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啦啦——”随着法力输送被阻断,保护着郑宽抑的屏障也彻底瓦解。
正当我挥刀准备斩向他的头部时,那道权威的紫光中却突然发出一阵怪响,虽然坚信那道光芒不可能被阻隔,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然而这一望却令我颇感意外——南宫月夜……竟然成功突破了!!!
然而当她蹦出紫光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此时的她已是遍体鳞伤。那一面浑浊的护盾早已被腐蚀得支离破碎,而她的右腿也已布满血痕。她浑身冒着青烟,踉跄着奋力地朝我扑了过来,用尽余力一把推在了我的右臂上。
那一刻我不禁被这副场景震慑住了,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她这么一推禁不住向左挪动了两步。等我回过神来时赶紧拔刀准备朝她斩去,然而正当我准备拔刀时,她却“噗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鲜血渐渐染红了冰面。此时此刻我才发现,她的背部,早已是千疮百孔。
我咬了咬牙,最终转换刀锋一刀斩向了她的法杖,将她的法力源泉彻底斩成了两段。虽然不知道那“天权”级别的魔杖究竟是何种神器,但在这把被誉为“斩铁”的魔铃面前都难逃被腰斩的命运。
“啊!!月夜!!”就在她倒在地上的那瞬间,一旁的郑宽抑却突然像发疯那般手忙脚乱地伏在了他的身边,此时的他已然完全慌了神,殊不知背部已完全暴露给了我。若是此刻我抬刀朝他斩去,他将毫无抵抗之力。
“月夜!!啊!!!”郑宽抑一把托起南宫月夜痛哭起来,此刻的他仿佛变了个人,先前那副威武和凶恶的神态也已然消失不见。
然而那一刻,我却不知为何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眼前的这副场景,在这陌生的冰海之上,却显得是那么的相似。那一刻,我仿若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在那北境以外的巨人废墟之上。那时的我,抱着苏惠敏的时候,似乎也像他那般,哭得撕心裂肺。
最终我放下了魔铃。这场终焉对决,此时此刻,已经结束了。
“郑……大哥……”南宫月夜秉着微弱的气息,望着眼前的男人呼喊道:“你……回来了……”
“啊……我回来了……”郑宽抑抹了把眼泪,满面愧疚地说道:“对不起……这段时间里……对你做了那么多……那么多过分的事情……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在你……逼不得已……拿起暴君的……那一刻……”南宫月夜断断续续地述说道:“我就……知道……有些事情……将会……发生改变……”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伤感,她的眼泪突然流淌了出来。但她却已没有力气去拭去那些眼泪,她紧紧地捂住生命最后的沙漏,试图将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全部述说出来。
“直到……安楠姐姐……死的那一刻……我知道……曾经的你……那个温柔的……大哥哥……再也……回不来了……”南宫月夜的泪水疯狂地夺眶而出,她用那颤抖的充满悲怆的声音说道:“我怕……在那之后……我一直很怕……我怕自己……哪一天……哪一刻……也会像……安楠姐姐……那样……”
“为什么……为什么……”郑宽抑望着眼前那拼了命跨过绝对领域前来救她的女人,痛哭流涕地问道:“在水月林战役结束的时候……你本来可以选择加入到华东队的……为什么……还要留下……跟在我身边……明明是这样的我……明明是这样的……”
“因为……”南宫月夜勉强地挤出了一个微笑,但眼泪仍止不住地往下流着。她深情而又悲怆地说道:“在我……还没成为天权……还没成为神籁……当我还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女孩的时候……是你一直……拼了命……保护着我……”——南宫月夜伤感地抬头望向了被洞窟遮蔽的天空,眼神中闪烁着怀念的神色。——“那些场景……我都还记得……所以……无论后来……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一直……追随在你身后……”
那一刻我不禁被这番情境所感染跟着留下了眼泪,此时的南宫月夜使我想起了在北极地初见苏惠敏时的场景,那时的她就像是南宫月夜对昔日的描述中那般:弱小,而无助。
那时的她遭遇雪狼袭击,无助地蜷缩在雪山脚下。直到我的出现,给她带来了,那缥缈的,回家的希望。
“不!!!不要死!!!”——郑宽抑泣不成声地祈求着,像是在抱怨着苍天,也像是在谴责着自己先前对南宫月夜的那些过分举动。虽然我无法确定那些时候究竟是否是他有意而为,但此刻他的忏悔,却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看不出一点虚假的影子。——“我还没……还没来得及……好好弥补你……”
南宫月夜用尽余力,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眼前男人的头部,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已经……没时间了……”她的手无力地向下一垂,最终闭上了眼睛。
“啊!!!!月夜!!!!”郑宽抑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悲怆的回响撼动着整个“海枢洞窟”。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南宫月夜,这个曾经誓死追随她,最终也为她而牺牲的女人,已经等不到他的弥补了。
而此时此刻,郑宽抑的哭喊声仿佛慢慢被淡化下来。我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南宫月夜最后的那句话——没时间了。想来上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身处在陈荒村中,在那古莱的议事厅堂里。那时,苏惠敏、古莱娜、林志豪都还盘腿端坐在我的身旁,倾听着老村长讲述自己那长达十年的噩梦。
而转眼之间,此时此地,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哆咯哆咯哆咯……”一连串的铁蹄声将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我和郑宽抑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蓝冰堡垒的方向。紫光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喷涌,而那座被封死的大门,此刻也已经彻底被紫光腐蚀殆尽。无数重获自由的铁骑兵驾着铁马重新踏上了这片冰原。
“呐,郑宽抑。”我尝试性的叫了下郑宽抑的名字,而他也回过头来望向了我。
短暂的对视后,我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暴君’这把剑,是否会使持有者性格变得暴躁?”
默视了良久后,他最终开了口。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突然问道:“你凝视过深渊吗?”
我思索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力量,是有代价的。”郑宽抑重新站起了身,拾起了那把断裂的“暴君”,面对着那无数迎面疾驰而来的战马,最后侧过头望了我一眼说道:“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随后他将那把断剑狠狠地朝着战马群中抛了过去,在他巨大力量的承载下断剑径直将两个铁骑兵从战马上砸了下来。随后郑宽抑怒吼了一声,仿若发疯一般只身赤手空拳冲向了那奔涌的马流。
“不许!!!践踏我!!!最爱的月夜啊!!!”
郑宽抑顶着无数的铁器拼了命地一把一把将那些铁骑兵从马上拖拽下来,随后用那只大脚将它们的头颅踩碎。但面对着那庞大的数量,纵使突破了人类一阶潜力链中阶,他终究还是寡不敌众。
铁器一把接一把地穿刺着他的身体,那副身经百战的强壮身躯上此刻已然是千疮百孔。但他却丝毫不为疼痛所阻拦,拼了命地想把马流阻拦下,因为再往前十五米,仅仅十五米,便是南宫月夜,最终的归宿地……