有心事了。’
叶莲娜骑着她那匹大青马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看得石义眼晕，吃中饭时问她：‘你骑马跑来跑去的，你不累马还累呢，你不能消停一会？让马也歇歇？’
石义不知道她对那匹大青马有着相当深厚的感情，她从小就和大青马在一起，形影不离，大青马也为她立下功劳，给她争来不少光。她的大多时光都和大青马在一起。她的大青马比其它马多吃不少好料，她经常单独给它好吃的。
‘你练我也得练，再有十几天就到比赛日子了。’
再问，他才明白，原来她也要参加比赛，她是赛马选手，而且是本千户部落最好的骑手，去年差一点就得第一，和第一名就差那么一点点。今年她要打败去年的第一名，也就是战胜部落首领的儿子格鲁。
‘你知道我们这里女孩子是不受重视的，别看我爹爹是千户，我也不能象男人那样想干啥就干啥，就是因为我骑马快，也就是你们说的骑术好，才得到爹妈另眼看待，才许可我要一个马僮，我想要啥都给我，因为我能给家族争光。’她细细和他道来。
叶莲娜从小就和马亲，天天不离马背，她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几乎与马成为一体，她的一举一动马儿也心领神会。骑马本领超过一般，再加上她身轻如燕，马奔跑速度自然远胜他人。
从她叙述中石义知道叶莲娜从小就喜欢马，刚会走路就敢骑马到处跑，因而无意中练就一身好骑术，连一些老骑手都不是她的对手，结果参加去年的赛马，以整个部落第二名的成绩让家人另眼相看。
‘我今年一定要争第一，我一定要让格鲁服输，让他在我后边，让他笑不出来。你不知道去年他得了第一，那付小人得志的嘴脸，那嘴撇的，快到耳朵丫子了，两眼朝天，得意洋洋，想起我就生气。今年看我的。’叶莲娜信心百倍的说。‘到时候你是角斗第一，我是骑马第一，两个第一都让咱得来，我爹保证高兴死了，只要让他高兴，你想要啥他都会给你，你不就是想自由吗？他会给你的，其实他人不坏，说话算话，他给我许的愿全都兑现了。’
叶莲娜可以骑马练习，石义却没人陪练，他只能自己暗中想象对手会是什么样的人，能用什么方法来对付他。他该如何做，怎样应付对手的各种招式。
角斗的要害，就是一力降十会，武功这东西本来就需要用力量。他虽然年纪小，却具有比普通大得多的力气，心里就有了七分胜算。另外三分就是要全靠技巧。依赖本身灵活。
‘你说吧，我哪儿让你讨厌了？就那么想离开我？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中午吃饭时叶莲娜和石义坐在对面，她手捧饭碗，对石义提出一连串问题。‘我在那么多人里把你挑出来，让你跟着我，就是看中你了，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你就那么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她越说越气，端着手里饭碗，把肉全扣在他碗里，忽的站了起来：‘我变卦了，不想让你赢，你赢了就会走，我就看不到你了。’泪从她眼角浸出：
‘真的，我变卦了，我去告诉爹爹，不让你去角斗了，你就跟我当马僮好了，对我来说，失去你，角斗赢不赢，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别-别-你真这么想？’正在低头吃饭，石义惊讶她的想法，‘你怎么能有这般念头？你天天和爹妈在一起，怎知道我的苦楚？我也想去找我的爹妈，你以为不让我参加，怕我赢了就能阻止我离开吗？如果我悄悄地的走，或者我求你放我走，你会不让我走吗？’
‘不！不！我就不放你，你求我也不答应，我不许你离开我，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想你了，上哪儿去找你？’‘不放-不放就不放！’她就像个小女孩儿在撒娇耍赖。
再看她，确实不算大，才十四岁，算不上大孩子。
想着他一心想走，她头一扭，眼泪顺脸蛋滴了下来。
石义知道心不能软，心一软他就离不开这个地方了。他的目的不是当马僮，他有更多的事要办。于是他耐心的对叶莲娜说：‘你才多大？才十四，我也才十六，脚丫子大的岁数想的可挺远，到时候还不知道啥样呢，也许你明天就又变卦了，来个新马僮又看不上我了。再说了，咱们能得到老人祝福吗？你是千户家小姐，我是一个马奴，咱们之间天壤之别，你爹妈能同意咱俩在一起吗？别胡思乱想了，等咱们大了再想这些事，现在，把眼前事理顺再说。’
他想尽一切办法哄好她，让她不要变卦。她也挺顽固，一会哭一会笑，拉住他手就不放，就是不想他走。这可难住他了。他日思夜想，要有个主意不让她阻拦。白天累了一天，夜里他也在想办法。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哈，有了。
第二天中午休息时他对她说：‘我有办法帮助你了，我能保证让你赢那个格鲁。’
‘什么办法？快说，快快告诉我。’她急不可耐。
‘天机不可泄露。’他神秘莫测的笑了笑，装做像个大人似的，伸手摸着她的发辫，这天她高兴，编了一头的辫子，足有几十根。他从来没和女孩子交往过，对她好奇的很，很喜欢她的头发，趁着她生气工夫，把她的辫子抓在手里：‘你放心，到时候保证让你得第一，我会在关键时刻帮你。不过吗---不过你也要说话算话，不许耍赖。不许阻止我参赛，你帮我，我就能帮你。’石义说，‘多吃点，好好练，你一定能得第一，我也得第一，咱们俩都得第一。’
按规矩，奴隶不准参加比赛，石义是以叶千户外甥名义参加比赛，部落庆典那天，他穿着叶千户为他准备的摔跤服，牛皮裤蓬布衣，出现在队伍里。
会场相当热闹，人山人海，方圆千里的各部落都派人前来参加比赛，人欢马叫彩旗飞扬，各部落的武士们成群结队，趁机彰显他们的威风，三三两两，持刀仗剑，牛皮哄哄，耀武扬威，走路时都不知道迈哪只脚才好。石义跟着众人来到他们部落地点，大家欢庆节日喜气洋洋，喝着酸牛奶吃着烤肉饼，红男绿女满目色彩斑斓。
昨天石义要求叶莲娜带他来看赛马场地，整个赛马场地包括了好大一片区域，从这里出发要经过前边小树林，绕过山岗后再跑回来，全部路程，往返大概有十几里。一路有黄旗做标志，还有监督的拿着红旗指挥，准备挺充分。石义准备在小树林里做文章，他怀里揣了三块小小的石子。
赛马作为庆典开始的第一个项目，最受万众瞩目，出发场地上热闹非凡，人欢马叫，选手们穿着自己认为最鲜艳的服装，骑在自己马上，兴致勃勃，神彩奕奕，赶往出发地点。
在所有参加赛马项目的选手里，叶莲娜并不显眼，她长得小，身材纤细，和那些选手比起来显得十分不起眼，好在她身着一身红艳艳的衣裙，倒也算得上很是惹眼。
赛马开始了，随着一声号令，整个部落十个千户每个千户出十匹马，共有一百匹参赛，出发场地上，一百匹马同时撒开四蹄向前飞奔，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刚奔上赛道兢争就陷入白热化，马蹄在草地上扬起滚滚灰尘，场地人声鼎沸，喝彩声助威声此起彼伏，场外牛角号呜呜做响，锣鼓喧天为他们助威鼓劲。
石义攀在一棵高高的树上，远远的看着赛马比赛的进程，大群马儿奔驰出来不久，那些骑手就拉开了距离，前前后后足有半里地，跑在最前边的是一匹枣红马一匹大白马和叶莲娜的那匹大青马。看来第一名要在这三匹马里产生。
骑在大青马上的叶莲娜身上的一袭红衣很是显眼，也让石义更容易认出她来。
跑在最前边的三匹马中，叶莲娜的大红衣裙越发惹眼，像一团红色的火焰，燃烧在百马奔腾的赛道上。
前边就是他们赛马的半程转折点，那座小山岗，所有赛手都要从那里向回折返。再从另一条路上跑回去。
叶莲娜果然不孚众望，那团红色火焰一直飘在第一梯队的最前边，与大白马和枣红马进行着你追我赶的最激烈的争夺。
到小山岗向回返跑的过程中，那匹枣红马真的超过其它所有马，冲在最前边，叶莲娜的大青马虽然紧随其后，可是差了足足有一个马身，而且距离还有再加大的危险。如果不出其它意外，叶莲娜的大青马还是只能位居第二，与第一无缘。
向回返程狂奔的马匹越来越接近小树林，听到得它们踏踏的蹄声渐行渐近，石义攀在那棵树上，悄悄取出那颗早就准备好的小石子，只待时机到来的一刻。
他心里在算，石子不大，只要能准确击中马匹，马就会受惊，可是他要做出准确判断，即要略微影响马儿奔跑又尽可能不留痕迹。击打的部位就是最重要的。击中马头马有可能重伤，飞出的小石子力道相当大，击中马身也可能造成重伤害，最好就是即能影响马的速度又不造成重大伤害不被人所察觉，最好的部位在两处，一处是马耳朵，另一处就是马的尾巴根部，对它影响不太敏感的地区。
他手里准备了三颗石子，第一颗如果不能有效击中，再扔第二颗，时间有限，容不得他犹豫，稍稍慢一点马儿就飞快冲过去了。
这时那群马儿已飞快接近了这里，石义手里的石子随时准备投出去，突然之间他看见一群大雁从头顶飞过，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他知道，马儿是一种胆小的动物，非常警觉，稍有风吹草动它们就会左顾右盼影响它们的行动。
他手里的石子瞄准一只正在天空飞行的大雁，顷刻间，正在向前飞驰的枣红马迎头罩上一只大雁，那只受伤的雁扑楞着翅膀扑落在枣红马头上，枣红马一下子惊着了，马身直挺，前蹄抬起，咴咴乱叫，马儿突然的止步，骑在上边的骑手依靠惯性仍然向前，力道太大，忽的就从马背上冲了出去，像一片树叶，远远的摔出去好远。旁观的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后边大群马匹越过它继续向前跑去。现在离终点距离不到一里，叶莲娜趁势策马扬鞭，顺理成章成了第一名。
好半天格鲁才从地上爬起来，远远的跑来一帮理事会议的人，问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只受伤的大雁还在不太远处扑楞。呸！他狠狠吐了一口：‘你什么东西？也来和我捣蛋。’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问另一个，人们才知道原来是一只正在飞行的大雁突然从天上跌落到格鲁的马头上，引起马儿受惊，把格鲁从马上摔下来，格鲁的比赛中途中止。也失去了今年第一的资格。
格鲁是百人队长，又是万人长万户的儿子，身边少不了溜须拍马之人，这时才看出谁忠心，谁舌头软善溜-善舔-善拍，嘘寒问暖的，关心伤痛的，把他几乎围得不能走路，他心里那个烦！‘去！去！去！滚一边去！有多远滚多远，还能不能让人活了。’
他摔的好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勉强坚持，一瘸一拐，拨开众人，憋气又窝火，从没象今天这样丢人现眼。
他心里那个气！远远的，他看见赛马比赛第一名，也就是叶莲娜，走上前去领走象征胜利者形象的金马，她的马也戴上大红花，喜气洋洋志得意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