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面对彪悍大西军可能发动的“突袭”,曲靖城内所有的军民均动员了起来。但见城墙之上,透过微弱的星光闪烁之下,密密麻麻的站着全副铠甲的将士,炮手们也神情严肃的据守在各自的炮位身边,丝毫没有半点的轻敌之意。而在城中及城门各处,那些精壮的百姓汉子们不停的在走动,籍希望能搬运更多的物件来防止敌军的攻击,他们俨然与军士们形成了一个整体,共同还捍卫他们的家园。
而与守军一切都在“黑暗”之下行动不同,大西军的各处帐营,自接到“地道”被毁的消息后,马上四处点起了火把和篝火,连成一片,甚是热闹非凡,给人以一种悠闲“喜庆”的感觉,全然没有那种大战来临的气氛。
“鹏哥,这大西军到底要干什么?”站在城墙之上,观看了半天敌军帐营情况的孙瑞杰,不解的问道。
而此时的段鹏,也正手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的敌军,他只是用手摆动了一下,开始说道:“很难说孙可望将打算怎么做,就我个人的看法,欲盖弥彰的可能性要大些。”
“欲盖弥彰?”一旁的沐忠罕,他也开始疑惑起段鹏的话来了。
见三哥发问了,段鹏这才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平静的说道:“敌军地道被毁,这应该是对他们最致命的打击,在此情形之下,粮草断绝的大西军,最为妥当的法子就是撤退,这样可以保存实力,以图卷土重来。而目前我们的实力,他们现在也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些了的,想完美的再撤回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了,他们并不清楚我们会在他们后撤的路线上,做什么样的埋伏。现在他们的这种大张旗鼓,应该是在做着撤退的掩护,以麻痹我们。”
“有道理!鹏哥说的有道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现在敌我再相持下去的话,最后垮下去的,必定是他们!”刘铭智盛赞道,说着,他又转过头来,冲着沐忠罕,手指向大西军帐营道:“沐左使,您看,敌军帐营里虽然是一片混乱,人头攒动,他们的火炮也被归置到了营门口,但您细看这些军士们的动作,似乎多数都是在做“拔寨”的准备。”刘铭智说着,还夸张的演绎了一番敌军将士的动作,引来了城墙之上的各营主官们的哄堂大笑。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三更时分,就在曲靖城守军将士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刻,只听得城外墙角附近猛的传来了一阵阵的“扑扑”之响,“轰轰”的连续几次“闷响”从地底之下传出。
“啊。。。。。。”
“怎么回事?”
驻守城门之处的一些军士,被这几声闷响震的有些摇晃,险些跌倒,甚至连周围的屋子也有些摇晃了,于是连忙扶住身边的支撑物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大西军在攻城了!”
“镇定!镇定!守好自己的地盘!不得擅自乱动!”
一些底层的军官开始简单的发号施令道,他们才是战场上的基石,没有他们这些人的协调运作,胜利是难以有任何盼头的!而这一切,却是段鹏花了无数心血进行调教出来的,临危不乱!
“镇定!镇定!”
“镇定!镇定!”
示范效应一出,马上有无数的将士开始跟着齐声喊叫道,形成了一股强悍的声音,飘荡在城中四处,也冲上了城头。
“段鹏,你领兵还是有一套的啊。”沐忠罕由衷的赞许道,他心里很明白,如今的段鹏,已不是当年在腾冲儒学那般的“无名小人物”了,是需要小心对待方是了。
“哪里,哪里,三哥过奖了。”段鹏笑着说道。
就在此时,那些被放置在大西军帐营前四周的火炮,突然发出了怒吼,一时间,道道火舌在夜空中穿梭,显得格外的醒目和刺眼。紧接着,城门前的空地上再次响起了一阵阵沉闷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比起刚才那几声巨响,明显要小的多,但次数则要大得多。而城内守军就明显的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慌张,开始若无其事的“倾听”了起来。
“鹏哥,看来你先前说的还是有道理。”孙瑞杰爬在墙头,顺手拔了根草,放在嘴里嚼道,“这种距离,根本就够不着城墙的,大西军这么个打法,应该是在掩盖着什么。”
“看来敌军真是要撤了!”刘铭智附和着,“鹏哥,要不要我们出城追击?大西军的这种打法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不必!”段鹏摇了摇头,道:“其一,穷寇莫追!孙可望这次撤兵,是做了准备的,我们贸然追击的话,难免会中他们圈套的;其二,陈超,段天宇他们已经撤回昆明了,这种情况之下,最好不要出城,以免被敌人有可乘之机!”
段鹏的这番话,其实是怀有“私心”的,按照其一贯的思路,这种“便宜事”,他早就会打主意了的。但此次,他却是断然放弃了的。在其看来,大西军也是汉人,又是与鞑子为敌的,何苦要自相残杀呢?留着孙可望在贵州抵挡鞑子的“南下”,岂不更好?
“是啊!是啊!莫追!等事情明了了再说!”沐忠罕也赞同这个观点,但他的想法却是与段鹏不一样的,在他看来,能“不再战”,让大西军平稳的退去,既保留了自身的军力,又巩固了地盘,这何乐而不为呢?
“三哥啊,这阿迷州那里,你得快“动身”了哦。”段鹏说完,微微一笑道。
“阿迷州?”沐忠罕先是一愣,但他转眼就明白了段鹏的意思,“放心!这趟差事我必定与你们一道前行!”
而围绕在此地周围的众军官,则会心的大笑了起来,人人心里都清楚,一旦敌军退却,这云南的地盘,可就是“自己人”说了算的。
大西军的这顿火炮佯攻,整整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方才消停了下来,连续炮击所形成的尘烟,把他们的帐营完全遮盖了起来,让人无法去看轻里面的变故。
而曲靖城守军的策略是,你打你的,跟我毫不相干,也未有做出任何的反制措施来。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天亮,段鹏这才安排了一些个“机敏”强壮军士,腰缚长绳,被放置到了城下,由他们去“打探”敌军的大营状况。
半个时辰左右,这些人开始三三两两的奔回禀报说,大西军已经完全撤去,去向不明,但留下了大量的弗朗机火炮。
此消息经城墙之上的军士们交头接耳后,迅速向城中四处传播了开来。
“大西军逃了!大西军逃了!”
“滇军战无不胜!滇军战无不胜!”
胜利的消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刻意放大之后,就演变成了这样一种说法,但此种“宣扬”,却对云南军方有着莫大的好处,与留守在城中的百姓,却是更容易治理些了的。
一时间,曲靖城马上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一些个闲暇的百姓,纷纷奔走相告,有些甚至还搬出了家中的鼓乐,边敲边游走在大街小巷里,引得无数的人来之围观。
而于段鹏等人来说,还是比较慎重的,即使在有军士“打探”回来后,依然只是在一座城门之处,由那位炮营刘铭智千总,领了一千军士,悄然的再次出城,再次细细打探了周围一圈,谨防孙可望使诈。
这一次的巡视,则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直到临近中午,刘铭智这才带着一部分人马返回了城中。
按段鹏的要求,刘铭智把这一千人马“撒”了出去,对周边十里之地都仔细的搜索了一遍,从反馈回来的消息看,大西军确实沿着先前入滇的路线给撤了回去,一路上遗弃了诸多的军用物件,连埋锅造饭的物件也丢弃了不少,而在不远之处的丛林里,刘铭智部甚至还抓获了两名大西军的逃兵,从他们的嘴里,也证实了孙可望退走的事实。
如此一来,沐忠罕等人这才放下心来,旋即,又被这消息给冲击得大喜过望,大西军的如此退却,也即意味着沐家又将重新执掌云南!
但对段鹏来说,他就未必在意这些了,“敌退我进”的精要,他是非常明白的,在确定了敌军撤退后,他马上下令由炮营刘铭智千总为领队,统领各营总计五千人马,立即兵贵神速的紧随敌军而去。
从云贵川的地形上看,曲靖城是入滇的咽喉要道,但更突前的位置是乌撒后所,这是云贵的交界地带,而更前方的七星关,这里则是云贵川的命脉,占据了此地,将可以直接发兵三地。
不幸的是,曲靖解围的好日子还没持续三天,就在段鹏等人紧张的在城里部署下一步的作战方案时,重新大开城门的曲靖,接到了昆明,楚雄,大理等多地的告急消息,辖地之内,危机四起,各地都在蠢蠢欲动,出现了诸多的危情,随时都可能对刚刚稳定的云南,带来最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