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未行,粮草先行。”这是历代兵法中极为讲究的一件事,于云南的地形来看,这又是难之又难的事了。且不说大军行进的速度,光转运花费这一项,都是衙门难以承受得了的,当年朝廷征“麓川”的劳民伤财,其实也是直接导致后来土木堡之战失利的另一个主因,故而段鹏是甚为看重这“后方”稳定的,政通人和,国泰民安,这是他所想要的东西。否则,一旦其在前方作战,后方只要稍有“反叛”之心,那他是无法及时救援的。
笼络,安顿好了各地的民治之后,段鹏马不停蹄的带着云南各司衙门里的一班人马,奔走在辖境各地,了解百姓的疾苦及商家的市场状况,对于一些能解决的问题,着力督促各地的衙门尽量予以解决,而对那些需要一个长时间“过程”的,诸如学堂及农田水利方面的,则是责令衙门官员及早拿出一个时间表出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是段鹏面对官员和百姓们常说的一句话,不为别的,在段鹏看来,任何事情的改变都是需要一个时间的,但如果连个“头”都不开始的话,那一切都无从谈起的。
在这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他走动最多地方就是“学堂”。“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想从根本上去改变一些“观念”,那就只能从一代代的做起,不仅如此,他还在“随意”的接触了一些“学子”们,倾听他们的实际见解和希望,并对他们所提出的疑问进行诠释和讲解,以期能“统一”众人的思路和想法。
这一路走下来,也确确实实的博得了诸多基层衙门和民众的好感,也给了他们以憧憬的希望,更是稳定了心态,逐渐把云南从“叛乱”的格局拉回到了“正常”状态。
再次返回昆明城后,段鹏立即召开了下一步的军事作战会议,而这场商议的召开,也意味着云南境内的最后一场战役即将打响,与会的之人除了原驻扎在昆明城里的将领外,还有各司衙门里的主事官员,连远在晋宁前线的段兴,曲靖的陈超等人,也相继赶了回来。
多日未见了,众人一阵寒暄过后,段鹏这才用双手做了个示意,而切入到了主话题上,“诸位!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段兴和陈超那里的弟兄,一直关注着“外敌”,当然,这种付出也是卓有成效的,至少暂时我们云南辖境之内是安全的,无有敌军来犯!而于我们民政这块,布政司在三哥,刀右使,木参政的布置之下,无论是民心,还是商家次序,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在这里,我先谢过大家了。”
段鹏的这番话,其实是与当时的官场“习俗”极为不搭调的,除了原腾冲卫军的那帮子弟兄,其他一些外来的官员甚至有些不适应的。
“在这种大好时机之下,如果我们再不思进取的话,恐怕就会愧对于朝廷,愧对于我们云南的百姓了。”段鹏咬文嚼字的说道。
“鹏哥,你有啥想法就直接说吧,我马六是个粗人,听你说这话,头都大了啊。”马六听了一阵,忍不住在下面说开了。
“你个马六,好歹也是个副将了,怎么就不知道点规矩呢?别给我骑兵营丢人了。”段天宇大大咧咧的在一边说道,只是,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是说与谁听的。
这俩人的一唱一合,顿时把会场里的气氛给搅动了起来,一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连黔国公沐天波都被感染了,只见他用手指着段天宇道:“就你们骑兵营是这副德行吧?!”
“哈哈,国公大人,那可就不是了,他们都这样的吧?”段天宇说着,用手指了指李啸尘,毛添福等人。
“有什么样的帅!就有什么样的兵!”沐天波说着,并意味深长的看了段鹏一眼,但在其心里,却像个明镜似的。这军中各营主官,都是来自当年与段鹏生死相随的一班弟兄,当初他之所以选择“急流勇退”,而不是与段鹏相争,也正是基于这种缘故。且不说自己没有什么军事实力,像这样的队伍,别说规劝拉拢,就是稍微有点什么暗示的话,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故此他采取了另外的法子,现在这样的效果不是更好吗?黔国公的名号保住了,沐家更是在继续“掌管”着云南,虽说没有先前的风光了,但依然还是一言九鼎的状况。同时,更是与段鹏成了“一家人”!只要他不倒,那自己沐家就能世世代代的稳坐这“位置”了。
“咳咳。”段鹏轻咳了两句,打断了众人的戏言,“接下来,我们就应该彻底收拾掉盘踞在阿迷州的李定国部了!这段时间来,伟诚,坤民及哨探队的弟兄,对阿迷州和周边的地区进行了周密的详查,现在已经水到渠成,到了我们兵发阿迷的时间了,至于作战的谋划,我做了个构思,也与义父协商了过了,下面由伟诚给大家讲解下吧,但凡有不明白或有新的想法的,可以及时提出来,以便修改。”
“是,鹏哥。”段伟诚说着,站了起来,来到墙边,用手指着那幅巨大的滇东及阿迷周边地图说道:“匪军李定国部,现主要屯住在临安城,并在面对晋宁的方向构筑有大量的防御点,李定国也算是个人才了,这些点的构筑是无懈可击的,如果我们采取硬攻的话,势必会遭受巨大损失的!故此。”段伟诚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下,他再看了看在座之人后,然后用一种比较急促的嗓音说道:“鹏哥的意思是,大军分两路进攻!一路以现在驻扎在晋宁的队伍为主,“佯攻”临安,采取的是层层推进的法子,由段兴哥统领;而另一路,则是担当“主攻”,以陆凉卫城为起始点,走广西府,反插到临安的后方,这是他们的薄弱之处,最终两路人马合围临安城。但是这一路十分难走,基本上都是大山丛林,中途会途径诸多的土司之地,因此需要三哥协同随军才行,这样能方便及时处理地方土司的关系,由鹏哥领队。”段伟诚说到这里,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神态。
“不妥!我不赞同这个!”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李啸尘副将。
“哦?说说你的理由。”段鹏道。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不否认这个法子是很好的,能在匪军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击,这是能起到“突袭”的目地,更会彻底打乱敌军的部署,但是。”李啸尘说到这里,先是看了看段兴等人,然后再看着沐天波道:“国公大人,现在云南初定,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鹏哥去拿主意,而走这么艰险的路。。。。。。我曾听新社哥说过,当年他们“穿丛林”时,是九死一生的,在这种情形之下,我反对由鹏哥领队,弟兄们不是没打过仗,这些事我们也能做好的,不必如此犯险。”说到后来,李啸尘的话语开始越来越弱了。
“唉,李副将,当初鹏儿跟我协商此事时,我也反对他去的啊,那地方有些都是人烟罕迹的,我清楚的很。”这倒也是沐天波的实话。
“不赞成!”
“我也不赞成。”
一些弟兄眼见这般,纷纷跳出来反对道。
沐忠罕是个精明人,他马上接口说道:“嗯,这事也确实不妥!段鹏啊,这事你还是另派他人去吧。但我是肯定会去的,不单是我,布政司方面也会调集相应官员的,以便能及时补充稳定那里的衙门。”
一时间,段鹏瞬间成了个“孤家寡人”,没人站在他这一边了,虽然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些人都是为了他好。
“兵谏吗?我看你李啸尘的皮痒了!”段鹏自嘲道。
“鹏哥,那倒不是。”一直沉默寡言的韦胜有些书生气,他赶紧圆场道:“这也是弟兄们的一番好意啊,那条路确实难走的。”如今的韦胜可算是意气风发了,自统领云南的所有药局以来,段鹏无论是在银钱,还是人员上面,历来是对韦胜是“有求必应”的,战场上的人员损失,绝大部分是因为不能得到及时救治而死亡的,有了强大的药局,自然也就会有更强的战斗力。
“嗯。”段鹏想了想道:“那就陈超去吧,韦胜,你们药局要多派些大夫去,主要防治瘴毒等丛林疾病,药材要多多带,切不可因此而伤了军士的命!文理,方成,你们要先调遣转运的人马去陆凉卫城,把物件都囤积在那里。”
“鹏哥,那我呢?我呢?”急切的岳昭渊游击居然打断段鹏的话问道,于他来说,确实有些难堪。上次驻守陆凉卫城时,被李定国部逐出了家乡城池,让其恼怒异常,虽说这次依然还是晋升了,但他自己觉得,还是很愧疚的,现在面对这样一个“雪耻”的机会,他又如何能放过呢?
“岳游击,这事你得问陈超,他愿意带你去,那你就去!”段鹏知道什么叫“收放自如”!既要相信属下,也必须给他们以足够的“尊严面子”,切不能“越俎代庖”,以免伤了将士们的积极性。
“没问题!岳游击,跟我走就是!你的那帮弟兄也可以跟着去!”陈超终于露出了笑脸,他本是个嗜血战将,以打仗为快乐之人,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的,可又不能主动去请缨,这老天爷突然掉了这么个机会给他,早就乐不可支了。当然,他也是知道岳昭渊在陆凉卫城失利一事,作战打仗嘛,要的就是这股子不服输的士气!
“多谢超哥!”岳昭渊的心中终于放下了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