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元年的一日下午,大理城,东城门城楼,城内各军事衙门里的主官们,正伫立在这里,眼看着数量庞大的沙定洲土军,缓缓的涌向城门不远之处,然后再一分为二,像两只宽大的臂膀一样,徐徐的把城池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陈大人!这如何是好?”见到如此的情形,大理卫守备陈诲面如土色的喊道。
“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陈桢指挥使怒斥道,在这种战事情形之下,士气是极为重要的,一旦坍塌,将马上形成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不知道沙定洲军的进攻手段怎样,陈大人,看情形叛军不会马上攻城的了,我们先准备好滚木,雷石。把搜集而来的“金汁”要尽可能的放置在城门附近,烧火用的物件要弄齐全了!”李啸尘冷静的说道。
“城中百姓怎样了?”杨倩儿也看出了麻烦,她问道。
“妇孺和老人已经安置出了城,现城中留下来的,全是自愿的青壮男人。”陈诲还是有些惊恐的答道。
“只要能拿得起弓箭和长枪的,尽量配发给他们每个人,要让城中的每一寸土地和每座房屋,都变成叛军的坟场!”杨倩儿似乎很坚定,忽然她有股生离死别的念头涌了上来,虽说不清楚段鹏是否真的来解围,但作为二人的情感,她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了。
“守城,拚的是城墙厚度和兵力的多少,现在无论从哪方面讲,我们都不占优势。夜间攻城,叛军不熟悉地形,是不会冒此风险的,他们只可能是在明日进攻。”李啸尘分析道。
“唉,只能听天由命了。”澜沧卫指挥使李君植也有些沮丧。
“传我的令!将士们今晚全部驻留在城墙之上!百姓们先通知去卫军器所领取兵器,全部分发掉!然后让他们先留待在家中!”陈桢指挥使迅速下达了备战命令。
“是!”陈诲匆匆离去。
此时的大理城,已是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乌云如同黑幕般的侵袭而来,把原本就灰茫茫的天空染成昏暗之色。从远处,已经有一些零碎而短促的闪电,但还没有打雷。只听见那低沉的、连续不断的嗡嗡声从远方的天空传来,带给人一种恐怖的消息,一场大雷雨就要到来了。
然后,猛然间,巨大的电闪撕开了这幕色,紧接着,滚滚雷声骤然响起,“哗啦啦”外面雨点已经开始急促地敲打起了大地,雷声和雨声逐渐加大,越来越猛烈。昏暗的天空不时被闪电照亮,暴烈的雷声接二连三地吼叫着,外面的整个天地似乎都淹没在了一片混乱中。
而在城外的叛军大营里,沙定洲夫妇和李阿楚,陈长命,铁老虎等一班将军们正齐聚在一起,商议着大理城的进攻谋划。
“大帅,明日由我们营打头阵吧?”叛军虎将铁老虎满不在乎的说道,他这么说,自然有其牛气的本钱。铁老虎所率的藤甲兵,全数来自阿迷州,也是沙定洲精心打造出的一支悍军。全营上下,均身着以野藤为原料,经能工巧匠加工制作而成的藤甲,又以桐油浸泡,经七七四十九天后才制成。此甲又轻又坚,善能防箭,刀砍枪刺不入,遇水不沉,战场之上所向无敌,辅之以一柄短小的利刃,攻防皆可。
“不可!这种攻城之法,也会自损三千的,我们的将士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还是等待汤将军把巨炮运至!”沙定洲的夫人万彩莲说道,而这位汤将军,本名唤作汤嘉宾,原本和万彩莲一样,都是汉人,后娶了万彩莲的妹妹后,方才成为叛军炮队的长官。
“夫人言之成理!铁将军的藤甲兵,是我军精锐之精锐,万不可投入到与敌军死拼中去!就凭大理城的城墙,完全可以用我们的“巨炮”来摧毁的!”沙定洲讨好又顺应的说道。
在外人眼里,沙定洲是为果敢的土司,但实际上,他的“势力”是建立在万彩莲的将士们之上的,没有万彩莲的点头,沙定洲就是个沙子堆砌而成的泥胎而已,故此,他是很尊重万彩莲意见的,这也是沙定洲军之所以转战大理的缘故。
“大帅,这杀鸡焉用牛刀!况且,现在这鬼天气,汤将军的巨炮能否使用不知道啊。”铁老虎有些不满。
“哎,铁将军,现在这季节,雨天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再说了,汤将军的炮队已经在赶往这里了,我们又何必急这一时呢?”陈长命打着哈哈劝解道。
“就是!就是!我们还是等等吧,弟兄们也是连番的作战,也很疲劳了的,确实需要先休整下了,这大理城已经被我们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的,谅他们也翻不了天的!”重将李阿楚也这么认为。
听闻大伙都这么说,铁老虎这才暂时消下了念头。
“长命将军!你要多派出暗哨出去,谨防段鹏的永昌军来袭!万一大理城池这边“硬”的话,永昌军再来骚扰,那我们就处于腹背受敌的状况了!”万彩莲机警的诠释道。
“是!夫人!”陈长命复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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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的天气也真是怪的很,大理城自下了那场倾盆大雨后,第二天立刻就放晴了,转眼间地上没有一丝的风尘,太阳一出,就蒸的地上燥热得像一口大蒸笼,让人浑身的不舒服。而就在此时,汤嘉宾的炮队已经抵达了大理城外,沙定洲军的炮队之火炮,主要来自在昆明储备的明军弗朗机重炮,每尊炮均带了八根子铳,故而发射速度极快。。
按照沙定洲的部署,他把整个炮营的巨炮,全部放置在了大理城的东门方向,籍希望能一次用重锤砸开这道防线,进而来攻进城中。
午饭过后,叛军先进行了简单的整饰,然后开始按各营分属集结,重兵囤积在了大理城的东门之处。照攻城法子,五轮炮击过后,铁老虎的藤甲兵将作为攻城的主力,由他们来攀越城墙;而后的位置是由陈长命的弓箭营来支援;破城后,将是李阿楚的长枪营来“扫荡”城中反抗之人。
“开炮!”随着沙定洲的一声令下,叛军炮队的几十门重炮很快发出了吼叫。
只听得“轰轰轰轰”的声音过后,“当!咚!啪!”的另类声音开始在大理城池响起,而遭受炮火袭击的大理城,马上就出现了伤亡。
“啊。。。。。。。”
“屋倒了!屋倒了!”
“大夫!大夫!”
一片喊叫声四起,叛军的火炮虽然精度不高,但打出去的威力极大,以大理的土城墙,可以砸出一个大坑出来,而更多的则是直接打进了城中,引起了军民的巨大的伤亡。
“撤!撤!撤!”陈桢指挥使开始力竭声嘶的喊叫着,“把东城门附近的百姓接撤到“卫指挥使府”和“怡昌钱铺”去!其余将士位置保持不变!”
“快!快撤!”一些军官们也在帮喊着。
大理卫指挥使府,是城中防御较为牢固的一个地方,环绕的红墙各处,在这几天里被改造成了专门的防御工事;而大理城中的“怡昌钱铺”,则是由段鹏亲自部署修建而成的。大理位于永昌府的前端,前往保山,腾冲卫城,陇川,蛮莫的生意人都需要在此换成银票,故此,大理的“怡昌钱铺”里囤积有大量的银子,为安全起见,段鹏在此修建了极为牢固的库房,而这次,正好作为了防御之地用。
炮击过后,叛军马上准备了抢攻,由藤甲兵组成的攀城先锋,如潮水般的涌了过来,站驻在城角,利用云梯开始上攻了。而在他们的身后,弓箭手奋力的反制着城上军士的向下还击。
“滚木!雷石!金汁!赶快倒下!”站在东门城墙上的李啸尘把总也着急了起来,这种仗是没有办法打的,只能是在跟叛军做消耗战。
“撤!撤!撤入城中,尽量向“卫指挥使府”和“怡昌钱铺”周围转移!”陈桢指挥使也在大声地下令道。
如此的命令一下,城墙上的将士们迅速向后转移,挪到了先前布置好的城中位置上,而城外的叛军则如同无人之境般的翻过了城头,开始向城门之处运动。
“放箭!”由澜沧卫将士组成的弓箭手们,躲在掩体之后,向城墙上的叛军发出了第一轮的反击。
箭雨施射而出,但似乎效果并不是很好,这种藤甲兵的披甲是异常坚固的,普通军士的弓箭根本无法射进,如此一来,大量的叛军开始跳下城墙的台阶,转而奔向了城门。
一会儿工夫后,城门被“嘎吱”一声打开,埋伏在城外的李阿楚所属的“长枪营”,冲进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