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细细地注视她:她被自己的丈夫粗鲁地摔上车门的举动吓到了,惊恐地睁大了眼镜,不解地望着自己的丈夫,那样的目光带着祈求、有些委屈,还有……失望?
他的心像油煎似的难受!是的,这样的丈夫如何不叫人失望?那些养尊处优、当众撒泼的女人们想必也是失望至极才做出了那样如笑料般的举动吧?而她平日里已经太幸苦了,又有那样厉害的婆婆时时压制,若是知道自己丈夫那些不堪的风流韵事,这样柔弱的女子,怎么能够承受得了!
她一定不会像那些女子那样撒泼,但是她该怎样表达她的愤怒呢?他眼前浮现出她哀痛欲绝的情形。不,他摇一摇头,他不希望她伤心,绝不能让她知道。他看着从门里消失的柔弱背影,决定那件事就当作是一个秘密好了,他绝不能叫她难过。
他的心里酸的难受。
天越发地冷了,可是他的总是暖烘烘的。这些天她家的包裹从来没有断过,他每天都可以看到她。
她看上去不错,并没有什么异常,这叫他安心了许多。唯一叫他不舒服的就是,她的婆婆:每回他敲门,都要把眼睛贴在玻璃上,一眨也不眨,就像探灯似的来回扫射他们两人。他心里厌烦,只盼着赶紧下雪,这样老太太不仅不能够出门,就是连玻璃只怕也贴不得了。
所幸,现在两个人总算能自在地说上几句话,每回都叫他心里很舒服。
迁娴望着他和煦的笑意,心里也很舒服,就连深秋的天气也不觉得那么冷了。自己整日闷在家里陪伴婆婆,璟惠虽然也时常与自己打电话,可是到底难见上一面,机缘巧合,他们就变得投缘起来。可是男女有别,落在别人的眼里,就变了味。
这些日子来,婆婆的举动她不是看不明白,这叫她又是气恼,又是担心。气恼地是自己没用,为他带来了麻烦,又担心他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到什么伤害。他年纪轻轻,还有着不错的前途,就因为和自己多说了几句话,便要承受旁人污秽的诋损,想想也叫迁娴觉得懊恼。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应该离他远一点,但是……他也是个聪明灵透的人,婆婆的举动,他不会没有发觉。迁娴有些郁闷,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怪自己害他身陷囹圄,自此和她疏远?她的心里不是滋味,那天付云霆也真是的,态度那样粗鲁,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似的,她都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可是后来的这些天,他不仅没有对自己冷淡下来,反而比之前更加亲切和蔼,这叫她的心情又变得晴空万里了,就算知道婆婆在身后的玻璃上盯着自己,迁娴也不肯怠慢了他,依旧和他高高兴兴地打招呼说话,心情能好上一整天。
天冷了,他也换上了应季的制服。新的制服叫他看上去更是精神了几分,可是风吹着还是很冷吧?迁娴缩缩脖子,顺着他的衣领望下去,衣领内露出蔚蓝的一角,是手织的围巾!颜色很衬他,这样的颜色他们年轻人都很喜欢。
迁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一定是他的女朋友送给他的吧!现在社会有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手工围巾之类,早已经不是人们流行的装扮了,只有小情侣们彼此表达爱意的时候,手工织品才会成为宠儿。迁娴打量着他,这样的年纪真好,怎么会没有女朋友,何况他这样精神,正好是女孩们喜欢的类型。
心里想着,又打量那蔚蓝的一角,手工略显的粗糙生疏,一看就是出自新手。也不知道她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女孩,这样精心地为他费心,一定是一个温柔懂事的女孩吧?迁娴觉得心里酸酸地。
落在他的眼里,却叫他诧异起来。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委屈起来了?他不知所措,难道是又受了什么委屈,有话也不能说?他很想伸手去握一握她的肩膀,可是手还没抬起就又缩了回来。何苦要给她找气受!自己又算他什么人,要去做这样亲密的举动,白白叫人猜测。何况,屋内的玻璃里,她的婆婆还虎视眈眈地盯着呢!他自己也算了,无非被骂上几句了事,可是她呢?一想到她要受到那么多无端的诋毁和羞辱,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刀绞似的难受。算了,算了,何必要害了她。
迁娴整理着衣橱里的衣服,大衣、西服、衬衣、休闲衫、领结,满满地都是付云霆的,围巾也是买来的名牌的产品,品质花色都很好,很符合付云霆的身份。迁娴回想,自从付云霆相识以来,付云霆一直都是这样精致的,手工围巾之类,从来都不曾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婆婆也绝对不允许这类粗糙的东西出现在付家。
记得在大学的是时候也曾流行手工围巾,女孩子们都学会了针织,那会她也试着织了一条烟灰色的围巾想要送给一直喜欢的学长,可惜始终都没有勇气,最后围巾还是戴在了爸爸的脖子上,得了爸爸的许多夸奖。想起这个,迁娴便有了些兴致,其实自己还会织手套,还帮着别的同学织过几双,可惜自己想送的没送出去,便再也没碰过了。
迁娴忽然觉得手痒,冬天是织毛线的好时节,就当练练手,将来还可以给孩子织间小衣服什么的,要不,就先给付云霆织副手套吧!也许付云霆觉得新鲜就会喜欢呢!
说做就做,迁娴回想付云霆的手又细又长,骨节分明而均匀,皮肉白皙细嫩,就像女子的手一样。可是她织出来的手套却指套粗大,并不适合付云霆。迁娴有些沮丧,是不是太久没做了,手都生疏了。她盯着自己费了几天功夫做出来的东西,姜黄的颜色看起来又柔软又暖和,粗大一些的手套才像是男人的手套嘛!迁娴觉得自己做的并不差。
风更大了,刮在身上渐渐地有了些刺骨的寒意。小街的梧桐早已经落光了叶子,寒风将枯叶卷起,一旋一旋地,不知道要落在哪里。
他又来了,迁娴望着他被风吹的发红的脸颊,有些心疼:“冷吗,也不多穿点!”
他笑着摇摇头:“不方便,走走停停的,很碍事。”
她唏嘘:“那也不能对自己太狠心呀!小心身体才是!”他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他伸手接过包裹,才发现大冷的天,他居然也没带手套,她向他的车筐里望一望,真的没有啊,他的手有些干裂,一看就是被风吹过的。
迁娴有些心疼,他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释道:“早上戴着呢,一转眼又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迁娴责怪地看他一眼:“这样的天,也该多爱惜自己才是。”
他笑:“没关系,我身体好着呢!”
迁娴嗔他:“哪有你这样的?”说着转身道:“你等我一下。”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悄悄看去,也许是天气冷的缘故今天老太太并没有贴在窗户上窥探,这叫他松了口气。要是老太太还在,他一定会在她回来之前逃走,他想。
她很快回来了,一脸的神秘,眼睛异常璀璨:“猜猜是什么?”他一是愣住了,想到刚才她提及的,难道是手套?心里却想逗逗她:“难道是送一块冰疙瘩,叫我长长教训?”
“才不是呢!”她笑的很开心,像个孩子似的,让他也觉得开心起来。
“当当!”她雀跃地拿出身后的东西:“看看,这是什么?”他低头一看,呀,真是手套!姜黄的颜色,毛茸茸的很细密、很厚实。他觉得自己的手更冷了。
“这是?”他抬头看向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惊喜和期待。
“送给你的!”她递给他:“戴上试试。”
他很激动:“送给我的?”有些不敢相信地接过去,大小刚刚好,就像量身织就的一样,颜色花式也是他喜欢的。难道是专门为自己织的,他很开心!
迁娴简直不敢相信,这副手套他戴着刚刚好,这叫她很惊讶。记得那天付云霆偶尔看见她做的事,还批评她说她是浪费时间,不务正业。幸好没有送给付云霆,他一定不会喜欢,迁娴暗暗庆幸。
“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醒了两个人。婆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指着他手上的手套道:“你织的东西怎么在他手上?”
迁娴看着婆婆狐疑而严厉的目光,一时说不出话来,婆婆怎么知道她在织东西,她一向都是在付云霆的书房偷偷做的。她张一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愣在那里做什么?”老太太血气直往上冲,总算被我捉到了,你们两个小贱人,居然在我们付家的大门口打情骂俏,还送东西!怪不得黄太太要说闲话,可见也不是空穴来风!
呸!下贱的小东西,真是反了天了!当初就不该让她进门,败坏我们付家的门风,看我怎么收拾你!有本事,倒是给我说出个理由来呀,瞧你平日里伶牙俐齿的,这会怎么就成了个没嘴的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