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祁断等的都要睡着了,云藏白衣一去几个时辰,冷石镇不大,去了这么长时间恐怕都能溜达几个来回了。
“买个裙子……”祁断翻了个身。“麻烦。”
“呦,一没让你跑腿,二没叫你装聋作哑,你哪来的麻烦。”
云藏白衣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听见祁断念叨麻烦,没忍住揶揄了他两句。
祁断无奈地笑笑:“你这官话越来越流利了,都会挖苦人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都怕你说多话咬了舌头。”
“挖苦人是我的爱好,和官话流不流利无关。只不过官话好的话,挖苦起来更轻松而已。”云藏白衣笑着把黑袄裙甩在祁断身上。“非要穿黑的,跑遍了冷石镇也买不到,只好求一个好心人找了件旧衣服给我。苦死,我在外面是个可是又聋又哑的代公子,跳梁小丑一般比划到现在才搞到手。”
“你不但官话流利了,连性格都开朗多了。你瞧,都会用自己寻开心了。”
“在你面前才开朗。”
“我还以为是倒行真元的结果。”祁断把黑裙抖开,放在鼻下闻了闻。“怎么一股尿骚味。”
“你穿是不穿!”
“小点声小点声,你可是个哑巴。”祁断颇有几分无奈,把那套白色的往云藏白衣那边一推。“你先。”
云藏白衣硬着头皮接下来:“一起。”
这是祁断第一次做这种荒唐的事,他褪下衣物,有些为难地在身上比划那些肥大的衣服。看得出这一套确实有点旧,隐隐散发着不愉快的味道。他偷偷瞄了一眼云藏白衣那边,发现云藏白衣已经穿差不多了,下裙有些小,正好卡在屁股上,在腰上勒出一圈肉肉,看了让人想捏。
但祁断还是克制住了那种冲动,专心研究女装的穿法。
两个人一起干蠢事的话就感觉没那么蠢了,至少祁断是这个感觉。云藏白衣穿的比较快,就好像他以前穿过一样,如果不是尺寸稍微小了一点穿着不太容易,还能更快一些。等到祁断好不容易才套上全套的时候,他已经梳好头了。
他给自己挽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云鬓半斜垂在一侧,掩去了过多刚硬的线条,微侧脸颊的时候竟然与女子无二。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再做出一副媚态,竟然也配得上国色天香这四个字。
“相公……”云藏白衣故意捏着嗓子扭着凑了过去。“小娘子这样可还中看?”
衣袂翩翩,无风而动,祁断简直移不开眼睛,本来就是被云藏的美貌所吸引,如今换了女装,又更接近他一直以来所幻想的绝世美人,自那句话开始,祁断绝望地发现自己陷得更深了。
“好看。”比起云藏白衣,祁断就没这么自信了,他那身黑衣服又肥又大,加上他的腰也不如云藏白衣细,即使穿上女装看着也不窈窕。“你穿这么好看,那我就不穿了,穿了也是丢人。”
“诶……”云藏白衣的玩心却起了,主动帮祁断梳起头来,把那满把滑顺的长发盘起,好歹中和了一下祁断过于英气的面容。“很合适,不要脱。”
祁断看看自己,又看看云藏白衣,强烈的对比让他第一次生动地认识到【西子捧心】和【东施效颦】这两个词的区别。白色袄裙穿在云藏白衣身上完全看不出违和感,外人不知道的话可能会真的以为他是个女子。
“我穿着不好看,还是脱了吧。”
“是有点奇怪。”云藏白衣憋着笑。“如果能有脂粉稍微掩盖下面容,可能会好些。算了,你还是脱了吧,我拿去还了。”
“还了?不是你买的?”
“白色的是买的,你这身是借的。真可惜,真想好好记住你现在的模样,恐怕这次之后你就再不肯穿成这样了。”
祁断揽过云藏白衣入怀,调弄他的下巴,道:“你这幅模样才值得记住,今天晚上不要回去了。”
云藏白衣心里突然有点别扭:“既然如此,何必开两间上房。”
“两个男人住一间,惹人怀疑。”
“那些赶路人也会两人一间,也没见有谁怀疑。”
、祁断有些烦躁:“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好了,你不是这种斤斤计较的人,如果实在不想在这里过夜,那就当我没说。”
刚刚热络起来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云藏白衣不想把情绪浪费在这种地方,他让那股无名火散去,选择屈服:“我想留下。一会我去把我的行李拿来,说实话,我不信任这里的安全。”
这突如其来的服软让祁断也内疚了:“我只是不想……我去帮你把行李拿过来,衣服不要脱。”
云藏白衣乖乖听话,看着祁断换回自己的衣服,目送他出了房间。
云藏白衣的行李不多,精简之后只有一包财物,祁断把行李简单拢在一起,把旧衣服都扔出去,单单挑出贵重的随身物品揣在怀里,才出了门。
他没直接回房,而是下到大堂找到了小二,按照自己和云藏白衣的喜好布置了一桌菜,让他一会端上去。
不知怎么的,看到小二那亮闪闪的眼睛,祁断总觉得对方在嘲讽自己,好像只要自己一离开,那个碎嘴的小猴子就会跟那个胖墩墩的掌柜调笑楼上那两个同行的男客。
祁断也知道是自己多心,但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小二挂着千篇一律的谄媚笑容点头哈腰,见到事情已经办妥,祁断也不愿意多留,转身就要上楼。
却冷不丁被一只大手拍住了。
“找到了。”
祁断咦了一声,能在他面前完全隐去行踪的人不多,而能出现在这里的就更少,他好奇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牡丹大汉。
“安图?你怎么在这。”
安图笑笑:“这穷乡僻壤只有一个客栈,我不在这里难道要去住马厩!”
紧接着他又哀叹一声:“阿断啊,大哥我快去住马厩了,这小破客栈生意还挺好,居然客满。也是我运气好遇上你,你那里有地方吧,咱俩挤挤?”
祁断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从安图的大手下面逃开:“我带着……同伴,不方便。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图耸肩:“怪你!说是追云藏白衣去了,结果一去不回,江家等不下去了,硬是把我找出来过来找你,兜兜转转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遭罪啊!”
“既然找到了,就回去复命吧,不然你也一去不回,这可没完。”
“你得跟我回去。”
“麻烦。”
安图知道祁断就是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讨人嫌的性子,也就不再逼他,而且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今天晚上的住处解决了。
于是安图改换一副讨好的面孔继续死缠烂打:“你的同伴是谁,让我挤一挤,过了这一晚大不了我回去说找不到你还不行么。”
“不方便就是不方便!”祁断甩开他。
这时候店小二过来了,他也是不愿意白白损失一个客人,就过来出了个主意:“这位客官,你不是定了两间上房么,要不您委屈委屈就三个人挤一挤,匀一间房好了。”
店小二依然是那副谄媚的笑脸,但在祁断看来,这笑容分明又有几分鄙夷。
“多嘴!”祁断瞪了他一眼,不再去管安图的纠缠,气冲冲回了房间。
安图却准确地抓住了那个关键:“两间?”
平白无故被瞪了一眼,小二也很委屈,他点点头说道:“是啊,两间。这位公子和另外一位公子一起来的,当时另外那位公子要开一间上房,而这位公子一定要开两间,我看另外那位也不太开心。那位公子可好脾气,不像他这么凶,可惜了,是个哑巴。”
“哑巴?”安图摸摸下巴。“怎么净遇上哑巴了,你们这盛产哑巴对不对。”
“诶呦,客官不要乱说话,怎么就盛产哑巴了。那位公子在我们这里蛮有名的,他表哥在我们这里是出了名的俊公子,他长得更好,叫做代公子,可惜啊,就是听不见说不出啊。”
熟悉的名字,安图回忆了一下茶楼里那惊鸿一瞥,确实是个美人:“那可巧,我跟这位凶的可是莫逆之交,跟那个代公子也是熟的不得了,刚才他耍脾气呢,告诉我他住哪间房,我自己去找。”
小二犹豫了一下:“刚才您好像不认识代公子啊。”
安图一扇子敲在小二头上:“你光说个哑巴我认得谁!哑巴多了!”
“是是是,就住二楼左拐到头第一间第二间,您找找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