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被吓了一大跳,老太太神出鬼没,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刚才只顾着说话,却没注意到。他有些懊恼,看着老太太的样子,今天分明是故意的。看来她果然是有了想法,怪不得这一阵子一直盯着自己。他心里暗道糟糕,他最多是被人攀扯几句,或者丢了工作,终究不算什么。可是她呢?本来就过得战战兢兢的,再闹这么一出……他心里乱糟糟地不敢往下想。若是她到了那样不堪的地步,那么全是因为自己,难道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人,就这样被毁了?他不甘心。
他灵机一动,脱下手中的手套,向愤怒的老太太道:“阿姨,您说的什么呀!我不过是买了这双手套试戴一下,怎么就让您这样生气?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怕我不给钱呀?”
“什么?”老太太狐疑地望着他:“买手套?”
“对呀!”他笑道:“天越来越冷了,我骑车手冷得很,想要一双织的厚实的手套,家里没人织,我看你家的儿媳妇闲得很,就请她帮我织一双,说好了,给四十块钱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元:“这双手套织的挺好,看来您也没少下功夫,就给您五十元吧,我也不占您的便宜!”说着,面有不悦地把钱塞在迁娴的手里。
迁娴完全愣住了,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付老太太也愣住了,她不是来抓个现行的吗?怎么就变成了买手套,他还气鼓鼓地多给了十元?这都是什么和什么?想到这十元,付老太太气不打一出来,这小子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们付家还赖他个穷小子十元不成?一双手套五十元?五十元!就是五百元,五千元,我们付家也买的起!穷酸家家地,见过什么世面?竟然拿着五十元在我们付家摆弄!
那个迁娴也是,好端端的付家少奶奶不老实坐着,偏偏要和这些来路的人搅和,给这些人做什么手套卖?难道付家就缺你那五十元钱用?真是一辈子的脸都被她丢光了!幸亏今天周围没什么人,要不然让小街上的街坊们知道了,付家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答应让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进门?瞧她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真是气死人了。
迁娴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看着自己手里的五十元钱,觉得更糊涂了。卖手套?
她看见一旁的婆婆看向自己刀一样的眼神,一个激灵就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给自己解围呢!自己真是昏了头,也不顾婆婆,就拿了手套给他。他很难堪吧?都是自己不好,拖累她被婆婆骂。也多亏他机灵,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起来婆婆已经相信了。
迁娴心里一松,少不得要向婆婆歉意道:“我想着闲着也没事干,……还能挣点钱……”她涨红了脸,就要给婆婆道歉,婆婆已经怒不可遏,道:“丢人都丢出门了,你的眼皮子就那样浅?果然是穷人家教出来的……”
婆婆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去,把他一个人挡在门外,他摸着毛线厚实而温暖的质感,深深地叹了口气,果然,他给她惹麻烦了,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她是别人妻子,好与不好,实在也不是自己该要关心的事。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紧闭的大门一眼,走开了。
迁娴看着紧闭的大门,也陷入了深深的惆怅。是她太鲁莽了,竟然惹出了这样的尴尬,害的他叫婆婆疑心无端受辱。若不是他够机灵转移了婆婆的注意力,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场闹剧呢?想到那样朝气蓬勃的一张脸,和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迁娴就觉得揪心,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受到那样侮辱!都是自己连累了他。
迁娴想起从前婆婆对她的侮辱,她觉得有一句话似乎有些道理:……你就是一个扫把星,谁沾染谁倒霉……。迁娴觉得婆婆说的没错,他好好地一个人,就因为和自己走得近,就牵连上了那样不堪的嫌疑。
迁娴觉得自己的眼泪要流下来了,自己从来都是这样软弱不堪,遇事总是犹豫不决,叫婆婆厌烦。可是今天她也很厌烦自己,明明知道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还不顾一切地靠近他,总是不能够下定决心。他还那样年轻,那样美好的年纪,自己怎么就忍心看他被诋毁?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一连多日,大姑姐再没有寄东西过来,这也叫迁娴免去了与他见面的尴尬。也亏得婆婆这些天一直在数落自己的穷酸,倒没有再提及其他,没有攀诬上他。就这样吧!迁娴暗下决心,就与他保持距离,不再过问他的事,做个相识的熟人好了。
但是很快迁娴的心又平静不下来:乔晴熙要留在橡南!
客厅里乔晴熙正在和婆婆叙旧:“……您不知道,我们老板有多可恶,说好的奖金反悔不说,还对我动手动脚……还有老板娘,每次见到我都是爱答不理的,好像我有什么错似的……不说自己的问题,全都算在我头上……我勤勤恳恳地为她们做了那么多,就为了一个带薪的假期,竟然……”
“……想来想去,还是付妈妈和云霆待我最好。所以我决定这一回就回橡南,以后陪在付妈妈身边,重新在橡南定居。至于工作,也在橡南发展好了,我相信凭我的阅历,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应该没问题……”
婆婆高兴地什么似的,笑着打断晴熙的话:“好了,好了!你这孩子呀,就是心眼好,肯为别人着想!你能回来付妈妈高兴地什么似得,还能不欢迎您?也别找工作什么的了,就到我们付家来,帮云霆把公司做起来,在橡南哪里还有比这个更适合你的工作?至于安家,看你们年轻人的意思,想到家里住,就安心住下来;要是觉得家里不方便,我来给你安排,保证你满意!”
听了婆婆的一席话,乔晴熙哽咽难抑:“付妈妈,您对晴熙永远都这样好!你就是晴熙的亲妈妈!”
迁娴呆呆站在厨房里,方才无意间听得乔晴熙的一席话,她惊的连咖啡都差点失手落在地上。她只觉的心头凉凉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她放下手中的托盘,这个时候还是要有一点眼色,不要去破坏人家美好的气氛,况且自己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凑趣。
迁娴叹口气,从门口望向客厅,婆婆和乔晴熙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就像久别重逢的母女一样在一起说话,咋惊咋喜地,婆婆一副慈母的情怀,乔晴熙也没了往日高冷,全然一副小女儿姿态。就是母女也不见得这样亲密,迁娴想,大姑姐付云峥可从来都不会和婆婆这样依偎在一起。
门被打开了,付云霆满脸惊喜地走了进来:“晴熙,你真的回来了!”
乔晴熙款款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羞涩:“云霆!”
婆婆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依依对视的人儿,满意地点点头:“傻站着干什么?以后晴熙就留下来帮你打理公司的事,有多少不够看的?”
付云霆闻着,喜道:“真的?晴熙,你真的要留下来帮我?”
乔晴熙嗔他一眼,羞涩道:“我想留在橡南,我不舍得离开这里……”
“太好了!太好了!”付云霆一把抓住乔晴熙的手,激动道:“你肯留下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婆婆欣慰地望着眼前重逢的一对璧人,满心欢喜,这么多年来儿子终于走上了正轨,自己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她得意地撇一眼掩在门后的那一抹单薄的身影,老天开眼,晴熙终于如自己所愿又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也好叫她好好地认识一下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凭她也敢攀我们付家!想到自己多年的那番努力没有白费,付太太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畅。如今不会有什么东西来妨碍我们付家的路了。
迁娴望着眼前欢喜的丈夫一句话也不想说,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像看到个陌生人一样,或者再看一场演技精湛的戏。迁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后面的事情迁娴都忘记了,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招呼一家人吃饭、怎样面对大家的无视、怎样微笑着做完了所有的事。最后只知道在乔晴熙的坚持下,付云霆亲自送她去了酒店……
迁娴只觉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乔晴熙终究还是没有住进付家。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有怎样的耐心和乔晴熙同在付家的屋檐下。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婆婆更加无视自己,付云霆也变得更忙了。迁娴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冰冷下来,就如十一月的天气一般,也唯有旺财可以时时依偎相伴,叫迁娴还能发现,自己还这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