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兰陵王瞧着终于不再疼痛难受,沉沉昏睡的高殷,他捏了捏眉心,走了出长安阁,几名侍卫在外头候着。
兰陵王交待了几句,踏入梅苑寝殿,走入内阁,挑起垂帘,入目静望一眼床榻上仍然熟睡的白清清,他缓缓俯身把她平放在锦被上的小手轻轻抚了抚,抹去那道紫痕。
从寝阁出来,兰陵王听到殿堂里传来声响,他走出去便见一小娃娃从眼前掠过,他深瞳一闪,反手把小娃娃拎了起来。
“谁?”拎到眼前一看,小娃娃一双黑漆漆的眼瞳十分漂亮,一张小脸白润如玉,五官娇小俊秀。
“我。”小娃娃扭了下小身子,十分不满意被忽然拎了上半空:“你又谁?为何从我姐姐的内阁出来。”
“姐姐?唔,我是姐夫。”兰陵王莞然,把小娃娃挽在臂弯间,淡淡的笑道:“你姐姐还未醒,你吃早膳了吗?”
“早膳有什么吃的?”白冰问。
“你想吃什么?”兰陵王抱着白冰走了出去。
“烧鸡。”白冰答
“烧鸡?”兰陵王问
“烧鸡。”白冰答
白清清醒来,踱出来,便见殿前,白冰坐在兰陵王的大腿上吃烧鸡,吃的两只小手全是油,那油从小指头滴下来,直接滴到了兰陵王华丽丽的紫袍上。
白清清身子一歪,靠在屏风前,明眸闪过一丝诧异,似笑非笑的眯了眯。
“姐姐。”抬头看见白清清,白冰唤了声,继续吃烧鸡。
兰陵王与白清清对视了一眼,便见她慢悠悠的踱步过来,蹲下身子,瞧着盘子的一堆鸡骨,轻声问道:“吃了几只?”
“半只。”白冰啃掉最后一根鸡骨头,咧开小嘴清甜的一笑。
白清清眉头一挑,取出手帕擦拭白冰嘴上的油和手上的油,再问道:“吃了几只?”
白冰打了个嗑,回头看姐夫。
兰陵王挑眉,白清清把白冰从兰陵王的大腿上抱下来,抱到墙脚跟前放下,说:“站半个时辰。”
“为什么?”白冰扁嘴。
“都吃的打嗑了,还问我为什么是吗?”白清清回道,白冰便十分乖乖地站着消化消化吃撑的肚子,心想什么时候才能把身体长回去,这样姐姐就不会把他当小孩子照顾了。
白清清走了出殿堂向长安阁走去,高殷依然昏睡着,白清清打过脉便出了来,回到殿内,白冰还站着,雪白的小额头有微微细汗渗出,白清清知他在运息,没有打扰他,轻轻掠过,她看向坐在书案上批阅文册的兰陵王,不想下人竟然把文册都送了过来梅苑,她还打算让他回正殿睡一会。
兰陵王抬头看了看立在案前的白清清,她便知他想问什么,回了他:“应该傍晚才会醒。”
听了,兰陵王收回了目光,修长白净的手指,笔下一挥,在一本文册上写了几个字,白清清扫了眼,有些诧异,却是转身走开了去。
一个上午,殿里,兰陵王批阅文册,白冰站在墙脚运息,白清清靠在窗前的榻子上看书,殿里的炉火烧得旺盛。
锦屏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进来,抬头四下一看,轻手轻脚的又退了下去。
中午,午膳十分,锦屏备好菜,这才又进殿来,小声的唤了唤白清清。
白清清嗯了声,缓缓起身,朝着白冰的额头轻轻一点,小家伙便是缓缓地止了息,睁开眼睛来,白清清抱起白冰,回头,书案前,兰陵王俊美的眉梢微微挑起,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姐夫,吃饭。”白冰清脆的喊了声,白清清抖了抖,差点把白冰丢地上,兰陵王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好看的唇角掠出了一丝笑意。
用过午膳,白清清亲自泡了壶药茶,白冰连续喝了好几杯,喝的神清气爽,兰陵王还是第一次喝这种茶,入口竟是带着一股清香与鲜甜,十分醇厚可口。
见兰陵王饮尽,白清清又沏了杯递予他,兰陵王便知她竟是不嫌麻烦的每次只沏一小杯,尽可能的保留了药草的原汁原味,果真心灵手巧。
喝过茶,白清清叫了声锦屏,让她带着白冰到庭外走动走动,回身,白清清进了内阁,再出来,她罩了件披风似乎准备出趟门。
“我去药铺配副药。”白清清道。
兰陵王已坐了回案台前,未有抬头看她,只回道:“为何不让下人去。”
“不妥,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白清清出了回廊,便见一侍从站在殿外,报:“郡王,大将军斛律光过了来。”
白清清心下一顿,已是出了庭院,绕道入前殿,果然便见大将军斛律光立在廊下赏花,蓝袍,白袖滚边绣的是竹叶花纹,背脊挺直,身姿高挑挺秀。
白清清偏头看去,斛律光已是听见轻缓的脚步声,侧过身来,微仰着头,一张贵气艳丽的脸,眉如墨画,面如桃瓣。
白清清对大将军斛律光的印象最初是从殊多的赞美而来,比如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会看清容貌,白清清很难想像这种人竟然与兰陵王一样骁勇善战,当然,白清清也很难想像兰陵王这种长相俊美的翩翩公子在战场是怎样的一派凶沉。
“明月见过郡王王妃。”斛律光已是认出了白清清的身份,除了郡王王妃,这府上想必是不可能再有比兰陵王更好看的芙蓉姿色,清姿淡雅、独冠群芳。
白清清唇边泛笑,却是含蓄的点点头,便见刚才向兰陵王通报的侍从回了来,见着她连忙请了安,再向斛律光道来话:“将军,郡王有请。”
斛律光随即与侍从离了去,白清清便也踏了出郡王府。
日头正暖,街道上甚是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白清清进了名为庆生的药铺,小药童把她领了进内墙,再推开一扇门,门后是个座落别致的四合院,天井连两名小药童正在洗药,另一边的藤架上另两名药童在晾药。
白清清进了药库房,领着她的药童在门外守着,有些腼腆的说:“师姐,师傅云游四方,前些日期让镖局运回了一些熊胆,麝香,藏红花,还捎带了信,说你若过来,就都拿去。”
听了,白清清陡然顿了顿,她的师傅冷华,至今唯一让她感到惧怕的人,虽说一年半截都见不着脸面,却是经常捎信回来让她干这干那的,而且都是些吃力不讨好,分分钟会能弄出点人命的苦差事,她觉得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不是嫁错了郎,而是拜错了师傅。
挑了她要的药材,那些什么熊胆,麝香,藏红花,白清清一样也没带走,出了药铺,想想,回头招来那药童,叮嘱了句:“若师傅再捎信来问话,你就说我没来过。”
药童睁大了眼睛,很羞怯很不愿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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