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波此举,是有着极其深意的。首先,他把其与段鹏之间的关系昭示于云南各界了,也断绝了那些准备对其“蠢蠢欲动”之人的念头,并通过此种方式再次奠定了其“统领”云南的地位;其次,在地点选择上,则是为了突出了李家的地位。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黔国公在落魄之时,得到了李家的大力资助,选择这样方式来作为“回报”,自然双方都是“皆大欢喜”的,于商家来说,钱财都是浮云,而这种与官家的“特殊”关系,方才是他们最为看重的;最后一点是,由其亲自召集而来的这些文官,假如能妥善安置好了的话,必然会对其国公大人“感恩戴德”的,也算是间接加强了沐家在云南的执掌。
而对段鹏来说,他在进院的那些行为,也就是“刻意”而为之了,能与这位前云南的掌舵人携手共进,也是预示着云南先前的那班“固有势力”,将悉数归于其治下了。以最小的代价,达成最大的利益,这本身就是段鹏崇尚的东西。
结束了这种“蓄意”安排的会面,稍事休息后,段鹏等人迅速被李顺隆引领到了府内后院,这才是沐李两家最为看重之事。
李府后院,这是李氏家族家眷居住之地,李顺隆的老母郑氏就在此,而蜀王妃离世的消息被严密封锁了的,老太太并不知晓此事。
“老祖宗,晚辈段鹏这厢有礼了!”刚入屋内的段鹏,眼见屋里的正后方,有一条类似于春凳般的长椅上,径坐着一位约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身披一长长的彩色霞帔,每条霞帔宽三寸二分,长五尺七寸,绕过脖颈,披挂在胸前,下端垂有金和玉石的坠子。在其身边,簇拥着一群年龄不一的妇人。
“哎哟,段大人您太客气了。”李顺隆的妇人秦氏走上前来,对着段鹏道了个万福,这才把段鹏的礼节回了过去。
“孩子,来,坐这。”郑氏冲着段鹏招了招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并顺手把其身边一位相貌极美的年轻女孩拉到了她身边的另一侧坐下。
待段鹏坐定后,迅速用眼神扫了眼秦氏身边的那位女子,这才明白原来当日在酒楼弹琵琶的,就是此女。只是,今日此女的神态极为怪异,似乎面带寒霜,无有任何的表情。
“孩子,你是我云南本地人?”郑氏含笑问道。
“回老祖宗的话,是的,腾冲卫段家营的军屯舍丁。祖上是南京应天府柳树湾人,洪武十五年,随沐英大将军来的云南。”段鹏据实的回答道,但他的心思,却在琢磨其了身边的这位女子。
“好!好!你也算是与沐家一道的了。”郑氏说着,拉起了她身边这位女子的手道:“雨桐是个苦命的孩子,打小就远离父母在南京生活,如今好不容易来到了昆明,可她娘又在CD,以后啊,就得辛苦你去照料她了。”
“哦。”闻听此言,段鹏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冲着这位女子行了一礼道:“段鹏参见郡主!”
段鹏的想法很简单,这朱家的王朝,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先见之主的,自己还是礼貌点好。不过他的这般想法,却并没有得到朱雨桐的回应,她的脸上依然是挂着那般木然的表情,对段鹏的这番礼节丝毫的不在意,这让郑氏有些尴尬。
“咳咳。”先前那位说话的秦氏,轻声打断了这般情形,她开始说道:“娘,郡主这是害羞啊,不过娘亲舅大的,这里有老祖宗您做主,一切都一样的啊。”
“娘,段大人,酒宴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李顺隆也看到了此番的不对,再这么下去的话,唯恐会出什么乱子,还是先避开这些为好,他这么提议道。
“行!就依你们的吧!孩子,来,去尝尝我们李家厨子的手艺。”郑氏这么说着,并站起身来,拉着旁边的这俩人向前而去,众人围绕在其身后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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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结束后,段鹏回到衙门住处,把这件事反反复复的推演了数圈,以他的心智,马上判断出这桩政治“联姻”并不是那么的简单,以后可能会出现诸多难题的。
在经过了层层研判过后,当夜,段鹏即吩咐亲兵传召了李昱锋副将。
“鹏哥!”如今意气风发的李昱锋显得有些春风得意了,但见他一身戎装,头盔,对襟罩甲,内着窄袖,肩臂有甲片,一进门搂头就拜了下来。
“昱锋,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多礼的。”段鹏是个谨慎之人,他赶紧下来搀扶起了李昱锋,并把他拉到了一张茶几前坐下,“连夜叫你来,实在是有些无奈,现在坐在这位置上,要操心的事太多了。”
“能者多劳啊,鹏哥,我们弟兄是向着您的,只要您吩咐,我们立马就去做的!”李昱锋的话,说的很舒服的。
“嗯,有些事想要你去做。”段鹏说到这里,眼睛似若似离的盯着李昱锋。
“鹏哥您说。”李昱锋有些欣喜,但脸上却无任何表情出来。
“嗯,目前云南初定,我最担心的是那些地主士绅和商家们,要知道,他们拥有太多的“资源”了,假如我们不能彻底安抚他们,一旦我们的军马离开,那仅靠地方上的官衙,是难以收拾他们的。”段鹏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想,先把你派去布政司,协助他们把这事做好!你们李家在这人脉上是有优势的,由你们出面的话,效果会更好些的。”
“遵命!”李昱锋开始信心的答道,他是清楚李家影响力的。
“你要先明白一些个事才行的。嗯,第一,我们的“新科举”,这是要重创那些原有的“读书人”的,但这事我们却不得不如此去做;第二,原有的土地所有权,我们依然会采取在腾冲卫时的法子,只要缴税即可,我们承认他们的地契;第三,商业税,我们必须加高!要想保有更多的军士,必须要有足够银钱才行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懂,至于军屯方面,你也要多了解一下,会全面解除军籍这个法子的,全部改为募兵。”段鹏简单的把自己的思路说了出来。
段鹏的看法是与很多人有些迥异的,在他看来,“单打独斗”的时代早已过去了,要想有个大的“跃进”,势必要培养一批得力的人选出来才行的,而这个以“稳”著称的“自家人”,如果能给予其一些“甜头”,牢牢的捆绑在自己身上,效果要好很多的。
“鹏哥,我明白。“新科举”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涉及到“千秋大业”;而土地政策不变,则是给这些地主们以“宽心”;商税是我们治理之源,一样都马虎不得的。”李昱锋有些明白过来了。
“是这么个意思,这事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你去曲靖接替陈超!”
“接替超哥?!”李昱锋的眼睛一跳,这可是件大事了,段鹏的思路他们一贯是知道的,如果被外放到一个城池之中,那意味着铁定属于段鹏“放心”了的人物了。
“嗯。你是昆明人,应该知道曲靖的重要性,它是云南的眼睛!治理它时,要把视线放到周边远一些的地区,像七星关,五尺秦道,这些重要的地方你都要处处了解清楚,绘制成我们的沙盘图出来,以备之用。另外,天宇的骑兵营将移师去曲靖,相应的把城中所属丛林山地营撤回。”段鹏说到此时,眼睛似乎在看着前方。
“老军要进攻阿迷的叛军了!”李昱锋笑着说道。
“嗯?”段鹏稍微一愣,但他旋即道:“不错,如果是你的话,你觉得应该如何进攻阿迷?”
段鹏这话让李昱锋一喜,他立刻明白段鹏在直面引导他了,于是,他慎重的想了想,道:“阿迷地处丛林地带,炮营和鸟铳营可能难以用得上,唯一能做大用的,只可能是丛林山地营了。此外,如果说进攻的话,应该还是会配属一些“重器”的。”
“嗯,阿迷的打法是与先前我们的打法很不同的,有时间的话,你也去琢磨琢磨。”段鹏轻描淡写的说道,他并不想现在就和盘托出自己的“作战谋划”。
“是!鹏哥!”李昱锋应承着,但只是这么一下,他马上就展开了他们李家的“要事”,“鹏哥,您和郡主的婚事,您看。。。。。。”
“哦,这事得先等我爹娘到了昆明才行,届时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派人把这事给办了就是。”段鹏有些扭扭捏捏的了。
“呵呵,鹏哥,这事国公大人与我爹他们商量好了的,由他们去操办的。”李昱锋的话,似乎在提醒着段鹏,他很清楚段鹏夫人的状况。
“嗯,这事以后再议吧。”段鹏也听出了李昱锋的话中话,对于沐李两家的这种“先入为主”方式,他也需要一个面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