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春夏二人组随黄依去了黄老爷子的房间时,屋内早已经挤满了人。
黄煴黄熎不在,但黄烬与其妻黄阮氏却正依跪在黄老床边,哭哭啼啼个不断,像是来哭丧的吊客一般。
“爹,娘,祖父不是醒来了吗?何必做这种软懦姿态!”
黄依顿时生有一种泥巴糊不上墙的感觉,但又不得不上前去搀扶两名长者。
贱醇用手肘怼了怼心不在焉的白夏,小声道:“想什么呢?”
“黄燚不应该这么早醒的,而且看他神色呆滞,双眼无神,有点不对!”白夏回应。
见白夏眉头紧锁,贱醇也随之紧了紧衣襟。
“白兄,你对我黄家的大恩,我黄依无已鸣谢,只好请白兄受黄依三拜!”
说罢,黄依前摆一挥,跪在地上。
在场的黄家众人见状,纷纷低下头,无论是黄依一派,还是黄煴一脉,每人心中都生有一番别样滋味。
白夏知道黄依是在笼络人心,便随声附和:“黄兄之心,我收下,但是这三叩,就免了吧!”
黄家一干丫鬟赶忙上前将大少爷扶起。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黄熎两姐妹和黄燃到了。
“别让他们进来,祖父刚刚醒转,不能在受到奸人所害!来人,守住房门!”
黄依的少家主派头十足,怒声下令道。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黄煴黄熎两姐妹的叫骂声:“我可是黄家大主掌,凭什么不让我见父亲。你们都给我滚开!*&%¥#&…”
污言秽语此起彼伏,连延不断…
大概是叫喊的累了,房门外的声音渐渐减小,就在众人以为黄家姐妹就要认怂的时候,看似神情呆滞的黄燚老爷子却开了口,道:“放他们进来!”
黄燚苏醒至今已有一炷香的时间,期间虽有一众黄家嫡系在旁嘘寒问暖,但黄老却始终只字未语,就连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长孙黄依,也只是略微抬起脑袋,看了一眼而已。
没想到,不速之客的到来,却是让这位执掌黄家乃至芫洲上下的黄老爷子张了口。
房间内的一干人等让出一条通道。黄燚说的话,黄家上下无人敢反驳,遂只好让那三人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不是黄氏姐妹,而是刚刚被白夏吓得屎尿齐留的黄燃。
黄燃之父黄焱怒目圆睁,将拐杖重重的拄在地上,骂道:“畜生,你还有脸来见你大伯!”
虽说为了儿子,黄燃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但却还是无颜直面亲生父亲,索性只好装作听不见。
黄煴黄熎见父亲转醒,非但没有面露喜色,反而目光躲躲闪闪,好像生怕撞见黄燚一样。
场面顷刻间陷入一片尴尬。
突然,一句可惊断所有人心跳的话语,打破了这房屋内,万籁皆休的寂静。
“我要把家主之位,传给,黄善…”
简短的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不仅震断了黄依的神经,还摄到了白夏的心田。因为这一句话的总结,仿佛是在为白夏的所作所为画上了一个残缺不堪的休止符。
半月有余所做的努力瞬间化作虚影,此刻就算黄依肯欣然接受祖父的决定,白夏也绝不会同意。
黄依听罢后,身子怔了怔,虽有不干,但从其举止上不难看出,他愿意接受祖父的决定。
但其不争气的父母听到后,竟然直接昏厥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黄燃扬天狂笑,一副奸计得逞,小人得志的模样。
黄燃的身子本就有些厚重,肥胖,气力虚的很,狂笑过后,不免掩心喘息了一阵,而黄熎则在其身后为其抚背。
给二醇使了一个眼色,吕醇出了房门。
此时躺卧在床上的黄燚绝对有问题!
白夏站出一步,对着黄燃说道:“就算黄兄重孝,愿意将家主的位置拱手相让,但你的所作所为,你觉得这一干黄家嫡系会支持你吗?”
黄燃将为其抚背的手洒下,状似癫狂:“哈哈哈,无所谓,只要我的儿子可以得到神迹石,我愿意为我的所作所为自刎谢罪!给黄家交代!”
白夏本就多愁善感,在听到黄燃的话后,心里一阵轻颤,但为了沉睡在忘昔镇中的族裔…
没一会儿,吕醇回来,在白夏的耳朵嘀咕了一声。随后,白夏右手小指与拇指相抵,无名指弯曲,结流体印。
雪瞳隐现,房间内黑色生气涌动。
受表象影响,黑色,玄色,一直都是妖孽污秽的象征。黄家人见到黑色气息流转,都以为白夏要杀人灭口,为黄依夺取黄家家主之位。
指诀变换。
“太阴化生!”
黑色生气渐渐转白,最后化成金芒。
金光开幽暗,华池流真香。
所有金色充斥进黄老爷子体内,瞬时金光炸裂,水气浮动。黄老的身体被金光包裹。无瑕生气化作一根根利刺,顺着皮肤上的毛孔钻进了黄老体内。
一股水流,由于金光的充斥占据,渐渐被挤压了出来,缓缓流淌。
水气清澈,无一丝污垢,且有神光于其中若隐若现,任白夏也未曾见过这种水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光神水?”贱醇惊呼道。
白夏一个斜眼,止住了贱醇的臆测。
三光神水,乃是八宝琉璃瓶中,玉清元始的所持之物。金色的日光神水可消磨血精骨肉,白色的月光神水可腐蚀元神魂魄,而紫色的星光神水则可以吞解真灵神识。而三者合一便是洪荒第一救命圣物,堪比天地**生之源。
其稀有程度可见一般,怎么可能在黄燚的身上出现。
白夏悠悠答道:“水里的光是魂光。”
贱醇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现身吧!”白夏语气清冷,对着地上的那一滩水说道。
于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章吉的身形渐渐由清水汇聚而成。章吉眼神哀怨,目不转睛的盯着白夏,但身形却有些晃动,神台恍惚,明显是伤了灵识。
原来白夏一早便觉得事情有蹊跷,因为人是经由白夏亲手医治,而病人什么时间醒来,医生的心中最为有数,所以在黄依找白夏说,黄燚苏醒的那时起,白夏的心里就在一直小心提防。
直到黄燃的自信出现,和吕醇告知的被擒的箴方轩弟子一直都在的消息。
箴方轩弟子一直被囚于黄家地下室内就说明同样身为箴方轩弟子的章吉始终未去施救。而自从白夏去为黄老治疗之时,章吉便宛如人间蒸发了一样。且黄燚至苏醒至今,只因黄燃一事说了两句话,且还要将家主的位置交给黄燃的儿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是章吉在背后捣鬼。
黄老爷子在章吉脱离身体之后,便昏倒在了床上,由黄依看护。受到白夏的太阴化生之术,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黄燚便能转危为安。
太阴化生,是白泽于上古之时受圣人之命,下界救人皇所施展的旷世神术。一经金芒照射,就算是已下到九幽之冥的魂魄都会被这缕无瑕生气勾回,起死回生。
普通凡人是无此福泽的,所以今后的黄家定会破败倾倒。
一旁正怨气冲霄的章吉已经怒不可遏,因白夏已在阻拦,自己的入世修缘已被破坏的体无完肤。此事过后,章吉的功力可能会大打折扣。
因为修士修的不仅仅是法力,更为重要的是,修心。
一抹水气集聚,章吉身后神塑渐渐生成。
白夏淡淡扫了一眼,“果然是合世术,怪不得就连雪瞳也窥不得全貌。”
得到神迹石的念想在白夏心中变得更为迫切了。
“张郃神塑!”贱醇大声说道。
早于来芫洲的路上,贱醇便和白夏一同研究了一下合世术神塑的判断方法。
一名身着兰青色轻甲,头戴红缨兰盔,手持双英短枪的儒雅神将虚影浮现,周围水气突然的莫名浮躁起来。
“蓄水势——巧变。我要你们死!”
章吉的全力一击,也是含愤一击,这一式,包含了神塑的神性。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水气凝聚的奇快,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章吉的身体被身后神塑汇聚的水元素包裹,像是一座水牢般坚不可破,水气的浓郁程度令人发指,仿佛呼吸一口空气都会窒息一般。
伴随章吉的一声大叱,水牢从内部破开,水浪向四方飞射,劲力强韧,澎湃无比,威不可挡。
白夏的阴阳同流自动旋绕,黑白二气流转,无瑕生气,固若金汤。
由于响动极大,惹得正在芫洲四处乱逛的应小蝶不由得向黄宅方向望了一眼。
芫洲从城门口至黄宅大门迎客厅之处,水泽略过,化为废墟…
而吕醇则躺在废墟的空地之中,一身寂落死气几欲消耗殆尽…
就在蓄水势将要破开黄燚房门的瞬间,白夏释放黑白二气护住了黄依及其父母、祖父,而为了避免其余无辜之人枉死,吕醇用尽大半数死气修为,拽着章吉施展了万界流光法…
但还是有少许无辜的芫洲人惨遭横祸。
贱醇望了一眼脚边一个满身是血的孩童,啐了一口污血:“妈的!”
吕醇受伤不轻,左臂几乎断裂,胸口也被水泽撕裂的千疮百孔。
贱醇起身,准备为枉死之人暴揍章吉一顿,但却万万没想到,章吉的灵台喷薄出一张透明棋盘,载着章吉向黄宅的地牢方向遁去。
无奈,贱醇此时的身体实在是不能在妄图施术,见章吉远去,吕醇的身体像残破的风筝,重重的摔落在地。
就在即将昏迷的瞬间,呈现在眼前的则是一道龙行火光飞至,对着倒在地上的自己倒竖起一根大拇指,随声道了两个字:“弱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