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浩浩荡荡的人群来到永昌知府衙门口时,这些人反而拘束了起来,他们的一番“冲劲”霎时被官府的威严所震吓住了,全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了。
于是,来自一些书院里的“好事之人”跳将了出来,他们慷慨激昂的评述了一番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条陈”,立刻相邀了一些“领头”之人,开始向官衙里面走去。而衙门里的差役们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对“进衙”的人数进行了限制。这样,又有部分人被剔了出来,最后只有五位士子被允许入内。
而永昌知府方面,则是安排了段兴来与众人接洽,作为曾经的士子,选择段兴是较为合适的。
整个会见过程都是很“欢愉”的,段兴详细听了各位士子们的想法,也接了他们的条陈,并允诺将会慎重参考条陈中的建议。而对于士子们提出的日常生活,环境等问题,段兴一口应承了下来,将立刻遣人进行整治。在最后,段兴还“语重心长”的告诫了各位学子,要以朝廷为重,切莫受他人的“教唆”,以免成为了人家的“工具”。
当这五位士子后来走出官衙大门时,门外全场欢动,人人都为这五人捏了把汗的。而在这种气氛当中,五位士子中的一个再向大家宣讲了“请愿”结果,这更是让士子们为自己第一次能与官进谏而欢呼雀跃,大概他们以为,这是官府衙门接受他们条陈的一种寓意吧。然后,士子们及围观的百姓,在一片欢呼声中纷纷散去,留下一地的思索。
在这场士子们的“请愿”过程中,以甄一乐为首的巡捕房捕快们,一直跟随了全程,而一些身着百姓服的“军士”,更是直接站在了人群的中央位置。
而在知府衙门的偏院里,段鹏等一干人,至始至终围聚在这里,匆匆跑进跑出的军士们不时的把外面情况报告到这里。
崇祯十六年,李自成攻陷承天,建立大顺;张献忠陷汉阳,乃于武昌立国,设五府六部,铸西王之宝;鞑子在辽东虎视眈眈的。这一切对于王朝的士子绅士们来说,都已经感觉到了“变”已是不可避免的了,不变没有出路。但是,即使在这样严峻的情形下,不想“变”的人依旧人数众多。对他们来说,“变”就意味着失去,故而都不期待自己的生活有哪怕一丁点变化。此时的守旧,是完全意义上的因循守旧,害怕改变往昔的生活日子,置朝廷民众的未来于不顾。
对于这些士子们来说,寒窗苦读数载,目的就是要通过科举,鲤鱼跃龙门,从而达到人上人的地步。如今来了个“异端”的段鹏要打破这种宿命,他们当然是坚决不允许的。
这时,甄一乐从外面跑进并大声地喊道:“鹏哥,外面的人群已经全部散去了。”
闻听此言,一直如入定般坐在太师椅上的段鹏,猛地起身,立即说道:“严密注意各街道上的店铺,不要给“围观之人”以可趁之机!往往是这时候容易出乱子!有作乱者,就地正法!”
“是!”甄一乐又急忙跑了出去。
“鹏哥,应该无大碍了吧?”段天宇有些不解。
“小心能行万年船!像这样的事,散去的途中,接机闹事者能通过此种法子来宣泄自己的,不要大意!”段鹏说道。
“天宇哥!听鹏哥的没错!这次如果不是鹏哥早遣人做好了这一切,还真是难以收拾的。”马六有些想法了。
“嗯,瑞杰,你那四个军士,要给他们官升一级!此次要不是他们在中间周旋的话,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其余没进衙门的,也要予以重赏!”段兴稍微松了口气。对于此次的“会见”,他早就做了准备的,一抵达保山城,就从孙瑞杰的炮营中抽调了一些年轻的“士子”,先安插他们在各书院之中。当此次“士子们”发难之际,他们就“出头”充当了“士子们”的“领头”,这样来引导这次“请愿”。
“鹏哥,要不要把他们现在就招回来?”孙瑞杰道。
“暂时不用,让他们继续待在各书院中,随时掌握这些士子们的动向,要做到无的放矢!”段鹏狠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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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府学及各书院的这群士子们的一闹腾,给保山城里平添了许多的话题。只不过,与之前的那种绷的紧紧的弦不同,许多士子们开始盛赞其这次永昌知府衙门的“开明”了,要知道像这种情形,官衙是完全可以“大开杀戒”的。
如此一来,段鹏又减少了其的敌对之人,要知道这些士子们可代表着大明朝最具权势的人马,不可轻易与之为敌的。
而对于段兴所承诺之事,知府衙门甚至在当天下午,就开始整修永昌府学及各书院的房屋,为他们提供一个更好的修学环境。
紧接着,永昌知府及卫所同时布告了清查土地一事,但在此次布告中,格外强调,对那些非军非民之地,官府方面将全部予以认可,并颁发地契,而且对之前的田赋不再追缴。
此举对于这次“请愿”的士子们来说,是兴奋异常的,他们均认为是其的“条陈”在起作用了,而那些真正的“地主”们,则在私下里暗自高兴了起来,要知道这些年来通过买卖,侵占来的“不法土地”,一直都未有得到朝廷承认的,而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可以从法定上“全部”据为己有,这当然是对其是有着莫大的利益的。这样,他们的“对抗”心里又减少了许多。
段鹏通过这种层层剥丝抽茧的法子,尽可能的把“敌手”减少到最少限度,居然取得了大获成功。
自后,那些仅存的那些“单一”的商家,只能丢盔卸甲,纷纷开始在衙门限定的七天内缴纳了历年来的欠税,更是收敛了他们的嚣张对抗气焰。
而在当晚,段鹏首次在知府衙门里,宴请了参与此事的主要人员及商家,以对他们表示感谢。而这次,他还特意请了程海一家三口过来,这些日子以来,段鹏一直刻意与程家拉开距离,以防他们出事。
“诸位,今天请大家来,一是保山这里的缺口已经被打开了,希望大家以后能越做越好;其二呢,也是提醒下大伙,切末掉以轻心,以后的路还很长。”段鹏的说话很简短。
“是!段大人,我等会悉心去应对这些的,对这些个保山的商家,我们一定会齐心,与他们来个不死不休!”一个商家道。
“那倒不必,大伙可以把这个市场做大,和睦共处不是更好吗?只要他们都能照章办事,也就可以了,我们衙门也不希望你们之间有太多间隙的。”段兴道。
“段大人,您是如何看待保山这些商家的?”徽商汪庆仁突然提出了这个话题。
汪庆仁的这话让段鹏猛的一愣,他嘴里开始自言自语的反复念道:“如何看待?如何看待?”
一会后,他这才开始说道:“先给大伙说件事,听完后你们再去想。”
闻听段鹏如此说,下面众人一阵的窃窃私语后,马上变得鸦雀无声。
段鹏这才开始说道:“一位混混买了三匹八吊钱一匹的布,付款时声称‘三八二十三’而不是‘三八二十四’,这位混混竟然以颈上人头作担保说自己是对的,只肯付二十三吊钱。一位小和尚打抱不平,说如果‘三八二十三’是对的,他愿意输掉头上的帽子。众人相持不下,于是来到小和尚的师傅——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处,请他作主。”
“没想到,老和尚沉思了一会,竟然说‘三八就是二十三’,小混混是对的。小混混不但用二十三吊钱拿走了三匹布,还得了小和尚的一顶帽子,高兴而去。老和尚却因此受到镇上众人的鄙视与驱逐。小和尚一路上都愤愤不平,最后还是忍不住质问老和尚为何说‘三八二十三’。老和尚说,你说那小混混的头重要,还是你头上的帽子重要?他用头来和你的帽子打赌,我能说‘三八二十四’吗?”说完,段鹏便没有再说话。
而下面之人,也没有接上段鹏的话。
过了会,段兴饶有兴趣的首先说道:“这个世上无理,谁横,谁狠,谁就是赢家,永远只考虑个人利害。不管遇到什么变故,都要明哲保身,趋利避害。”
“无赖。欺软怕硬,为非作歹,见狼现羊样,见羊现狼样的人,见硬的就让,见软的就欺,见到强者,他就是一条狗,见到弱者他就要充当主人。”雅婧在下面也小声地说道着。
“谁的拳头大,谁占的理就多啊!鹏哥,是不是这个理?”段天宇也在凑热闹了。
而汪庆仁则是想了想后,方才回答道:“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空有法度而无有照规执行者!”
“不错!商税没有法度吗?有!为什么不去执行呢?因为可以想办法去占便宜,今天你占,明天他占,如此下去,所有人都在变着法儿去占了。而真正可怕的就在这里!现在是你店铺的掌柜“占”伙计的,然后是伙计“坑”掌柜,他去肉铺那里买肉“蹭”掌柜的银子,而肉铺里的掌柜又去“坑害”别的人,这么转一圈回来后,就变成了人人都在“坑人”,人人都在“受骗”!”段鹏这么说完,看了看众人,又继续说道:“现在这些商家“坑”的是衙门和朝廷,可我衙门里没银子,什么都办置不了,又不能“雇佣”百姓去干活,百姓没啥银子,就买不了商家的货,这回过头来,保山的商家明智吗?”
“段大人,您所言极是啊!”汪庆仁感叹地说道。
“这就是我在陇川与你说过的,切不可偷税漏税!因为商家不缴税,我就无法再去购置你的“炮仗”的!与此同时,我在蛮莫着重要大家在力所能及的状况下,不要贪图小利,要尽可能的让你们的伙计们生活的更好点,只有这样,他们才有闲钱来买东西的。虽然未必是买你这里的,但转一圈后,终究会再转到你这里来的!”段鹏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