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和他找后帐。’厅堂里叶千户对他儿子叶哥尔说,‘这是个有用的人,不能为一已私念争一时之气,过几天就是感恩节,也许他能打败巴图鲁为我们报去年之仇,弄个第一回来。’
‘叶哥尔!’她进门怒气冲冲。不叫哥哥而直呼其名。‘我再次警告你,他是我的人,你不许动他。’叶莲娜憋了两天的气在这儿向叶哥尔发泄:‘你为啥总是和我过不去,不许你再动他一根头发,有本事找巴图鲁干。’她一屁股坐在爹爹身边,‘再找我麻烦,我不会善罢干休,别装的象大瓣蒜似的,现在有能治你的人了。还得意吗?’
她从小就敢和哥哥打架,打不过也不输嘴。
‘你们兄妹别吵了,昨天是叶哥尔不对,打狗看主人,你妹妹的人用得着你显摆?你怎么不给点面子。’
‘我又不知道他是你的马僮。’叶哥尔嘟嘟着。‘他也太狂妄,敢跟我动手,还把我丢水里了。’他一想昨天失面子的事心有不甘。‘咱俩换马僮吧,把我的给你,你的换给我。到我手下看我怎么整治他。’
‘就你那马僮?本姑娘没看上,一付奴相,没骨头。白给也不要,留着你自己用吧,给啥也不换。’
‘行了,别掐了,亲兄妹,见面就掐,让人笑话。’
‘爹爹,是他总欺负我,你也不管管他,总窝里横,外边没本事家里来找了。’叶莲娜嘴不停。
‘我今天想跟你们说是就是关于他的事,你的这个马僮,也许能给咱们争回面子。’千户和一对儿女讲起他的计划。
原来下月初就是一年一度感恩节,这是本民族也是本部落最重要节日。感谢上苍赐予风调雨顺和丰富收成,本部落从遥远西欧迁到这里还不忘本民族传统。年年都要举行隆ZQ典,庆祝大会上所有项目里,要数赛马和角斗最引人注目,去年角斗时由叶哥尔代表本千户出战,一路过关斩将,胜利遥遥在望,没想到在决赛时败给万户侄子巴图鲁。与第一名擦肩而过。今天看石义令人震惊的力气,也许能打败巴图鲁,为本千户赢得胜利。
‘爹爹,如果赢了你给我什么奖赏?我要-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不好,爹爹---’叶莲娜抱着爹爹胳膊撒娇。趁机向爹爹讨好处。
‘好,我答应你,可是还得能赢才行。’千户笑呵呵看着女儿,‘你去把他喊来,我和他亲自谈谈。’
石义跟在叶莲娜身后来到正厅,冲着坐在中间的千户一拱手。满肚子狐疑,不知道千户喊他来干什么。
千户简单扼要说明让他代表本千户队在庆典大会上去和巴图鲁角斗,石义听得他的要求,想也不想就拒绝,头摇得象拨浪鼓:‘不行,不行。’他一个劲说不行:‘我只会打架,不会也没参加过角力,角斗更不行,事关重大,万一输了没法交待。’
‘我年轻,没学过角斗力量不足,会让您失望。请多包涵。请千户阁下,另选贤能。’他一口拒绝。他终究才十六,没有实战经验。拒绝也属正常。
千户一脸失望,‘你就象昨天和他打架那样,把对方抓起来扔出去就行,能举起来更好--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把他打败就行。’他说得很明白了。
‘和他打架?’石义看见叶哥尔坐在旁边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欺负人!昨天如果不是他欺负我也不会那么愤怒。’他两眼直冒火,拳头攥得格格直响,吓得叶哥尔差点从坐的凳子上掉下来。他还没见过这么凶的奴隶,他的手下见了他就象耗子见了猫,他一张口部下就哆嗦,谁见过这么厉害的奴隶?敢对主人动怒?这一刻他脑袋犯迷糊了,弄不清究竟谁是主子?谁是奴隶?
有生以来他头一次忘了自己贵族身份。
‘石义,你答应吧,’叶莲娜开口了,笑意盈盈。‘你只要能打败那个巴图鲁,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好吗?条件你尽管提。’
‘啥条件都行?’石义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当然,啥条件都行。’叶莲娜信口开河,她记得爹爹答应她一个条件,就把这个条件让给他:‘条件随你提,我都答应只要你能赢。’
‘如果我想自由呢?我想成为自由人。’他不想给人当马僮,他想尽早回到中原回到自己熟悉的人那里去。虽然叶莲娜没拿他真当马僮,没让他和那些奴隶一起吃饭,更没踩着他上马。他还是耿耿于怀。
叶千户完全没想到女儿会说出条件这样的话,从他手里经过的奴隶无数,多年来,大小战役无数,从中原劫掠的人口成千上万,打死的杀了的也不在少数,这多年来,第一次有奴隶敢和他讲条件,而且要求获得平民待遇。一言即出泼水难收,这时他也来不及阻止女儿,于是就顺着女儿的话:
‘不就是给你手续,让你随便走动?没问题。’叶千户一手捻胡须,另一手捏茶碗:‘首先你要赢。’他更关心输赢。
石义脑筋一转:这是个好主意,赢了就能自由,输了也没啥,他啥不损失,他还是马僮,还是跟着叶莲娜牵马,左右都是他赢。不就是打一架吗?也不是没打过。
‘我要是把他打死了怎么办?要我偿命吗?’他想的挺多。
‘不会的,打不死。从庆典开始至今,几百年来,还没有角斗打死的,顶多受伤。’千户见他转过弯来,心里挺高兴,补充道:‘你就是失手把他打死了也有我顶着,没你什么事。’
‘你答应了?’
‘就算答应了,’石义说,‘不过---不过咱们还要签个协议。以防有人说话不算话。’他一付认真的神态。一本正经的说。眼睛也不看谁,仰面朝天的。
叶千户气得鼻孔冒烟,这样的奴隶谁见过?敢和主子平等谈条件,还要签什么协议,反了,反了,简直就是反了,他正想站起来发怒,女儿叶莲娜却笑嘻嘻的说:
‘行啊!不就是签字吗?你想怎么签?我们可不会写字。’
‘和我一起来的李忠朴可以写,这种事他在行。’
‘快把李忠朴喊来,’叶莲娜说,‘昨天来的那个瘦老头。’
李忠朴颤抖着走进厅堂,他不知道犯了哪条,以为要受什么惩罚,战战兢,心里七上八下的。看见石义也在屋里,一怔,赶快跪在千户面前一个劲儿磕头。口里一个劲儿叫饶命。
石义上前把他拉起来:‘你快起来,别见人就下跪。让你来是给写个协议,做个见证。’他对李忠朴说明情况。
李忠朴楞楞的站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小子胆大妄为,敢和千户大人谈条件还要签协议。
‘快点写吧。我帮你研墨。’
一会儿协议写好了,李忠朴给大家读了又读,都认为满意了。然后又抄一遍,石义把其中一份交给千户:‘这份你收着,这份我要。咱们按说的办。只要我能赢,你就让我走。’
从始至终千户都没明白,自己今天怎么就让一个半大孩子牵着鼻子走,女儿叶莲娜为什么那么高兴。
女大不由娘,千户心里那个憋闷,他怎能不明白,女儿这是看上这小子了,想让他当女婿?也太早点了吧?这小子长得挺不错,一等一的人才,本事也不小,能文能武,真成他的女婿也是好事。他当爹也不能扭转女儿的念想,真不敢想万一这小子真把巴图鲁赢了还真让他走?他真走了可就鸡飞蛋打,女儿白喜欢一场。
‘算了,也别生气了,等事后再说吧。’回到后宅夫人劝他。‘气坏了也没用,想想那个格鲁求亲的事,怎么回吧。’
万户之子格鲁看上了叶莲娜,多次托人上门求亲,他们已经婉拒几次了,可是那家伙赖皮赖脸又来了,而且送来不少定礼,这事还没敢让叶莲娜知道,如果她知道了又要大闹一场,她就是看不上那家伙,嫌他横行霸道爱欺负人。
‘先拖着再说吧。’叶千户说。‘现在让她准备赛马,赢了就有理由拒绝他。’
‘万一输了呢?’女人忧心忡忡。
‘你就不能想点吉利的?也许能赢。’叶千户自己心里也没底。
‘你不用给我牵马,从今天起你准备和巴图鲁角斗的事。’一早晨叶莲娜就对石义说。‘想吃什么告诉我,让伙房给你做,你爱吃肉一天给你宰一只羊。你一定要打败巴图鲁,给咱们家报仇。’
过去的两年,在部落庆典上,巴图鲁都是最好角斗手,也就是连续两年第一名,而得到第二名的就是叶哥尔,这可不是比赛,第一名就是荣誉,有五匹马十头牛一百只羊的奖励。还可以直接进级百人队长。第二名啥也没有,是失败者。别看叶哥尔牛气哄哄,趾高气扬,他如果去年能得到第一早就提百人长了。巴图鲁就是因为得了第一才提队长,百人队长。
在这野蛮人的军队里,上级从来都是靠武力降服下属,谁力气大谁就威风。谁能打能杀谁就有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